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梦夜·拾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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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南苑外的小亭，祭家族长还未离开。走上前便可见祭家族长眉头微皱面带不耐。
族长见到祭镜雅出来，食指在石桌上敲了两下，发出急促的声响示意祭镜雅动作快点，就跟平时示意下属一样。
祭镜雅就像没看见族长的动作，慢悠悠地走到族长面前，站定后拘礼问好，“父亲。”
“坐。”没了族长夫人，族长对祭镜雅的态度省去了无聊的问候，奉行简洁直白，“你近来身体如何？”
依言坐下，祭镜雅在族长面前保持着温和浅笑，丝毫不被族长的冷漠肃然影响，“回父亲，儿子好多了。”
“那就好，接下来的日子你多注意，等元宵节之后，我再让你二叔来给你诊断、送药，务必保持稳定，休要跟以前一样卧床数年。”
祭镜雅微微低头，盖住了眼底的考究，他的父亲可不想会在意他是否卧床的人，特别提起……“父亲，您这样安排，是否是可能有需要我出面的事？”
“算是吧，你知晓的，繁儿年及弱冠，经过最近的学习后，更加可靠了，我预备过几年让他继任族长之位。”想起之后的安排，族长表情瞬间缓和，忍不住多说几句，嘴角的笑意盖都盖不住，“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家总是在前的，所以我和德长老商量后，德长老算出今年最佳，便想为他寻一佳人，替繁儿料理内宅、传递香火。”
祭家历来没有弟不能先于兄缔亲的规矩，族长将祭靖繁的婚配定为了重中之重，未来的族长夫人不仅要品貌绝佳，更要生辰八字与祭靖繁和祭家契合，若是难得一见的招福之女，便是上佳之选。
不限定高门大户的女子，祭家可谓是操碎了心，暗中将城中所有品貌上佳的待嫁少女生辰八字都收集了起来，族长和德长老一同筛选许久，无不适八字绝佳之女。再按家室先行选择，挑出了心仪人选，将名单拟定出来，寻了时间准备发出宴会邀约，让祭靖繁自己挑选。
歪歪头，祭镜雅一脸懵懂，但满足族长想看的露出了欢喜，“那要提前恭喜繁弟了，父亲您所言要我出面便是此事？说实话，我，似乎不宜出面才是……”
“我也这么想。”说话间，族长语气再次冷淡起来，透着浓厚的郁气和无奈，“是你母亲，一直惦记着你，既然你状况稳定，她想着你与繁儿一胞双生，此番同繁儿一起相看，若是有意，缔结良缘也是好的。”
本来好端端的事，和他夫人说了后，对方不知作何记起了祭镜雅，硬是要借此将长子亲事定下，两人争执导致他夫人最近都是郁郁寡欢。
到底是结发夫妻，少年至今已经几十年载，况且他对夫人当时是真的喜欢。故而不忍夫人如此忧郁，他再有千百般不愿，暂且都在明面上压下。另外他询问过德长老，德长老表示长子也能诞下后代最佳，因为若是两子都诞下了双子，即便长子的双子后于繁儿的孩子降生，也可以继续承灾一用，免得耽误了繁儿的孩子。
这般想来，似乎长子的婚事是百利而无一害，又为了安抚夫人，他直接顺着夫人的意思将长子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故而有了现在的谈话。
祭镜雅收敛了笑容，微微皱眉，“父亲您同意？”
“嗯。”
这可真是麻烦啊。祭镜雅心里对相亲毫无兴趣，极为真诚地婉拒道，“父亲，弟弟相看佳人成家乃是好事，我这番情况，不去打扰为好。”
他一生中接触过最多的女子莫过于母亲与春梅，她们虽说性格、仪表、气质皆不能相提并论，但无法否认她们的共同点——即便身体健康都无法洗去由内向外的柔弱感。由此及彼，加之偶尔听到仆役们的说法，他无比坚定地认为女子是需要被保护的存在。
然而他做不到去保护某个女子，而且被鬼先生护着的感觉很好，让人无法拒绝。若说一定要他去保护某人，那么除了鬼先生，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保护者。遑论成亲一事，是让一个不熟悉的女子进入他的生活，分享他的一切……然后他的鬼先生可能会不喜，渐渐和他拉开距离，最终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想想就觉得，他会忍不住直接出手让那个女子彻底消失。
