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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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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沸腾声中,柳実得意地刚要去摘掉自己脸上的金属面具时,她发现那个人影动了。
提着长裙不慌不忙走到一个人身边的桜実,贴着那人的耳朵说了些什么,然后回过头来看了柳実一眼,那种眼神里,有太过直白的挑衅,于是手已经触碰到面具的柳実,又微笑着把手缩了回来。
她倒要好好看,在举步维艰的情况下,那个人还能翻出什么滔天巨浪来。
一声刺耳的吉他声不知从何处突然跳出,噪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人们都疑惑地左顾右盼起来,本来一直照在柳実身上的聚光灯似乎也好奇这一声怪异的声音而在场内到处乱串地寻找,似乎在宣誓自己的存在般,那一声吉他音再次以更响亮的姿态在场内轰然作响,于是吉他所在的那一点,一时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
等到聚光灯也把视线定在那一点时,柳実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同样带着面具的柳実,站在一堆挂着吉他、手摸贝斯的男生们中间。
她的唇角是微微上扬着的,带着不可一世的弧度。
纤长白皙的手稍稍举起,拇指和食指轻扣,奔放豪迈的摇滚乐曲便从身后一些人的手指中间顷刻奔流而出。
[
花は风に揺れ踊るように(仿如花朵在风中飘摇)
雨は大地を润すように(仿如细雨滋润大地)
この世界は寄り添い合い生きてるのに(世上之物都彼此依偎共同生存)
なぜ人は伤つけあうの(为何人却要彼此伤害)
なぜ别れは访れるの(为何总有别离)
君が远くに行ってもまだ(即使你已远行)
いつもこの心の真ん中(在我心深处)
あの优しい笑颜で埋め尽くされたまま(总为那温柔笑颜所填满)
抱きしめた君の欠片に(紧拥着你的碎片)
痛み感じてもまだ繋がるから(虽觉疼痛却依然相连)
信じてるよ(我深信)
また会えると(还会再见)I'm waiting for your love
I love you I trust you
君の孤独を分けて欲しい(请与我分享你的孤独)
I love you I trust you
光でも暗でも(无论光明或是黑暗)
二人だから信じあえる(我们都在一起彼此信任)
No 离さないで(不要分开)
]
音域空旷而唯美,没有一点矫情的做作,再加上本来就很洒脱奔放的摇滚乐曲,站在下面的听众很容易便被那甜蜜又哀伤的歌词所感动到,所以在桜実的嘴唇轻轻地吐出最后一个音的时候,柳実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
从来不知道一向只走高雅路线的桜実也会去唱摇滚这种歌曲,虽然想象中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然而真正亲眼面对的时候,看着站在吉他与架子鼓面前的白色身姿,却完全觉察不出一丝违和感。白色长裙与黑丝长发的桜実就像降落人界的天使,与那些重金属的摇滚在一起就好像天使与恶魔的完美结合,结合地如此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即便因为面具的遮挡无法看到桜実本来就倾国倾城的漂亮脸孔,然而只是这一道风景,就已经足够到达唯美这一境界了。
曲声结束后,在场的听众久久没有声音,根本没有正常现场摇滚时的火爆感。然而柳実却明白,在这一浓重的沉默里,自己已经输了。
她输的不是彼此的音乐,而是计谋。
按照原先自己的计划,本来是想利用两人声音与外形上相似这一点,用自己的音乐打开别人心中的一扇大门,在所有人都以为是已经销声匿迹的樱吹雪桜実在演奏的时候,站出来揭下面具,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大声地宣布出来,从此樱吹雪柳実这个名字就会从这些人的口中相继传出去,时间一久,樱吹雪桜実这个名字自然而然便会被人们淡忘掉,于是那个时候,自己的名字,便会轻而易举地取代那个人的,这样即便不去辛辛苦苦地找那些娱乐公司出卖自己,也会有人屁颠地跑来和自己签约的。然而桜実毕竟还是桜実,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看没看穿自己的欲望,但是至少,这个人面对危险时的反击能力还是很让人惊叹的。
柳実自己演奏了桜実得意的钢琴,桜実却唱了一曲从来没有碰触过的摇滚,两人同样没有摘掉脸上的面具,彼此遥遥对视着,似乎在互相叫着什么劲。
柳実看得到对方的眼神里盛着浓浓的挑衅,她在等自己先摘掉面具,那并不是一种期待,而是一种威胁。
两个同样演奏出一鸣惊人的乐曲,面对着彼此都差不多的一张脸孔,下面的一群人想都不用想肯定会跑到桜実的那一边去,毕竟还存在着一种明星效应,何况今天的桜実又让所有人看到了她的另一面,这足够知情的粉丝们雀跃一辈子。
摘掉面具的后果不单单是在给自己找难堪,还是在为对方镀金光。
柳実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所以她脸上的面具,摘不得。
柳実拿开了夹着面具的手,朝着那一边与自己对视的人,微微笑起来。然后姿态依然高傲美丽地走下了那个费尽心思打造的舞台。
她可以输掉一盘棋子,但是却不能输了她的骄傲。
舞台下的东野向她轻轻举了举酒杯,在她走近身边的时候,笑着赞了一声:[Perfet Show!]
