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时之葵》沉尘浮世

4、chapter 03

　　等到第二天下午熊孩子多弗朗明哥来到向日葵花田，西莉安萨斯已经等候多时。她坐在一个小椅子上，面前摆着一个画架，四周密集的向日葵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藏起来。两年过去，她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就算生活在那种给奴隶住的地方，都能乐观地保持日常气炸堂吉诃德大少爷的完美频率。

　　“小葵，我可以动了吗？”多弗朗明哥听到自己弟弟的声音。

　　“不能，立正，站好。”

　　“可是……我脖子疼，以及，我笑不出来了……”罗西南迪可怜巴巴地说。

　　“那好吧，你随便动，我就改成印象派。”西莉安萨斯说，不再看罗西南迪一眼。

　　脚都快站酸了的六岁孩子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地上，揉了揉脖子，抬眼就看到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不愿接近的堂吉诃德大少爷，又立刻跳起来，装作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试图掩饰自己刚才粗鲁的席地而坐行为，小声打了个招呼：“兄长大人，您来啦……”

　　瞧这当哥哥的把弟弟吓的……跟老鼠遇到猫似的。说到底还是罗西南迪这孩子太过内向性格太软太好说话，否则西莉安萨斯也不会时不时地拿他当人物模特，要是让多弗朗明哥往那站个一俩小时，恐怕这要求还没说出口就会被他凶巴巴地糊一脸。

　　“你怎么还能如此悠闲地在这里浪费时间？”多弗朗明哥抱着胸皱着眉一脸厌烦地说，不知是在烦躁画起画来就一副岁月静好异常乖巧的西莉安萨斯，还是在烦躁其他什么。

　　西莉安萨斯头也不回地拿起颜料：“怎么了？要不是你昨天那纸条，我也不会‘悠闲地在这里浪费时间’。说起来，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地下室？我可从来没有告诉你们吧？”

　　“什么？地下室？”一无所知的罗西南迪惊叫着。

　　“闭嘴，罗西南迪，别让父亲的走狗们听到了，我可不想被他们发现丢脸。”多弗朗明哥呵斥着，“这难道很难猜吗？你自己也说过你的存在连你们某些家族成员都不知晓，稍微想想就能知道。好了，这不是重点，而我再也不想回忆起你那肮脏的卧室，那就像奴隶住的地方。”

　　“哦，说不定房间里还有我好几天没洗的臭袜子，我也希望你没有踩到口香糖……”

　　“你给我闭嘴！”

　　哥，你这音量也略大啊……小小的洋葱头委屈极了。

　　“好吧好吧，说吧，让您大驾光临屈尊降贵来到我的寒舍只为留个小字条到底所为何事呀？”

　　“罗西南迪没有告诉你？”多弗朗明哥看向自家弟弟。

　　“还…还没有……”罗西南迪摇摇头。他一来就被西莉安萨斯拖去凹造型，而这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姑娘说一不二的强势性格简直和他哥哥一模一样，他连大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况且……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父亲要带着我们离开玛丽乔亚，就在明天，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他大概只是想度假，但是我们必须跟着他一起离开这里。我不能理解他为何要放弃自己的身份，还要逼着我们放弃自己的身份，那个自私的老头。”

　　西莉安萨斯依然没有回头，涂抹在画布上的橙黄颜料就如同朦胧的阳光，几乎和她的长发混为一色。她安安静静地等待多弗朗明哥咒骂发泄完毕，才开口说：“所以，你们是来和我道别的，还是想让我回答你无法理解的问题？如果是第一种，那么虽然有些不舍但我依旧祝福你们一路顺风一帆风顺，如果是第二种……”

　　“多弗，这个世界太大了，而我们太过渺小，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因为我们总是试图将我们的思想向世界靠齐，然而到头来很多事情都只是主观意愿上的想当然。”西莉安萨斯用一种说好听点就是神秘深奥说直白点就是神棍的语气淡然道。

　　“……讲重点。”多弗朗明哥瞪着她的背影，“说人话。”

　　“你那老爹太天真无知，他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难道你了解？”

