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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女王床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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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05年,神龙革命。
不一样的首都,一样的玄武门,宰相张柬之带着一群文臣武将双管齐下,一波先去攻打玄武门,一边直接去找李显,为了师出有名,绑也得绑来。
李多祚将子弟兵留给张柬之,让他统筹全局,自己则带着两位能臣前往东宫请太子,李显貌似对此事毫无所知,想也知道受惊不小。
而不管怎么样,此时宫中已经乱成一团,左右羽林军的老大几乎都参与了政。变,普通的当值士兵虽然大多数并不知道此事,跟着完全不在势力中的其他营的士兵抵抗了一下,但很快便发现攻打自己的都是小伙伴,一时间迷茫慌乱难以决断,聪明的直接调转枪头,胆小点的干脆站着不动,也有真正忠心固执的直接划清了阵营,一时间玄武门外打成一团。
虽然李多祚不在,但是左羽林军的大将军和将军以及右羽林军的将军都在场,他们并不急于攻进去,而是要等太子到场才行。而在没有分清情况的时候,守门的将军若是战败,无论怎样都不会背负好名声,反而指挥的尽心竭力,所以双方暂时僵持不下。
宫内远远听闻,乱成一团。
“陛下!臣说过什么来着,那群乱臣贼子就是包藏祸心!竟然挟太子妄图逼宫,这可如何是好,臣和六郎死不足惜,皇上可是这江山之主,九五之尊,决不能有丝毫损伤啊!”
张易之跪在龙床前,女帝整个人埋在厚厚锦被中,帐幔层层遮挡,只知道她呼吸平稳,沉眠不醒。
“陛下,陛下!”张易之又叫了两声,膝行两步,绝望无助。
门忽然开了,张昌宗一脸紧张的走进来:“哥!”他朝女帝示意了一下。
张易之摇摇头:“陛下没醒。”
张昌宗咬牙:“这,这可如何是好!”
“很简单啊。”一个人突然从他身后探出头,娃娃脸上带着可爱的笑,还张开五指挥了挥手,“哟,好久不见啦,大张。”
“小满?你怎么……”张易之顿了顿,垂眸,“罢了,你说吧,该当如何。”
“来,我们聊聊。”小满让开身。
“殿内说吧,陛下睡着。”
“你确定?”小满曼步走到帷幔边听了一会儿,挑挑眉,“好吧,关门。”
张昌宗竟然自觉的关上门,二张紧张的盯着他。
“外面的人要做什么?”小满先问。
“还要说?除了逼宫篡位,还能做什么?”
“那你们二人如此服侍陛下是为了什么?”
二张沉默对望,有些明白,又不明白。
“你们是为了让陛下立一个有利于你们的君主吧。”
“……”
“所以说。”小满摊手,“我们还在等什么?他们要从应天门一路辛辛苦苦杀过来逼宫篡位,而我们,就在他们的目标旁,目标还无缚鸡之力,我们……在等什么?”
“不是从应天门来的。”张宗昌纠正道,“是玄武门。”
小满挑了挑眉,转而眯眼,眼中闪过一抹杀气:“那个贱人……”他很快调整过来,“很好,那不是一样吗?我们在等什么?”
二张思索他的意思,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不,不行!”张昌宗第一个站出来,“不能伤陛下!”
“你以为陛下还能护着你?用手?还是用药碗?”小满掏出一柄匕首,“我们早该这么做了,又不是没这样的事,杀了她,造一份遗旨,传位给太平公主,并传信于她。届时就算群臣怀疑,为了他们那张老脸和所谓忠君爱国的名声,也不会当场反对!只要拖延了那么一会儿,等太平公主来了,二主夺位,趁乱想做什么都行。”他环视二张,“也好过,直接死在这儿强。”
“实在不行,我们现在逃了吧,哥!”张昌宗一点都没被说动,立刻抓住张易之的手臂,见张易之竟然沉默,满脸惶急,“无论如何,都不该伤了陛下啊!逼宫和弑君,那是两个罪啊!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可以跑,或者求饶,也好过弑君诛九族啊!”
张易之呼吸急促,小满见状,不再开口,而是抱着匕首靠着床柱看戏似的笑着。
“哥,哥!小满你出去!”张昌宗指着门,“谁指使你出这个主意的,你出去!这儿没你的事!”
“不行呢邺国公,在下现在不才也是奉宸府一员,若是你们倒下了,奉宸府必会被夷为平地,一个不留,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我可不能任由你撒手不管。”
张昌宗脸忽青忽白,他整个人抖了起来,秀美若好女的脸扭曲可怖,一会儿看看龙床,一会儿看看张易之,嘴唇颤抖了一会儿,忽然往龙床冲去:“陛!”
