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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鹊儿喜 Chapter 6 ...

  •   Chapter 6

      胡不喜瞬间僵硬,呆立在原地。
      刚才看到妹妹安然无恙,一时间忘乎所以,因为周围太过喧嚣,对面还有十余只看热闹的狗在狂吠不止,他几乎是扯着喉咙把寒渡说的话原本复述了一遍。

      宁惠思居然也听到了!?

      当此危急关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胡不忧的危机公关能力显然比哥哥超出五马身以上。她抓着宁惠思语气肯定地说道:“是说我不怕被太阳烤焦,跑这里看乌鸦打架,是不是有精神病啦。”
      宁惠思挠了挠头,疑惑地说:“啊?”
      胡不忧又贴到僵尸状的胡不喜身边,用土话撒娇道:“哥,你别骂我了嘛,不要烦厌俄啊……”

      宁惠思相信了,道:“小忧,你以后出去至少要带上手机啊。”
      又转头劝胡不喜说:“没事就好啦。别骂她了。让她以后吸取教训就好了。”口气很是老成。

      胡不喜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小警察身手非凡,却只能屈居在户籍警的岗位上发挥光和热了。刑警队不要他,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宁惠思忽然看到千越,指着那只蹲在枝头的王鵟对胡氏兄妹说:“咦,那不是我哥的那只鹰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胡不喜危机刚刚解除,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候还有点心不在焉:“啊?是吗?”
      宁惠思道:“我看着很像呢。我哥教过我怎么招呼他,试试就知道了。”他是行动派,立刻用力吹响口哨,千越却只是朝这边看了看,随后就别转头去。
      “看样子不是。”小警察失望地停止吹口哨。

      胡不忧安然无恙,出警的任务也就消失了。宁惠思和兄妹俩匆匆话别,回派出所不提,单说胡不喜和胡不忧。
      目送警车离开,俩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天空中的家庭伦理战已经接近尾声。

      乌鸦爸爸暴走抓狂,乌鸦妈妈随之泪奔而去。

      寒渡也很伤心于父母的冥顽不灵,不肯正视现实,落在梧桐树最高枝上,望着茫茫江水慨叹:“真理总是寂寞如雪的。”

      千越却从树上飞起,追着乌鸦夫妇去了。胡不喜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想叫住他,但刚才吃了吓,又有点害怕被人注意到和鸟对话,犹豫着裹足不前。

      寒烟翠飘过来,道:“千越只是去和他们谈谈,你别担心啦。经我观察,千越同志是一位人民可以信任的好同志。他办事,你放心啦!”

      胡不喜对乌鸦小姐做事还是很信任的,听她这么说,也就放弃去追老鹰。众鸟和众狗眼见热闹落幕,也就作“鸟兽散”。留下寒渡独自停在枝头,抚今追昔、诗兴大发,胡不喜和胡不忧以及寒烟翠先回了家。

      胡不喜想到刚才自己的心急如焚,本来想责备妹妹几句,教训她以后做事要有责任心一点,但忽然想起刚才差点败露的事,这点小事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抓着胡不忧问:“你说刚才到底真的骗过他没有?他会不会只是假装接受你的解释,其实已经怀疑上我了?”

      胡不忧拍拍哥哥,示意他放宽心,“唉呀,当时一片噪杂,他警车还在呜呜叫,虽然声音是不怎么凄厉,你吼得也很大声,但那么远的,他能听清楚的有限啦!你不要下脚发虚,先没了底气,怕他怀疑怎的?”

      胡不喜小声道:“我怕他告诉他哥哥。我总觉得他哥哥在怀疑我。”

      胡不忧一边刷焦掉的锅底一边说:“我怎么没觉得呐?你是疑心生暗鬼,这么注意人家干嘛?研究鸟类的又不负责研究超能力,哪里就长X光眼了?”

