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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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醒来，发现自己不是在已经住了有一年多的寝宫里，屋子里的摆设很简朴，似乎是一间竹庐，乍一看，他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曾和母君一起住过的冷宫。刚想下床出去看看，却发现自己四肢乏力，不得不再次躺回床上。
又过了不久，有人进屋来。那人背着光，面容模糊，他开口道：“你终于醒了，都躺了有半个多月了，一定饿了吧？我这儿煮了点野菜粥，你先吃点填一下胃……”柔和的声音听来让人感觉很温暖，使人不由自主地对其感到信赖。
确实，一听那人提起，秋瑾就感到自己饥肠辘辘，稀里哗啦地一下将整碗粥喝得干干净净，蓦然觉察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不雅，秋瑾看着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人吸了口气，才道：“果真是那个人的孩子，现在还小，不过也不难看出将来红颜祸水……和那人一样能够颠倒天下众生吧……”
秋瑾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那人轻笑：“孩子，你脸上的易容，是你母君教你的吧？”看见秋瑾脸上的戒备，莞尔道，“看你这样，一定是不想让人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了。放心吧，你脸上的易容是我除下的，没有别人瞧见！”
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的强弱，秋瑾细细打量站在床前的那人，那人一身青布长衫，脚上是出家人穿的布履，再简单不过的打扮。看惯了皇宫里的俊男美女，那人的容貌在他看来就并无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了，五官端正只能算是普通，但却给人以一种清雅高洁之感，若有似无地透出一股出尘的气质，让人不经意就为之吸引，十分想要与其亲近。
“你一定很好其我是谁？这里又是哪儿？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对不对？！”那人看出秋瑾的疑惑主动提问，又自己回答：“你是若青的孩子吧，我本名莫君柳，是个大夫，这里是青山寺的后院，我也是寺里的人，就住在这儿，不过是带发修行，只能算是半个出家之人。你还记得你中毒了吗，你中的毒是‘断肠草’，我要替你解毒治病，所以，你暂时还要在这儿住上一阵。”
那人面色苍白，有些憔悴，应该是这些天为了照顾病重的他劳累所致，秋瑾心下隐隐有些感动。那人见秋瑾也有些疲惫了，只嘱咐了几句，让他早些休息，就离开了，秋瑾一夜好梦。
虽然自己的身体不比从前，还是非常虚弱，但这几日也在渐渐地恢复中。自那日从那人口中透露，那人显然认识澜帝和自己的母君，而且似乎还与自己的父母关系非浅，可是那人之后对此却一直没有提及，这一疑问始终困扰着他。
静静安养了多日，这天，喝完那人专门为其煎的中药，秋瑾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莫大夫，我这毒究竟什么时候能完全清除？”
“大概还要半年左右吧，‘断肠草’之毒，实非寻常，要想完全清除毒素可没那么容易，如果是别人，早就没命了，这次要不是澜帝肯把他珍藏多年的皇室秘药‘大还丹’给你服用，让你能拖到等我救治，恐怕你的小命可就真的难保了……”
秋瑾也有些吃惊澜帝肯用‘大还丹’救他的命，他不知道，这其实都是魏嫔的功劳，为他不惜向澜帝求情，澜帝若不是对魏嫔心中有愧的话，也不会拿出大还丹来救他。
“那个，先生你是不是认识我母君？”挣扎了一番，秋瑾还是打算先把他最为关心的问题给提出来。
那人叹了口气：“也是该告诉你了，说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叔叔的……当年要不是我太天真，亏我还把水兰，就是当今澜帝，当成知己好友，可是没想到他会……都是我，是我害了若青……”
他终于从莫君柳口中得知，澜帝、母君和莫君柳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他的母君本名言若青，原本是迷影教教主，虽然迷影教在江湖中被称作魔教，但事实教众并非世人所述杀人嗜血的残暴恶徒，只因向来行踪诡秘，为江湖中人所忌，故视其为魔教。而莫君柳则是迷影教的右护法，也是教中的大夫，在江湖上他还有一个称号就是‘医仙’，因其医术精湛当世难求，两人原本是一对令人称羡的恋人。
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当年，澜帝化名水兰，隐瞒身份，行走江湖，为救爱人寻访天下名医，终于结识了生性善良的莫君柳，莫君柳为其真心所动，并将其引为知己。本着医者父母心，又是罕见的不治之症，病人还是自己至交好友的爱人，莫君柳不遗余力，倾尽毕生所学，只可惜，人争不过天命，那人心脉已绝，实在回天乏术。