一只手猛地捂住他的嘴,他瞪大眼,不可置信的侧头要看,又被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紧紧搂住,张易之低柔的声音在他耳边无奈叹息:“六郎,他说得对。”
“唔!”
“陛下于我们有恩,但也只带我们享乐,我们兄弟二人为了今日付出了多少,背了多少骂名,你我都清楚,若是今日一时心软糊涂,得来的说不定就是万劫不复,此事……此事,需听小满的。”
“唔!”
“小满,如何做?”
“你会模仿她的字吧。”小满闲闲的笑,“写一张遗旨,盖上御印,不就行了?”
张易之看着他:“你倒是清楚的很。”
“过奖过奖。”
张易之走到书桌前揽袖:“你说,我写。”
“不不不。”小满连忙摆手,“这我可不行,得你来。”
张易之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在一旁惶惶站着宛如僵尸的张昌宗,叹了口气,写了起来,写罢,四周看了看,皱眉:“玉玺呢?”
玉玺不在桌上。
小满和张易之两人一顿找,怎么都找不着,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重重帷幔中,心情复杂。
“去看看?”小满抬下巴。
二张竟然都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都做到这一步了,还后退,有点迟了吧?”小满反而往前了一步,捋袖子,“算了,一次解决。”
“哥!我们出去吧,让他来!”张昌宗不忍再看,一把抓住张易之的手臂。张易之也有些撑不住,他把拟好的遗旨压在桌上,带着张昌宗打开门,回头道:“那你便好好伺候陛下,切莫让她受了惊。”
临到最后,还不忘演戏,如果可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想背负弑君的罪名,装什么都不知道并且不在场是最好的了。
小满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外面方萍焦急的问:“陛下如何?”
张易之搪塞道:“小满伺候的舒服,陛下欲好好休息。”
“外头都这样了,陛下如何还能睡着?”
“方姑姑,陛下的身体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群臣此时就算拿着刀冲进来,她也无计可施,你现在该想的,是如何让宫卫守住这儿,等群臣来时,如何说服他们不要伤害陛下!”
“可是陛下……”
“陛下一直醒不过来!醒来便命小满伺候,这点皇命,你都要抗吗?”
“不行,奴婢要进去……阿瑞、金荣,冲进去!”外面一阵推搡骚动,张易之连忙叫了自己的护卫,双方一阵对仗,热闹得很。
更显得里面寂静森寒。
“哎……”小满轻声叹息,“万万没想到呀。”他撩开帷幕:“讲真,我是真不想对你动手,你那么厉害,千年无一啊!喂,醒醒!”
相比张易之,小满的动作就粗鲁的多,他一阵推搡,女帝终于睁开了眼。
一片清明。
“哎呀,竟然把我都瞒了过去……不过这样也好,不需要我多解释了吧,亲爱的陛下,玉玺在哪,你怀里?你枕头旁?还是,你背后?”他的眼神与点到的位置同步,最后落在女帝身后一片鼓鼓囊囊的锦被和软垫上。
“咳咳!”女帝咳了两声,她艰难的撑起身子,“小满,你究竟是何人?“
“现在追究这个还有意义吗?”小满轻笑,“玉玺在哪?”没等女帝开口,他又道,“其实你给不给我根本无所谓,因为大不了我就跑,没人能抓得到我,只是如果你给,事情就比较好玩,相信你应该明白,谁都不想弑君,不管你传位给谁,你都是有两年太上皇当的。”
“你倒是考虑的周全。”女帝艰难的咳嗽了一下,其无力和苍白,分明就是一个垂暮老人,让小满觉得,自己动作大一点都会把人弄死。
“我还有更周全的考虑呢,等你当太上皇的时候,把奉宸府搬到你身边去,你可以撇了所有事情,养好身体,天天只要吃喝玩乐便行,陛下,你现在虽然这把年纪,但是有些时候,还真是少女一样厉害呢。”
“呵呵!”女帝笑了一声,满脸皱纹都在抖动,她从被窝里拿了一个大绣囊出来,“朕还有何可说呢?来拿吧,是死是活,朕都要歇息了。”
小满心下有点异样,但是一个八十岁老人实在没法给他危机感,听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不由的也有些着急,立刻伸手去拿,却不料女帝手一翻,东西掉落的同时,她反手紧紧抓住了小满的手腕,大喝一声:“来!”
小满一惊,下意识的要挣脱,拿另一只手去掰女帝,可一个垂暮老人的全力一抓又有多恐怖,那只枯骨一样的手青筋暴露,紧接着女帝另一只手也用上了,她自己随即侧躺在了床上,用全身力气扯住小满。
“你!”