　　“比你了解。”

　　“那为何不和我们一起走呢，小葵？”站在一旁的罗西南迪突然说，“你总说玛丽乔亚的风景都画腻了，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正好，明天我们就可以去其他地方，而莫里森家对你一点也不好，也许……也许我们可以把你偷偷藏进船里，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对吧，哥哥？我知道如果小葵能去的话，你也会高兴的。”

　　……你特么的你这死孩子平时看着挺老实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往死里坑你老哥呢？多弗朗明哥脑袋一扭，一脸不屑和嫌弃地撇撇嘴：“谁稀罕，爱去不去。尽管留在这里不见天日，但至少还是天龙人，白痴才会选择像父亲那样，抛弃自己的地位。”

　　罗西南迪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反驳自家哥哥，只好看向沉默不语的西莉安萨斯。

　　沉默还未扩散就被向日葵在风中摇曳的声音掩盖，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午后，西莉安萨斯放下画笔，目光越过画布，眺望远处仿似望不到尽头的花海，终于开了口：“抱歉，罗西，我的回答恐怕会让你的兄长大人认为我势利眼爱慕虚荣。”

　　“哈，我就知道，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罗西南迪。”多弗朗明哥的语气极其恶劣和讽刺，西莉安萨斯毫不犹豫的拒绝到底还是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我不适合介入你们接下来的光阴。”西莉安萨斯摇摇头，她转了个身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搭着靠背，以一种近乎于审视的目光，毫不躲闪地看着眼前的骄傲男孩，忽然轻轻一笑。

　　“不过看在认识的这两年的份上，朋友，我可以给你算上一命。我算命挺准的，一般人我可不会轻易泄露天机。我收费不贵，我不需要贝里，你就……摘个墨镜给我看看就行了。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的双眼呢，莫非你有青光眼或者红眼病见不得太阳？”

　　“……算命？摘眼镜？开什么玩笑，既然你想和我们分道扬镳，你也没资格……”

　　“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当您用这种盛气凌人的姿态面对所有人时，时间也会用同样的方式面对您。所谓的因果轮回大抵如此，然而您注定不是一粒终将在人类岛屿浑浑度日，逆来顺受的历史尘埃，天龙人身份给予您的一切总有一天会让您悉数奉还，直到那一刻，才是真正属于您的时间点。而堂吉诃德·罗西南迪，您也永远未曾离去，我很高兴在我有生之年，得与您相识。”

　　“好了，给我你的眼镜让我好好瞧瞧。”西莉安萨斯道貌岸然地摆起神棍脸，手一伸，耍起无赖。

　　“？？？”多弗朗明哥和罗西南迪二脸懵逼。

　　还未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岁月蹉跎的多弗朗明哥，并不能理解西莉安萨斯的“装神弄鬼”。那时的男孩并未满足女孩的要求摘下墨镜，甚至他连一声再见都不愿对这个相识两年还几乎一无所知的女孩说出口，第二天心情糟糕的他冷眼打量将嘲讽和虚伪挂在脸上的前来送行的人，很快便扭头走进船舱。

　　女孩当然不会来，她永远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出现，她仿佛只属于那片向日葵花田，若不是他早就过了相信精灵妖精的童真年纪，并且他还亲眼证实她确实生活在莫里森的地下室，恐怕他也无法反驳自己弟弟关于精灵的论调。

　　直到多年以后，经历过一切的天夜叉在偶然间再一次遇见那个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的女孩，并且她还用着相同的宿命论的语气对他说出相似的开场白时，他才有些顿悟——

　　说的没毛病但是你他妈语气神态和街角摆摊算命骗钱的神棍有何区别？！

　　咳咳，就让这句崩坏的感叹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堂吉诃德一家走后，西莉安萨斯依然呆在莫里森的地下室，少了两个小伙伴的日子变得更加无所事事。其间她曾听闻堂吉诃德的家主打电话向莫里森的老家主寻求帮助，但老家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返回玛丽乔亚的请求。