      寒烟翠也扑扇着翅膀飞在旁边说:“我在空中目测,你吼完那句话的时候他的警车离事发地点起码还有五弹之地,风速东南向二米,所以放心吧!就算他耳力过人,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小忧编的理由滴水不漏,那个傻瓜警察看不出破绽哒!”

      胡不喜把寒烟翠的意见翻译给妹妹听,胡不忧“噗嗤”一乐,歪着头道:“傻瓜警察呀~”

      烟翠说,她最近天天不在家住,只是过几天回去一趟。虽然家里不太管她,对她的丰厚薪水也很满意,但毕竟引起了部分乌鸦的好奇。她老是和寒渡一起在外面玩,被家族里的小乌鸦看到了。寒渡父母以为她和寒渡暗度陈仓,地下恋情,于是非常之欣慰,痛哭流涕于儿子终于走上正道,迷途知返。所以就跟踪她来,本来想上演浪子回头金不换,没想到演变成“六国大封相”。加上一只不太清楚状况的老鹰,千越,众鸟从小羽的新巢一路掐到江这边。
      争执的重点从同性恋一路飘移,最后终于着落在寒渡的自我认知问题上。
      寒烟翠一个头两个大,搞不定了,于是想回来等胡不喜去劝劝他们的。

      胡不喜转而问妹妹怎么会跑出去看热闹的,胡不忧道:“我看见我们的乌鸦在啄厨房的窗户嘛,想说是不是有事情要帮忙啊。”
      胡不喜瞪寒烟翠,乌鸦小姐无辜地说:“我是不想掺合寒渡家的事,所以想回家休息顺便等你来再说啊。但是胡小姐‘咻’地一下就跑出来了,还说‘快带我去快带我去’。”

      “你给她开窗户就好了!”胡不喜对妹妹说道。

      “嗯?我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要晚上才回来的嘛,中午就出现,我以为是紧急状况啊。”胡不忧振振有词。

      “他们不一定的啦,以前也会中午回来午睡一下什么的,进进出出的。”

      “你上班的耶,他们怎么进来?”

      “开着一扇窗供他们进出啊。”

      “那现在为什么不开了?要是开了她自己进来我也不会误会啊。”

      “因为会进蚊子嘛,你是有蚊帐啦,我在厅里要被咬死的好不好……”胡不喜哀怨。

      “让我们喷雷达杀杀杀!!!”

      胡不喜丢给她一个“你没有文化”的眼神,“那种东西对人体也有毒的,蚊子灭了,鸟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虽然看上去还是活蹦乱跳的,其实还是会不舒服的!”

      胡不忧小声嘀咕:“直接承认你呼吸道过敏不就好了?”

      %%%%%%%%%%%%%%%%%%%%%%%%%%%

      等胡不喜想起来下午还要上班时,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本来午休时间也就一个半小时,他计划着来回路上花去半小时,烧饭二十分钟,吃饭还有四十分钟呢。现在饭也没吃,一看时间,他立刻叼了面包奔向实验室。
      从来没迟到过的人内心惴惴,进门之后小心翼翼贴着墙根溜,尽量不惊动到其他人。但尽管如此,这么大个人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他被迫一路绽放笑脸和同事们打招呼走过去。最终发现大家对中午迟到这件事看得并不严重,胡不喜放心了。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沉沉西落的夕阳把人影拉得老长。想到家里还有妹妹在等自己回去,胡不喜蓦然生出一种满足感。暂时不用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新闻,一个人料理家务了。
      如果不是计划和女朋友住在一起,他不会租这样独门独户的小房子,一定会和其他的社会新鲜人合住的。他不喜欢一个人独处的那种冷清孤寂,即使和别人住一起会有摩擦矛盾,忍让一下也就过去了。偌大一个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生物在活动的感觉,太寂寞了。会去管乌鸦的闲事,大概也是因为怕寂寞吧?
      虽然妹妹有时候让人生气,但还是很贴心的。中午的时候,她不是也打算给自己惊喜,做好饭等自己回去吗?虽然后来看见热闹的苗头就忘乎所以,确实需要再教育……

      胡不喜加快脚步,在夕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之前回到家。

      寒渡已经回来了,正在喝水。他发现寒渡用的是一个很深的杯子,里面堆满了石头,把水垫高,以便他能喝到。胡不忧正在旁边盯着看,听到他回来了,兴奋地招手道:“哥!快过来看!原来‘乌鸦喝水’是真的耶!他真的会自己丢石头进去!”