柳実苦笑着摇摇脑袋。[这种好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像是在嘲笑我。]
看着东野疑惑地皱起眉来,柳実点点她的脑袋,解释:[你这么聪明,能猜不到我的心思吗?既然已经看透了里面的那一层,就别虚伪地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明白过来的东野端起酒杯讨好似的碰了下她的杯子。[抱歉,是我不对。]
两人笑了笑,喝光了那暗红色的液体。在台子上和人斗智斗勇,现在一走下舞台倒真有点疲惫感的柳実,和东野一起走到一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们目光依旧留在聚光灯下的桜実身上,看着暗潮汹涌的人群,疯狂尖叫着桜実的名字。
[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啊。]东野漫不经心地慨叹。
[是啊。]柳実也一样符合着。[我费尽心思出的狠招,居然就这么轻松地拨了回来,让我不叹服都不行。]
东野忽然斜睨着她,问:[柳,我们是不是都有些轻敌了?我是说,当初你设想的那些事情如果真的一一都去实现了的话,你还能确定会给这个人致命的打击吗?]
柳実的目光顿了一下,停在哪儿一眨不眨地看着东野出神,半天后,才似是而非地回道:[管他呢。]
似是一点都没有往心里进的意思,然而东野看着她掉转目光,明明盯着什么却好像在若有所思的神态,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
樱吹雪桜実的确是个城府很深,很擅于把自己的聪明蛰伏在暗处之下的女人,然而眼前的这个,又和则不是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双胞胎?
这样的疑问,让东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化装舞会结束的第二天,有个不速之客拜访了樱吹雪家的豪邸。
[樱吹雪小姐,你好。我们昨晚见过面的。]来人一身干净优雅的笔挺西装,但是因为只在脖子上围了个方巾的缘故,让这一身很是死板的职业装顿时变成了时尚感十足的休闲服。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前看着这个眼熟的漂亮男人,柳実皱了皱眉。
[你是.......]
[对,就是我。]男人点点头,眉开眼笑起来。
[哪位?]
神采飞扬的人一下子被打击成了霜打的茄子。
柳実忽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抱歉啊~~昨晚上喝得有点多了,所以......]
男人重新振作起来,强打着精神大度地摆摆手,然后面露苦楚的自我介绍道:[我叫片冈凌雪的,樱吹雪,昨晚我们还聊了很久的。]
柳実一拍脑子,想起来了的样子。
[是你啊,音乐学院的那个老师?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片冈凌雪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然后正襟危坐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了柳実面前的桌子上。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想收你为徒。]
白纸金子的名片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字:
意大利格莱美音乐学院小提琴教授 蕲艾
柳実的脑子顿时轰得一声,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面前眉清目秀的男人,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中,有着神采奕奕的笑意。
天上有过掉鱼雨的事情,却没想到真有掉馅饼的,而且接这个大馅饼的人居然是她倒了一辈子霉的樱吹雪柳実。
这叫什么?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実两眼精光一冒,唇边禁不住一扬,不小心就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把面前的这块大馅饼笑得心里直发毛。
[怎、怎么了?]