对于他，只有鬼先生才最重要。
族长本想另外暗中另外安排，没想他的长子还算识趣，知晓自己不该参加，想想祭家双子一同婚配亦是喜事，那么让长子和繁儿一起相看对方亦可。“你母亲在这件事上不肯让步，你莫要忤逆她心意。”
祭镜雅不愿浪费精力，也不在意什么母亲的心意，考虑着父亲对他的不耐，为了添火换了更加直白让人不快的说法，“可是父亲，我的身体您知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去了，何必害了了人家姑娘。又说和弟弟一起，万一突然出事，怕是毁了弟弟的良缘，误了弟弟的喜事。”
除夕忌讳言死，莫说长子一口一个“耽误弟弟喜事”“毁了弟弟良缘”的……族长脸色瞬间全黑，严厉呵斥祭镜雅，“你弟弟的婚事极为重要，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是真想给他增加晦气么！”幸好只是一时心软，他就不该和这个孽子好言相商，直接命令对方才会听话。
“相亲一事是你母亲的心愿，你老实接受就好。再者，观你身体状况差强人意，倒也稳定，为繁儿准备的宴会你不用出席了，你的婚事我们会弄好的，到时候将新娘送给你。成婚之喜一可为你冲喜祛病气，二也可让你留下子嗣，日后念想。”
“子嗣……”低低在舌尖念转这两字，祭镜雅身体显得僵硬，头更低了，感觉有种悲伤，语气带上了一丝自嘲与羞耻，“儿子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但父亲您特意提起这个，是为了羞辱我么？偌大的祭家，长辈们谁不知晓，镜雅幼时已被二叔断言，不能人道，何来子嗣……”实际上，他心悦鬼先生，莫说成与不成，他们皆为男子，注定无子。鬼先生是鬼魂，大概也没有这方面的需要，那他又需在意什么。
族长闻言狠狠拍了桌子，“闭嘴！”不过长子的话倒是让他想起来了，他这个儿子自从德长老施法后，一直体弱多病。
为了家族又得好好给对方保命，德长老与他一开始就让被称为神医的二弟负责长子的诊治。各种保命、调养用药繁多不谈，如果情况紧急，不乏用上对常人而言药性都略显猛烈的药材。
他二弟当时便说过，这些药材一旦用下，祭镜雅日后因为体弱与长期用药累积起来毒性的身体，恐怕房事堪忧，虽可用药物帮忙，但那类药物到底不能保证，用下后极有可能令祭镜雅直接丧命。如果都没问题，祭镜雅本人恐怕也不能让女子成功怀孕……如此，与现在祭镜雅所言倒是并无太大差别。
罢了，他并未真有让长子娶妻生子的打算，就算对方可以留下子嗣，他和祭家，都不能为了一个不知道有用与否的孙子拿长子的生命去冒险。不过碍于夫人的逼迫，却也对儿子放任不得，不妨等会儿去问问二弟再做打算吧。
有了打算，不愿继续纠缠于此，族长直接下了命令，“没有商量，你且满足你母亲希望，到时作出要一同出席的样子即可，到底去不去再议。”族长说完，径直离去，并不给祭镜雅拒绝的机会。
祭镜雅目送族长离开，摇头摸了摸脸旁的毛领，起身回去内院完成画作。
尽管鬼先生不定会出现，他仍旧想要完成，万一鬼先生今夜梦中出现了呢，他才不会没有能赠出的东西……至于相亲一事，他推辞过了，族长想不通真要他去的话，出了什么情况，可别怪他。
是夜，与甲一春梅一起吃完年夜饭的祭镜雅回了房间，看了会儿书，洗漱后合衣躺下，还没忘将今日完成的画作握在手中侧放身边。鬼先生在梦境中出现，便可将之带入梦中赠予鬼先生——这还是他年幼时特别想送给鬼先生东西却没办法，伤心到病了好几天后，鬼先生见不过他那个样子给他的特权。
清醒一天，还未病愈的身体刚沾床，昏沉感尤为明显起来，闭上眼不多时，祭镜雅就保持嘴角带笑的模样睡着了。
睡眠中的祭镜雅渐渐感觉到了冷意，他不得不醒来。手中画作仍在。
睁开眼，迷茫中见鬼先生正坐在面前，从未变过的院落是符合时节的银装素裹。
祭镜雅笑了笑，好久没见到鬼先生的鬼面了，明明很骇人，看到居然有点怀念……嗯？鬼面？突然激灵一下，似乎真的是鬼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梦夜·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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