就在她躺下的那一刻,她身后的锦被忽然一掀,一个纤细的声音蛇一样蹿出来,越过女帝的身躯,照着小满的心窝子,手起刀落!
嫌一刀扎心不够,她手中银光一闪,刀片带着银链一转,转瞬间就缠住了小满的脖子,她双手一扯,上下一舞,颈间和大腿间两大动脉瞬间血崩如井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小满腾手去摸自己的武器时,他已经离死不远了,只能死死盯着凶手,双眼暴突,手不知该捂脖子,还是捂心,还是捂大腿……“鹤……唳……”他嘶嘶的,仿佛从齿间挤出来,“你……”
“没想到那么轻松啊。”鹤唳又扭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演完,低头轻柔的掰开女帝的双手,长时间不用力,女帝的双手当时就脱力僵硬了,她抬手推倒了小满,在嘭的一声后仔细的给女帝按摩双手:“你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
把女帝塞进被窝里,她跪在床上,居高临下观察了一会小满的伤口,确认他必死无疑后,才忽然瞪大眼,双手捂嘴,一副超惊讶的样子倒吸一口气:“啊!天呐!小满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挂了?!”
小满呛出一口血沫,咬牙切齿。
“嘤嘤嘤你不要这样瞪我我好害怕呀嘤嘤嘤!”鹤唳捂住脸从指缝间看他,“哎呀脖子割太长了……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有些手滑。”
“噗!”
“你好燕小满先生请问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感想呢?”她忽然把匕首当话筒凑到小满面前一副采访的语调。
“燕舞……不会,放过……咯……”
“我还怕她放过我呢。”鹤唳一副很怕怕的鳄鱼漆,回头见小满眼神已经涣散,笑道,“哦,说起,立夏我已经干掉了呢,多亏你把他送过来,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他也在,告诉我,这儿还有谁呀?告诉我告诉我!”
小满双眼一瞪,再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撑着口气,冷笑:“有,有,你,干不过,的人……”
鹤唳眼珠一转:“青山?”
小满眼中有一丝畅快的冷笑。
“哎,说你傻……”鹤唳下床蹲在他身边温柔的摸他脸,“青山可是立志做我老公的人,你说的干,是哪个干呀?”她嘴上笑着,语气更是嘲讽,“真要说干,女王大大,你干过了吗?”
小满已经神志不清,他的喉间喷涌着血和含糊的咆哮,终于双腿一蹬,再无声息。
鹤唳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到女帝还处于昏睡边缘,正强撑着。
“那张纸……”女帝也累得不轻,往书桌上抬抬手,“还有……”
“什么?”
“他们。”女帝望着外殿的方向,“留给,群臣……”
“好。”鹤唳答得很利落,她甚至跪了下来,认认真真磕了个头,“但有所命,不敢辞也!”
女帝笑了笑,实实在在的躺在了床上:“去吧,朕还要,养神,对付,接下来的……”
她昏睡了过去。
外殿,二张带的侍卫都是好手,甚至说因为二张作恶多端,干仗经验那是相当丰富,即使是女帝的护卫,三两句话的功夫还是能够挡住,可时间长了就有些不支,眼见两个宫女疯了一样要冲进去,正暗暗叫苦,却听吱呀一声,内殿的门自己开了。
二张心情极为复杂的回头,还没看清人脸,就感到手肘和脚踝一阵剧痛,同时跪了下去,惨叫起来。
“鹤唳!”正对大门的方萍看清了来人,大惊,“陛下呢?”
“好着呢。”鹤唳轻笑,收起了手间的银光,她背后背了个布袋,嘴里鼓鼓囊囊的不知在嚼什么,只看到是白白的东西,她艰难的咽了下去,指着二张,“陛下有命,不要打扰,把他俩留给群臣,再闹……你们没那么蠢吧?”
她望着几个二张的侍卫,他们立刻跪下。
“小满呢?!他到底在做什么!?”方萍惊叫着冲了进去,外面两个护卫宫女则上前来绑人,却发现二张四肢流出一滩血,竟是转瞬间就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她俩骇然抬头,哪里还能见到鹤唳的身影,方萍却又冲了出来,大声问:“燕小满呢!他可有出去?!”
一群人摇头,冲进去寻找,除了女帝的床前的绒毯被割掉了一大块,露出的地板上隐隐可见黑色的焦痕,其他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房间,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女帝安睡的姿态一如往常,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松的微笑。
“陛下。”方萍颤抖着坐倒在女帝床前,她还是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一时间泪如泉涌,后怕得全身哆嗦。
用眼神示意外面阿瑞和金荣堵住二张惨叫的嘴,关上门,她垂眸点燃了熏香捧在床边,看着女帝在烟雾中显得柔和的脸,静静等待。
一念反复,一念翻覆,女帝床前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