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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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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是,她是不想结婚。但是三姑六婆尤其是她亲爹亲娘的套路实在是太长了,梁若耶实在招架不住。如果,有个人能跟她结婚,还不用负担感情,这对她来讲,实在是好事一桩。
她不想结婚,无非就是不想负担别人的感情,更加是因为情伤在前,难以走进婚姻。但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她,她既不用负担感情,也不用担心婚后生活有什么变化,他们两个完全是扯了张证之后过的还是单身生活,如何不让她心动?
但是马上,梁若耶又清醒过来,没有被唐诩这番言论给彻底迷惑了。
如果真的像唐诩说的那样,那当然很好,不管她想不想结婚,都让人心动。但是,如果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呢?那张卷子,梁若耶实在没有办法忽略。
她看着锅里炖的牛腩出了十来分钟的神,才想起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唐诩的建议,好像是吹皱一池春水的风,把她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彻底搅乱了。她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看上去平静的心里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人扰乱了。
啊啊啊啊,梁若耶十分挫败地把头往冰箱上面撞,撞得整个冰箱“哗哗”地响。唐诩在外面听到了厨房里面的声响,轻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回暖的迹象。
梁若耶的厨艺虽然称不上多好,但是家常菜是会做的。她炖了个番茄牛腩,炒了个干锅土豆片并花菜,然后做了个豌豆尖丸子汤,两菜一汤,两荤一素,配上大米干饭,两个人吃已经足够了。
梁若耶这个人,别人看到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贤妻良母。
虽然现在很多时候贤妻良母已经成了一个骂人的词,但是放到她身上,却很奇异地让人感到就是在夸她。她外形温婉,气质平和,十分符合大家心中端庄大气的妻子形象。
但是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梁若耶绝对不是一个软弱到任人欺负的人,她甚至比好多男人还坚强。
饭菜味道很可口,米饭焖得刚刚好,对于终于才喝了酒的唐诩来说十分熨帖。他用碗盛了一碗汤,新鲜嫩爽的豌豆尖吃在嘴里,又脆又香。头顶是昏黄的灯光,照在他们两个人脸上,竟让人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梁若耶,看她把菜咽了下去,确定没有喷饭的危险,这才老神在在地问她,“刚才跟你说的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梁若耶猝不及防,差点儿被自己还没有咽下去的汤水给呛住,她咳了两声,这才缓过来,问唐诩,“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一茬儿了?”
唐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唐突,又害怕你不理解,所以一直没有说出口。”他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装作不在意一般地补救道,“我是觉得,你们女性,应该都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行为。会觉得好像不重视一样。”
梁若耶笑了笑,“我倒是无所谓。”
唐诩忍不住想,是因为不喜欢吗?但是他没有问出口,有些事情,答案早已经知道,何必还要问出来?
梁若耶续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行为,跟我一贯对待婚姻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不习惯而已。”
她从来都是宁缺毋滥的。爱过杜沛霖之后,内心好像荒草丛生,再难生出其他绮思了。
唐诩自然是明白她的,也不勉强。反正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儿的时间。他伸了伸手,做出了一个“请便”的姿势,“我只是提出一个想法,你并不一定要照着这样做。可以考虑一下。”
梁若耶笑了笑,没有做声。
吃完饭,唐诩去把碗洗了。虽然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个会做家务的,但是让梁若耶没有想到的是他洗起碗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做好这一切,已经快八点了。见他洗好碗,梁若耶也起身告辞。唐诩照例是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的,她下了车,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转过头来问他,“你说你喜欢了十几年的那个姑娘,我认识吗?”