柳実一脸假惺惺地灿烂笑容。[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老师你可真是聪明人,居然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给掩藏了,拿假名字来玩。]
[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因为一些私事的关系。]他叹息着说,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对了,我提的事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很看中你的才能哦。]
柳実歪着脑袋,有点天然的天真问道:[我想知道蕲艾老师为什么觉得我很有才能呢?我可对小提琴完全地一无所知呢。]
[凭你对音律的感觉。]他的两眼忽然闪起了亮光,像看到X玉的玉匠一样。竖起一根手指,神色飞扬地说:[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弹奏的那一曲钢琴曲子,如果换成是小提琴来演奏的话,绝对可以成为千古绝唱!]
柳実费劲地去设想了下那种效果,但是因为对小提琴根本不怎么了解,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那除了这一点呢?蕲艾老师就没有别的原因,想收我做徒弟?]柳実的笑容带了点坏坏的味道。
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虽然她肯定蕲艾这个人不会知道自己和理查德之间的交易,但是面前的是理查德费劲心机也没找得到的情人,如果这个人单纯而简单的话,那么了解他的理查德根本不用还在坐着干着急。
[只是这样啊,樱吹雪觉得还有什么呢?]他笑起来,仿佛真的纯粹得像天使一样。
柳実当然也毫不逊色地继续意味深长的微笑。
[蕲艾老师既然是格莱美大学的教授,那想当然尔,自然也就很轻易地能从我的琴声里听出来我出师谁门了吧?]
对方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然后一手支着下巴,很是赞赏地看着柳実。
[我看,理查德那人不仅教了你钢琴,还交了你很多别的东西吧。不如说出来听听,没准儿我也能帮你更正一下他的失误呢。]
[理查德老师别的倒还真的没怎么说,只是提了提他的那个任性的小情人,火气蛮大的,三言两语不对头就闹离家出走。这不,前两天老师还跟我哭诉呢,说他的小情人这一走都快半年了,害得他老人家一下子思念过度不小心得了点小毛病。]柳実笑嘻嘻地说。
本来还状态闲散的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两眼瞪着柳実,目露恐惧。[他病了?得了什么病?]
柳実假装困惑地看着他。[蕲艾老师你着什么急?我是在说我那没良心没责任感不懂得温柔的钢琴老师啦,你说他那么坏的男人,没人爱他是当然的啦,得了病也算是他自有应得。]
[谁说他坏啦?!]优雅的男人忽然暴躁地敲了下桌子。[全天下敢说他没良心没责任感不懂得温柔的人只有我!!别人谁都没权利说!!!]
柳実怔怔的,被吓到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你快告诉我那家伙得了什么病?快点!!]
[呃......]眼里充满血丝的男人,大脸放大状地置放在眼前,柳実很没出息地噎了一下。
真不是盖的,她现在真是佩服死理查德了,居然敢找这种披着绵羊皮的小狮子来做情人。
清了清嗓子,柳実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不要去看眼前暴跳如雷的一张脸。
[其实......已经有点晚了......]
柳実话没说完,那人已经飞一般地冲了出去,在干净地恍若明镜一般的茶几上,残留着几滴湿湿的水渍。
柳実拿手轻轻点了下,放在了舌头上。
是苦涩的味道。
半个月之后,神采飞扬的理查德带着他别扭的小情人再一次出现在樱吹雪豪邸的客厅里,理查德喜滋滋地劝说要柳実做蕲艾的徒弟,虽然柳実觉得理查德明显居心不良,但是既然对方是国际首屈一指的小提琴家蕲艾先生,那么利用这闲暇的时候学一学也未尝不可。
蕲艾铁青着脸对柳実说:[别以为我是喜欢你,你骗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是为了和这家伙作对才收你为徒的,你给我放明白点儿!]说完,戳戳理查德的胸口,换来对方继续没大脑的微笑。
柳実很成熟很风度的笑笑,这个已经快奔三的男人,怎么看都像个在闹别扭的小孩子。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效应?
落地窗外的阳光明媚而灿烂,在这快要结束的秋季尾声里,似乎又人又唱起了那首歌。
假如爱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