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の彼端 雨の澜》月光微凉

2、郁卒的学生

　　之后整整三天的时间，我都处于梦游状态。金碧辉煌的宫殿、雕梁画栋的建筑、奇草异葩的花园、精致典雅的小桥流水，还有满屋子的黄金白银、奇珍异宝，都让我眼冒星星闪啊闪、脚踩云彩飘啊飘！我，梁时雨，也有麻雀变凤凰的一天！发财了！发财了！我现在可是比什么道明寺的还有钱了，一直以来，我就想用他那种拽拽的语气指高气昂地说：“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哈哈，尤其是对我那个以压榨员工为乐趣、抠到家的黑心上司说。如今，我买下他那家破报社都没问题啦，哈哈哈~~~~

　　那时的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做王跟发财从本质上说，完全是两码事。当我被忍无可忍的泽兢拎着衣领扔到三公面前时，才有那么一点掉进狼窝的感觉。

　　忘了说了，那位够胆以下犯上、像提小鸡一样抓我的泽兢，就是三公中的太师大人，他白须长髯，长得粗粗壮壮，乍一看还以为是武夫，怎么都看不出一丁点文人的气质，但据说他是巧国上下最有学问的人。听说他已经活了200多岁、辅佐了三代君王了。我记得当时我在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祸害遗千年！另外两位，一位是太傅允芜，他是个年轻英俊的人，眉目清秀、中等身材，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可以说，我后来能学习得如此认真，进步的如此神速，都要拜这位春风化雨的好老师所赐。另一位是太保轩萸，长相一般，但口材贼好，我一直都怀疑他做官之前是不是天桥下面说书的，可惜他本人却一直未予承认。

　　总之，直到我端端正正地坐在三公面前，才明白，我又要重温学生时代的“美好”时光了。我瞄了瞄眼前三位坐得毕恭毕直的老师，又瞟了一眼身旁站立的塙麒，心想：你就不能帮帮我吗？不过显而易见，我跟他之间的信号沟通有问题，他依旧神情严肃地站着，甚至用一种恭敬的眼神看着三公。这景象给我印象深刻，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三公的官职比台辅还大，因此而对三公心存畏惧——呃，至少是表面上的畏惧。

　　“主上，三公都是学识渊博的人，他们会教授您必要的知识的。”塙麒终于温温吞吞地开口了，可惜却不是我想听的。

　　“明天再上不可以吗？”我用可怜兮兮地目光望着塙麒，具体请参照5岁大的小女孩期待母亲买棒棒糖给她的样子。听说麒麟是最会悲天悯人的仁慈生物，我相信他是觉得抗不住我的哀兵政策的。但是，我忘了身边还有三位严师。

　　“主上，”不待塙麒开口，泽兢就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义正辞严地对我道，“您已经耽搁了三天了。”

　　“主上来自昆仑，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应当尽快开始学习，才能早日勤政治国。”轩萸的声音稍有些尖锐，我扁扁嘴，终于大大意识到不妙了。治国……啊咧？我小小一介报社记者，哪有那个文韬武略去治国啊？

　　突然想起一句名言：天下最贵的东西就是免费的。随随便便就有宫殿可以住，绸缎可以穿，珠宝可以戴，哪有那么好康的事情啊？现在反悔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啊。

　　“我还是回家好了。”差一点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硬让我给压了回去。察言观色可是我们这些小报记者的生存之道啊。我就是再笨，也知道这时候说这话，除了挨顿排头，绝没有第二个可能。

　　我咽咽口水，再次求救地望向身旁的塙麒，谢天谢地，他终于察觉到我的SOS信号了。是谁说我们之间信号不良的？这就是反证啊！不过，很快的，我就彻底明白了，麒麟，是根本靠不住的。

　　不只如此，即使塙麒还没有为我讲一句情，却已在三公不满的目光下低下了头。所以，请不要怪我一直无法纠正三公官职高于台辅的错误认知，这个认知是三位老师一手造成的。

　　尽管我一直秉持帅哥是用来疼的崇高信念，但还是忍不住开始抱怨塙麒。明明是他把我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现在在我有麻烦的时候却一声不吭的。那三公有那么可怕吗？呃，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可怕，但你也不用这样恭敬地言听计从吧？毕竟我才是你的正牌主人，不是吗？

　　那时，我还不知道王权是相当好使唤的一种东西，如果我硬拿出王的威风来压他们，他们也无可奈何。遗憾的是，我隔了好久才发现这个硬道理。以至于后来发现了，也再也没能改变对三公应该尊重有嘉的初始印象。所以说，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客观存在，这就像一对夫妻刚结婚时一直是老公做饭，后来妻子有空闲了，却还是等老公回来做饭。习惯成自然，道理是一样的。

　　似乎是察觉到我一肚子的不满，塙麒用一种近乎央求的语气对我道：“请主上为了巧国的百姓，成为一名好君王吧。”拜托，我自己就是一小老百姓，别把一国百姓的期望都背负到我身上，我会给压趴下的。我眨了眨，刚想这样说，却分明看到塙麒眼中的忧虑。

　　没错，我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最大缺点，就是舍不得美少年为难啊，何况还是跟我最最疼爱的小外甥一样可爱的塙麒。我沉默了。

　　良久，我问他：“塙麒，如果我选择离开，会怎么样？”

　　他垂下眼睫，避开了我的目光，默不作声。

　　一直不语的允芜替他答道：“主上是王，您所做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反抗。所以您决定要离开，我们也无可奈何。但是，没有王的国家，会妖魔横行，灾祸肆虐，百姓民不聊生。这样，王会失道，麒麟会死去，您也会死去。”

　　这么严重？尽管他语气温和，却听得我一头冷汗。换句话说，我离开是必死。天呢！这是什么世道啊？！我突然怀念起父母永无休止的争吵和唠叨、上司尖酸苛刻的批评和中气十足的怒吼，还有同事间的冷言冷语了，就连邻居王大妈那张满是皱纹的老树桩一样的刻薄嘴脸，也变得如此亲切与温馨。

　　默默思考了很久，我用平时最严肃正经的态度道：“那个，太师大人，我们开始上课吧。”
　　我几乎可以听到他们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但他们却看不到，我的内心在流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