夜色中,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唐诩,仿佛是要看到他内心深处。那一刻,他居然又前所未有地紧张了起来。
该如何回答?避而不谈,梁若耶肯定会起疑,结婚的时候她既然已经在考虑了,就说明不是不动心,如果让她怀疑了,梁若耶的内心一定会背负上压力的。按照她的性格,她一定会快刀斩乱麻,再也不见自己。然后,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局面,就全完了。
如果说不认识,那这岂不是就是在把梁若耶往外推?他再想要打烟雾弹接近梁若耶,就基本上不可能了。
到时候就算他们这对青年男女住在一个屋檐下,毫无暧昧和绮思,那也是分毫没用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抛出那样的一个引子,先“打草惊蛇”。
因为他要先让梁若耶那个古井无波的心,先乱起来。
但是如果说了,说了旁人,万一梁若耶找人求证,或者“好心帮忙”,那局面岂不是更复杂?如果直接告诉她,那个人就是梁若耶自己,她依然会被自己吓跑的。
唐诩现在才发现,他一直在梁若耶面前步步为营,现在,终于把自己带到沟里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唐诩有些牙疼地咧了咧嘴,冲梁若耶露出一个颇为哀伤的笑容,说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不愿意对人言说的事情。”他顿了顿,“都过去了。”
梁若耶被他脸上那副熟悉的样子给刺了一下。这样的神情她太熟悉了,跟杜沛霖分开,不,即使是跟杜沛霖在一起的时候,她脸上也时常出现这样的神情。
爱而不得,大概大家的表情都差不多。
她朝唐诩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唐诩坐在车里,看着她渐行渐远逐渐消失的背影,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他也是多急智。这是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当中,所能想到的最周全妥帖的回答方式了。
梁若耶打开房门,正在玄关处换鞋,原本站在阳台上伺弄八哥的梁父转过身来问她,“今天跟小唐去哪儿了?”
梁若耶霍然抬头,想也不想地就问他,“你怎么知道?”
梁父脸上露出一个老奸巨猾的神情,梁若耶顿时反应过来,他这都是在诈自己,瞬间无语凝噎。
她换好拖鞋走进来,看着她爸爸说道,“你一天怎么那么闲呢?”
梁父说得有理有据,“我这不是闲,是关心。”他从沙发那一头挪到这一头,靠近了梁若耶,八卦兮兮地问道,“说啊,你跟人家小唐去哪儿玩儿了?”
梁若耶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想,他要是知道他口中的“小唐”想要跟他女儿假结婚,现在一定会恨不得马上把“小唐”追杀到天涯海角。
一想起唐诩的提议,梁若耶就十分糟心。她揉了揉脸,也顾不上脸上还有粉底什么的,躺在沙发上哀嚎了一声。
梁父以为她是在烦自己,根本不在意,还往梁若耶身边坐了坐,“女儿,你考虑一下吧,我跟你妈都觉得小唐这人不错。你能不能跟人家处处?就说他对你没意思吧,还不许你对他也没意思啊。”
梁若耶从来没有觉得她爹有这么烦过,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洗手间走去。
她卸了妆之后又敷了个面膜,然后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打算睡觉。枕头旁边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听声音不像是APP的推送,她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杜沛霖。
他只发了一个问候短信,问她今天的情况,倒是没有其他的话了。看来那天在墓地跟他说的那些话,还是有了点儿效果。
梁若耶看了一眼,手指放在触摸屏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撤了下来。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杜沛霖说“再见”了,这种无关紧要的短信,就不要回了。
她闭上眼睛,在一片安宁当中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受白天唐诩提议的影响,晚上的梦里面,居然全是唐某人。
他那张脸就是再帅,到处都能看到,也挺恐怖的。
整个梦中,他要么出现在梁若耶倒水时发现没水、打开盖子一瞧的茶壶里,要么出现她家阳台上那只八哥的脸上,更有甚者,居然还出现在了梁若耶家的马桶里!
无孔不入到简直令人发指!
梁若耶睡到一半实在忍不住,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个唐诩,真是!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扰人清梦?!