      寒渡闻言,扭头冲这边叫了几声:“白痴!大白痴!”

      胡不忧兴奋地捅了捅哥哥,“他说什么?”
      胡不喜含糊地欺瞒:“他说‘解渴!真解渴!’”

      寒渡在喝水的百忙中咕咕:“胆小鬼,哄妹妹。”
      胡不喜嘴角抽搐,很想说“我这都是为了繁荣稳定!”不过为了不和乌鸦一般见识,也就算了。

      寒烟翠在看都市轻喜剧。寒渡今天精神不错,没有很早入睡,百无聊赖也就一起看看。他突然很兴奋,用翅膀指着电视里的一个女孩子,道:“小喜,她的头发为什么是红颜色的啊?”
      胡不喜无意识地回答:“染发吧?”
      “只有红颜色可以染吗?”
      “看用什么色的染发剂吧?肯定还有棕色紫色之类的。”胡不喜想起以前有个女朋友的挑染,紫色金色间杂了白色,奇怪但也挺好看的,于是沉浸入久远的回忆之中。
      那是个很活泼好动的女孩,和她在一起时经常出去旅游,摄影的爱好也是那个时候培养起来的。可是最后却莫名其妙地被指控“脚踏两条船”,随后就被无情地甩掉了。伤感着,胡不喜不禁唏嘘于自己多乖的命运。
      然而现实不允许他唏嘘太久。

      肩膀被尖喙啄了一下,又一下。胡不喜扭头,寒渡认真的小黑脸正在眼前,“小喜,帮我买染发剂吧!”
      胡不喜迷糊了,道:“干吗?”
      “我要染毛,恢复我喜鹊的真面目!”

      “你……”胡不喜一时说不出话了。敢情他一直惦记着这茬儿,无时或忘……
      寒烟翠在旁边用翅尖捅了捅满怀希望的寒渡:“你不要做梦了,你不光是‘烤焦版’,还是‘走形版’呢!光染毛是没用的,起码得进行全方位的瘦身啊,磨骨啊,隆胸啊……”
      胡不喜咳嗽了一声,乌鸦小姐这才纠正道:“隆胸就不用了,我就是这么一排比嘛,人类整形不得这么着才齐活嘛。”

      胡不忧在旁边看见哥哥嘴巴微动,就知道他又和鸟对话了。
      经过家人多年观察,胡不喜和鸟类对话,其实并不仅仅是通过声音交流的。更大程度上,似乎应该是一样时髦玩意儿——脑电波。所以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胡不喜不用开口,不用眼神交汇,也能和鸟交流。只是习惯的力量比较强大,胡不喜说鸟话时,经常还是要动动嘴,忘乎所以时更加会发出声音来。胡不忧笑他杞人忧天,说镇定点就没问题,不可能被发现,也是因此。
      但因为胡不喜能说鸟话,一家人知道了居住在城市里的鸟类是能听懂人在说什么的,于是深深感受到“君子慎独”的重要性,也感受到祖先关于“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之警告的意味深长、玄机暗藏。

      胡不喜转述了寒渡的要求,胡不忧眼睛立刻亮了。胡不喜觉察到她惟恐天下不乱的心思,立刻警告道:“不许助纣为虐!”
      胡不忧小声道:“染个毛而已嘛,哪有这么夸张?”
      “喂!他认识已经够混乱的了,你不要再在旁边起哄架秧子添乱了!”
      “好啦,我就是想想而已嘛。真染的话,还要给他漂白毛,我哪里有这个功夫呀!”