　　西莉安萨斯垂下眼，痛苦的哀嚎，卑微的哀求和怨毒的咒骂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编织成一张网，网住那烈火焚烧的夜空，她看见了，也许不止一次，紧接着所有被窥视的画面烟消云散。

　　很多时候她都无法控制这双能看见过去和未来的眼睛，时间结果而成的恶魔果实给予她非凡的力量，然而她脆弱的□□并不能承担这种重担。她有数倍于他人的时间去掌握自己的恶魔果实的能力，西莉安萨斯期望也许有一天，这些来自过去和未来的庞大信息量不再不受控制地钻进她的大脑。

　　时间是个危险的东西，操控时间者如果不能完全驾驭这种能力，总有一天必然会迷失在时间漩涡里。

　　还不够，但安逸平静的玛丽乔亚，又如何能让她挣脱被时间吞噬的宿命？西莉安萨斯叹了一口气，默默整理好自己那乱糟糟的房间，将它恢复成一开始无人问津的阴暗禁闭室。唯一庆幸的是，现在的她可以感觉到，自己何时才会返回自己的时空。

　　海圆历1507年春，莫里森家的小公主从透过薄纱的晨光中醒来，她的贴身女仆在她醒来的第一时刻准时出现在她的身边，温顺迅速地帮她换好衣物，打理好让人艳羡的金发。长时间的奴役让女仆丧失了自我，小女孩抬头望进她的双眼，那黑漆漆的空洞眼睛里早已没有了灵魂。

　　但是她又可以看到那双眼里跳跃的火焰，来自于一个月以后，玛丽乔亚的大火映照着她那乌黑的瞳孔，异常绚丽。

　　西莉安萨斯笑了，在女仆为的长发她扎上一条粉色的缎带时，又倒头睡下去，抱着柔软的毛毯打了个滚，今天，她决定做一个赖床的小仙女。

　　海圆历1507年5月，费舍尔·泰格再一次踏上红土大陆。莫里森家的小女儿说对了，他会回来，因为他无法忘记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上，还有成千上万的人遭受着同他一样的遭遇，每当闭上眼，他的耳旁总能想起皮鞭挥舞的破空声，以及男女的哭嚎，这种哭嚎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显然，莫里森·西莉安萨斯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为人。就算抱着必死的信念，他也得做些什么，总得有人站出来，如果没有人敢这样做，那么他会选择他自己。

　　泰格带足了枪支弹药，实际上他没有如何缜密的计划，他只想着在玛丽乔亚搞出越大越好的破坏，解放本属于自由的奴隶，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他只期望越多越好。但现实却出人预料的顺利——也许是玛丽乔亚太过平静安宁让所有城卫兵都变成无所事事的花架子，使得夜晚的玛丽乔亚成为无人把守的“空城”——不过泰格却想到另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在他在码头上看到那个女孩时变成了现实。

　　“天龙人！是莫里森的天龙人！”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惊恐地喊了一声，“杀了她！她是哑巴！她不会喊，她只有一个人，快杀了她！”

　　泰格来不及阻止，好几个奴隶立刻拿着棍棒向西莉安萨斯冲去。

　　西莉安萨斯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噗”的一声，泡泡破裂，红着眼凶神恶煞的男人保持着狰狞的面貌，应声定格在原地。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状况吓傻了，西莉安萨斯没有理会他们，她把玩着挂在自己斜挎包上的绒球，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并且向一脸复杂站在原地的泰格眨眨眼，继续保持沉默。

　　“都不要惊慌，她……呃…最开始，是这个女孩帮助我逃出去的，应该是……自己人……”泰格慎重道，不理会其他人的黑人问号脸，大声说，“赶紧上船，这里好歹是玛丽乔亚，世界贵族的地盘，虽然被趁虚而入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增援赶到只是时间问题。”

　　泰格带头走向港口的大船，经过西莉安萨斯时，他似乎瞧见对方向他做了个口型。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然而他真的一点也不高兴。泰格揉了揉太阳穴，尤其是你还跟着上了船。这意味着他此刻不但解放了上千奴隶变成世界贵族和世界政府的通缉对象，还特别无辜地多了一个绑架世界贵族的杀头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