不过,梁若耶转念一想,又想起唐诩那张帅脸出现的离奇地方,大晚上忍不住一个人捂着脸低声笑了起来。
她真的是,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啊。
与此同时,唐诩也还没有睡。
他刚从书房里把那张卷子珍之重之地放回了原本的那个文件夹里,像是舍不得一样,又拿出来看了一眼。
这张卷子,之所以会出现在他手上,原因......说出来其实也是一场巧合。
这张卷子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发到了梁若耶手上。但是理科班,本身对语文就不是很重视,加上老师又不讲,同学们拿过来大多都是随手往抽屉里一放就算了。
那天卷子发下来之后,唐诩看到梁若耶急急忙忙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小方包包,揣进兜里,然后低着头飞快地去了厕所,他正好从梁若耶课桌旁边走过,鬼使神差地,拿了那张卷子。
他神情镇定自若,同学们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情,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拿走她这张卷子呢?
这个问题后来唐诩想过无数次,但是没有一次能得出一个合适的结果。他严密的逻辑好像到了这上面就什么作用都起不到了,拿走梁若耶的卷子,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次偶然行为。
是他在漫长无望的少年时代当中,对这段爱恋做出的唯一一个回应。
依然还是对方不知道的。
尽管他表面看上去对这段感情毫不在意,但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渴望回应吧。
就是那次事件之后,唐诩发现自己心理素质还挺好的。他把卷子往书包里一放,再也不管梁若耶是不是等下上厕所回来会很着急地找那张卷子。他像是个幼稚的小男生一样,觉得看着她着急,好像也不错。至于为什么不关注,那是因为他知道,谁也不会把梁若耶卷子不见这件事情,跟他联系起来。就算真的问到他,他也有理由搪塞。
至于为什么是这张卷子不是其他卷子,唐诩想,大概是古诗词鉴赏选的那首词,很贴合他的心境吧。
这些年来,他将这阙词,抄过了无数遍。
“少年情事老来悲”,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对这段爱恋,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老来回想起来悲从中来罢了。
为什么要悲哀?是因为从来不曾努力吗?
不,应该是努力也没有结果吧。
他虽然看上去淡然,说到底,心中还是介意这件事情的。
唐诩把那张卷子拿出来,细细看了一眼。上面蓝色的墨水笔已经有些洇了,上面还因为时光的变迁,变得有些泛黄。他伸手,细细抚摸了一遍上面的字迹,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安慰自己,反正他对自己说:还好,虽然没有表白,但总算是努力跟梁若耶靠近了一些了。
将来就算想起,也不至于后悔当初没有努力吧。
他将卷子收好,从书房里出来,正打算去洗个澡上床睡觉了,没想到电话却响了。
唐诩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到上面那个号码,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不是别人,是姚安安。
并不是他想接这个电话,而是因为他知道姚安安的性格,如果不接,不知道后面她会闹出什么不可收场的事情来。
“喂?”唐诩对电话那边说道,“打电话干什么?”
“不能打电话吗?”姚安安吐字都听不清了,隔着电话又感觉她喝了不少酒,“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唐诩,你还是真是薄情。”
唐诩微微翻了个白眼儿,“什么新人旧人,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可是你从来不是什么“旧人”。
很显然,他后面没有说出口的这句话姚安安也想到了,轻笑了一声,声音当中尽是不尽的嘲讽,“唐诩,我以前觉得你铁石心肠,我怎么捂都捂不热,当时觉得,还好,天底下没有人能把你捂热的。可是现在看来,竟像是我错了。”
不患寡患不均,人心从来都是这样。
唐诩没有做声,而是问道,“你如果只是想发泄情绪,我想这些年你也发泄过不少,不用专门打电话来跟我说。我还要休息,先挂了。”
他正要挂电话,那边立刻传来梁若耶一声尖利的声音,“唐诩你敢——”像是看到唐诩挂电话的手一顿,她在那边“咯咯咯”地笑开了,“唐诩,你今天要是敢挂电话,我今天晚上就从宝安大厦上面跳下来。”
宝安大厦,是他们这里市中心旁边一栋比较高的大楼,算是个地标性建筑。
唐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任谁被人这样威胁,都不会觉得舒服。尤其是他这样自傲的人。