      那边寒渡本来看到染毛的希望,又骤然被扑灭,十分沮丧,叫嚷道:“切,不帮我就不帮。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胡不喜屈指数了数他知道的自然界里能染色的植物,屈下一个拇指就数不下去了:小时候奶奶好像拿凤仙花汁给小忧染过指甲,不过那是红色的吧?那就不用担心了。
      寒渡虽然发出豪言壮语,奈何时不利兮,想独立染毛,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

      第二天回家的时候,胡不喜心情低落。因为他被主管找去,就昨天午休后迟到的问题进行了深刻严肃的谈话,且话里话外还意指他一贯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胡不喜虽然深感冤屈,但昨天迟到是事实,而其它指责只是暗示,无从辩白。
      被影射成吊儿郎当不好好工作的人,是郁闷的一个方面。
      另外一方面,就是被人忌恨了。主管昨天不在实验室,一定是有人告了状。平日里同事相处挺和睦的,他自问做人也很知进退,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对他呢?

      胡不喜惆怅地回到家。

      开门时意外看到宁惠思居然也在,和胡不忧一起坐在地板的大靠垫上,在看一本东西。胡不忧并不专心,不断偷偷瞄向饭桌。胡不喜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饭桌上放了一个小鱼缸,里面有两条五彩斑斓的鱼在游来游去。

      宁惠思倒是看得专心致志,只是估计醉翁之意不在酒,抬头和他打招呼时,脸还是红扑扑的。

      胡不喜心下大乐,觉得一天的晦气一扫而空。看上妹妹这不开窍的小丫头,估计小警察肯定要吃大苦头。

      他进了门后看清了,他们俩在看的是一本热带鱼图鉴。宁惠思放下了书,走过来说:“我哥让我送鱼过来,顺便捎上这本书,让小忧挑她想要的。”

      胡不喜茫然了,“啊?”什么时候说要送胡不忧这东西了?那鱼长得那么漂亮那么奇怪,一看就很稀奇——也就意味着很贵啊。

      胡不忧在旁边道:“就是那天吃饭的时候,宁大哥说起观赏鱼,他说他每年都会带新品种回来,答应送我一些呢!”

      “……”胡不喜沉默了几秒,终于忍不住,“是你厚脸皮,问人家要的吧?”

      宁惠思忙说:“不不不,是我哥说要送的,不是小忧要的!”

      胡不喜叹了口气,不予置评。
      胡不忧看见什么新奇有趣玩意儿的第一反应都是“我也要!”,连锁反应是“可以吃吗?”,如果不能吃,她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的。她以前养的花,乌龟等东西,最后照料的任务都会落到自己头上。现在自己离家,那乌龟是爬在爷爷书房的假山盆景里了。这次眼看着历史的悲剧又要再一次重演,鱼送到自己这里,肯定要落地生根。养死了落埋怨,养活了……她大小姐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的。

      不过,还真是漂亮呢。在波光粼粼中,鱼身上的色彩变幻莫测,在灯光照射下,折射出种种神秘的光影。看着它们在水中悠游,胡不喜不知不觉驻足在鱼缸边看了半天,心情似乎都好了许多。

      “我还要这条!这条!还有这个蓝色的和绿色的!”

      胡不忧狮子大开口的声音终于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忙过去道:“小忧,两条就足够了,那么多,渔缸也放不下啊!”
      宁惠思在旁边说:“这个小鱼缸只是暂时用一下,将来要换有换气充氧功能的中型鱼缸的。”

      胡不喜大吃一惊道:“那么复杂!?”

      宁惠思忙说:“我哥说他来装啦,弄好了平时操作不麻烦的。我哥出差的时候都是我去照管他屋子里的鱼的。”

      胡不喜听说宁仲悦要再次亲临自家,更加惊了。

      但他也不好强硬地说不准来,本想打点精神,想出合情合理的话婉转拒绝,哪里知道胡不忧在旁边开心地一口答应了:“好啊,反正我还在放暑假,什么时间都可以!”
      “喂!”胡不喜挣扎着说,“你开学了要去学校的嗳,为什么养在我这里啊?”
      胡不忧瞪了他一眼,“我宿舍肯定没法放大鱼缸啊!我周末过来这里玩的嘛,就可以看看鱼了。”
      宁惠思听到她开学了也会常回这里玩,从心往外冒出喜气的样子,胡不喜用脚趾头都能感应到。但那也不能牺牲他啊!
      “那不就变成又是我在养了吗!?”
      “唉呀,哥哥,不要这么小气嘛!”胡不忧娇嗔道,“帮我养一下嘛!”

      胡不喜被妹妹突然发嗲恶心到了,一时大脑当机,来不及拒绝,就这么说定了。
      他这里得养一缸鱼。
      而且宁仲悦还要再来。

      一只乌鸦从旁边一跳一跳地上了饭桌,好奇地望着鱼儿们,隔着有机玻璃,用喙啄了啄鱼缸,发出“笃笃”的声音。鱼儿受了惊吓,蹿了一阵子。宁惠思也很讶异:“啊?乌鸦还在啊?”

      胡不喜望着不识时务的寒渡,无力地开始扯谎:“大概是在这里吃白食养成习惯了,每天都会来一下的,吃东西啦。”

      宁惠思接受了这个解释。吃过饭后宁惠思又留下来和胡不喜联机打游戏,玩到很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他一走,胡不忧就蹿过来对哥哥说:“哥,你说宁大哥是不是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啊?”
      “嗯?”
      “就是喜欢我啦!你说会不会啊?我那天只是随口说了想要神仙鱼噢,他就说他那里有很特殊的种可以送我。”胡不忧的眼睛里冒出粉红色泡泡。
      “你太自恋了吧= =|||?”胡不喜很无力。
      “唉呀,猜测猜测嘛!”胡不忧坚持她的粉红少女心,“说起来,宁大哥真的很帅耶,而且和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奶油腔不同,他是那种让女人可以随时放下一切,安心跟他到天涯海角的类型,即使去荒岛上,都不用担心。”
      胡不喜嘴角抽搐,“……什么叫‘随处可见的奶油腔’?”
      小女孩瞟了他一眼,摇着手此地无银地说道:“放心,不是说你啦!”

      胡不喜本想提醒一下妹妹,对她别有所图的另有其人,这时候心中记恨,于是蚌壳一样,闭紧了嘴。

      %%%%%%%%%%%%%%%%%%%%%%%%%%%%%

      宁仲悦周六一早来安装了养鱼设备。不过寒渡和寒烟翠起得更早,那个时候已经出去了。两拨人马没有撞在一起,胡不喜还是比较安慰的。

      胡不忧跳来跳去,心思一多半倒集中在那鱼的价格上。胡不喜老老实实地听对方讲授设备的维护和鱼的喂养等问题,慢慢的,反而升起了兴趣。和对方聊起野外摄影什么的话题,说上话以后,原本见面就自然存在的紧张感消弭了。他暗笑自己胆小。还真是疑心生暗鬼。本来怎么看怎么咄咄逼人的探究眼神,现在看就很温和了。

      这些鱼需要较软的水质,里面配的一套生态系统颇有讲究。但经过宁仲悦的讲解,胡不喜并不觉得麻烦,他很快就掌握了全套流程。而且据说鱼会养出更鲜艳的色彩,他觉得确实是蛮有趣的事情。

      “水温也要保持啊。”胡不喜看着缸里有些拘谨地游动的鱼,似乎还对新家不太适应的样子,“比人的要求还高呢。”
      “要模拟它们老家的生态环境啊。”宁仲悦微笑着说道。