姚安安长得很美,他不否认。但是这性格太极端,而且稍有不如意,就闹着要死要活的。别人不知道她,唐诩却是清楚的。
又或者,她只在唐诩面前,表现得这个样子。
其他男人,姚安安手到擒来。只有唐诩,这么多年,求而不得。
正是因为求而不得,所以她才格外在意,格外想要亲近唐诩。
人性本贱,大概如是。
唐诩微微抿了抿唇,想到今天才跟梁若耶说的事情,他冷笑了一声,用一种十分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你想跳就跳吧,反正不关我的事情。”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刚刚挂了电话,姚安安又马不停蹄地打了过来,唐诩看了也没有看一眼,就直接给她挂了。
姚安安如果真的有勇气死,哪里还有心情跑来跟他打电话?一个真正想死的人,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威胁别人。况且,姚安安如果真有那个志气一死了之,又不会苟延残喘活到今天了。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死了。这样的花招以前她就玩儿过无数次,当初唐诩就没有理会她,不至于在她喊了这么多次狼来了之后还真的信了她。
姚安安看着手上电话屏幕暗了下去,冷笑了一声,随手把手里的啤酒瓶子往栏杆上一砸,玻璃瓶子砸在栏杆上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发出“砰”地一声响,立刻把原本在旁边接吻的一对儿小情侣给吓了一跳。
那个女孩子转头,看到也是一个年轻姑娘,立刻就不怕了。在她男朋友的怀里抖擞了精神,冲着姚安安吼道,“你干什么呢?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姚安安抬起头来,在变换莫测的霓虹灯中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将那女孩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冷笑了一声说道,“就这种姿色,也敢出来站/街?你那个男人,口味可真重啊。”
她一开口就骂人,骂得还这么阴损,加上一张脸本身就长得好看,一副恃靓行凶的样子,十分容易、尤其是女性炸毛。这下那女孩儿就彻底炸了,一把薅开男朋友的手,走到姚安安面前,指着她鼻子骂道,“你再说一遍贱人?”
姚安安一张嘴,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她偏头,完全一副挑衅的模样,“贱人你骂谁?”
这个套路这些年来被人玩儿了无数多次,那姑娘当然不会再上当。但是看到姚安安这么有恃无恐,更加觉得她那张好看的脸碍事,她二话不说,抡圆了手臂,一个耳光直接往姚安安脸上抽过去。
姚安安其实是心情不好,借着喝了酒耍酒疯。她这个人,从来都是把“时务”这个词分得十分清楚的。她既能在杜沛霖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写给自己的情书念出来,也能在杜沛霖功成名就之后,若无其事地挤走梁若耶,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份带血的爱意。
她是把“现实”这两个字,贯彻了个彻彻底底。
哪怕就是唐诩,假如他身上没有那么多的光环,她自己都清楚,她也不会爱了这么多年。
这其中固然有求而不得的人性本贱,也有被光环闪瞎了狗眼,还有姚安安身为一个大美人的自诩。
她认为,长成她这样的,当然要匹配这世间最好的男人了。唐诩就是她认可的这些男人中的一个。尤其是他还不怎么搭理自己。
姚安安这些年来跟人撕了无数场,早已经练就了一番别样的眼力见儿,知道这两个人看打扮都很普通,不是什么来头大的人,脸上又都还带着几分稚气,就算不是在校大学生,也是刚出校门的,十分有恃无恐。
那姑娘一抬手她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连忙往后面一退,眼看着那姑娘的手指要扫到她那张金贵的脸蛋儿上了,伸手一把格开,冷笑着打量了那姑娘一眼,“什么货色,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见那姑娘脸上露出几分不服气来,她冷笑一声,随手将手上刚才砸碎剩下的那半个啤酒瓶子往旁边的花坛里一扔,直接用牙咬开手上另一瓶啤酒的盖子,狠狠地灌了一口,冲那个姑娘笑了笑,“我这样说,你是不是不信啊?还觉得很不服气?”
回应她的,是那个姑娘狠狠的一个白眼儿。
姚安安仰起头,大笑了几声,又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伸手拍了拍那个姑娘的肩膀,“你看着啊。我马上就叫你心服口服。”
然后拎着酒瓶,施施然地走到了早就在旁边被吓到了的男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