      为了安置鱼缸,寒渡的窝被挪动了,此刻放在鱼缸旁边的搁架上。
      说话间,一根黑色的羽毛飘了下来。胡不喜想去抓住它藏起来,又觉得太刻意。幸亏宁仲悦似乎没有注意到的样子,也没对他还在养乌鸦的诡异行为发表什么高见。

      胡不喜刚安下心来,忽然又听到嗡嗡声,四处寻找,发现一只小蚊子。事关他夜晚安眠的福利,他也顾不上保持风度,扑上去就追打。寒渡和寒烟翠进进出出,在蚊子如此密集的郊区,再怎么小心都还是会放一两只进来的。
      但他打蚊子水平很低,连拍了好几下都还是让蚊子轻巧脱身。蚊子仿佛示威般,也不逃离飞远,就在他跟前不远不近地盘旋,煞是恼人。正在这时,旁边的人伸手,轻轻抓了一下,蚊子便消失在合拢的拳头中。
      宁仲悦去洗了手回来,胡不喜讪讪的,没话找话,不经大脑地赞扬:“你打蚊子的技术真棒啊!那个,热带雨林是不是有很多蚊子呢?”
      言下之意:你是在长期的战斗中练就的一身打蚊子功夫吧?

      宁仲悦笑了,道:“其实热带雨林不一定有蚊子的。”
      “喔?”胡不喜真的惊讶了。
      他解释道:“黑河流域,因为河底淤泥是枯枝败叶腐烂后沉积的,富含单酸宁,蚊子的幼虫无法生长,所以没有蚊子。”
      看着胡不喜无法置信的眼神,宁仲悦抿了嘴角,道:“……但有其他虫子呀~抓了做标本蛮有趣的。”
      “什么虫子?宁大哥,你们不是研究鸟的吗?”胡不忧跑了过来,听到了半截话。
      “也有休闲的时候呀。那就可以钓钓鱼,捉捉蝴蝶什么的。”宁仲悦道。

      胡不喜看鱼游泳游得很爽的样子,心向往之,于是决定下午就去附近的游泳池游泳,宁仲悦响应。胡不忧却要呆在家里打游戏。胡不喜看出宁惠思很想留下来跟胡不忧一起玩,但又不好意思,本来还在犹豫到底是帮他还是拆他的台,宁仲悦已经出声:“惠思,我们一起去吧。”

      他分明看到宁家大哥嘴角噙着的一抹坏笑。
      连你家哥哥都不帮你追女,我也无能为力啊!

      宁惠思于是一步三回头地被带走了。

      在游泳馆里泡了半个下午,除去游泳外,那里还有健身项目。胡不喜本来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但到了最后还是对这兄弟二人甘拜下风。宁惠思也就算了,不和他比。可连宁仲悦都比自己强得多。要搞野外考察的科学家果然和自己这种泡实验室的不一样呀。
      胡不喜带着一颗受创的心,跟宁家兄弟二人走出了游泳馆。
      大运动量带来的除了信心的消减,还有食欲的增长。本来想把胡不忧找出来一起吃饭,但打电话过去,她似乎是游戏正忙的样子,匆忙说了“不出来”就挂了电话。宁惠思期期艾艾的,大家都看出他的那点小心思了。于是胡不喜提议买了食物回家吃。
      他去订外卖,那两个去超市买啤酒。

      在小饭馆订菜的时候,胡不喜闲极无聊,听人唠闲嗑。
      旁边有人正在谈论今天的“奇遇”。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乌鸦到超市偷东西的呢!”
      “还有一只老鹰啊!”某人兴奋地补充。
      有人一拍大腿,“你说它们最后叼走的那些东西!还真是邪了门了,怎么就不是吃的呢?”

      胡不喜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哆哆嗦嗦地转过头去,“那……他偷了什么?”

      众人望着他,众口一词:

      “染,发,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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