可是澜帝一直不肯放弃，莫君柳无能为力的同时也为自己医术不精感到非常内疚，直到有一次，莫君柳无意间向澜帝透露，迷影教内有一件不为人知的至宝，叫做冰玉，它能使死去之人肉身不腐，保持生前的容颜，如活人酣睡一般，化腐朽为神奇。可是让莫君柳没有想到的是，他竟被自己如此信赖的朋友背叛，也许在那人眼中，从未将他当作自己的朋友，而那人真正所看重的不过是他想要利用医术而已。
澜帝为了得到冰玉，不惜与江湖中那些妄想消灭迷影教势力，自称为名门正派的那群伪君子联手，和朝廷之力灭了迷影教。前脚还在和自己喝茶聊天的好友，后脚就带着人攻进自己的家园，莫君柳难以置信，可笑他还不相信一切都是澜帝所为，直到作为迷影教教主的言若青誓死不肯交出镇教之宝冰玉，澜帝用他的性命来威胁言若青交出冰玉，言若青最终已自己和冰玉做交换，换得澜帝不伤害莫君柳性命的诺言。言若青自废武功，并被澜帝带入后宫，莫君柳也因自己一人之故害了爱人亲友，难辞其咎，自责不已，而遁入空门中。
听了莫君柳讲的故事，秋瑾对发生在上一辈之间的恩怨，也感到唏嘘不已，但事情不管怎么说，也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不过，此后他对莫君柳的好感直线上升，平时对其也亲近了不少，虽然他对那个能让澜帝倾心，甚至甘愿为其冒大不不讳的佳人也非常地好奇。
半年转瞬即逝，秋瑾的身子也在这半年内养得差不多了，不过他倒是住得有些舍不得离开了，寺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少了皇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不用时时提心吊胆，刻意伪装，倒象是回到了以前和母君住在冷宫中的那段时日，清净自在，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
在养病期间，他对莫君柳那搜集了满屋子的医书，产生了不小的兴趣，事实上并不是他对学医感兴趣，而是在这个世上，下毒杀人实在防不胜防，难保下次不会有人欲取他性命而再次下毒，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一点威胁性也没有，为了他这条小命能活得更加长久一些，不至于象这次这般稀里糊涂地差点给人干掉了，毕竟下次他可不一定有那么幸运了。
“莫叔叔，我想跟你学医。”秋瑾一本正经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能说说为什么想要学医的原因吗？”看出秋瑾的认真态度，莫君柳知道他不是一时的兴趣，转而问道。
秋瑾学医当然不是为了济世救人这类冠冕堂皇的原因，现阶段自己小命都难保了，他可没那么高尚（汗！——也太直接了点吧），不过他不想欺骗这个真心待他好的长辈，于是便道：“皇宫里太危险了，我能逃得了这次，难保下次不会……我学医只是想自保而已。”
“唉……”莫君柳叹了口气道，“你是若青的孩子，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好好照顾你，虽然我保护不了你，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那天起，秋瑾就拜莫君柳为师，开始学医，至于回宫的事，知道秋瑾不愿回宫，也为了让他能够潜心学医，于是就继续以调养身体为由，拖了下来，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两年。
“这本是‘毒经’，你拿回去看，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莫君柳的吩咐无疑正中秋瑾下怀。
虽说是学医，但秋瑾最想学的还是用毒之术，留下来能够让他学的时间不多，但这中医之术何止博大精深，精华荟萃，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在短时间内学会的，饶是他成人心智，学起来也不免吃力。
因此他早就想好，博学不如专精，与其让他学会如何治疗伤风感冒等疾病，不如专门学习制毒解毒之术更为实用，让他有更多的精力在此道学有所成，到时他就有了自保的本钱。
见秋瑾兀自发呆，莫君柳以为他心中不悦，语重心长地说：“为师虽然被称为‘医仙’，但别人不知道的是，为师最厉害的不是这医病之术，而是毒术，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我知道，这叫做医毒一家！”二十一世纪看了这么多武侠片他也不都是白看的，秋瑾脱口而出。
“你这个鬼灵精，不过这话倒是没说错……”莫君柳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秋瑾小小年纪人却挺有见地。
此后，秋瑾一心向学，遇到问题则虚心求教，特别是药草方面，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不在是当初的吴下阿蒙，学医之余，不用担心有人监视，他习武也方便了许多，因此武功也有进步非常。
莫君柳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子也赞不绝口，没想到，秋瑾年纪虽小，却毅力非凡，能够坚持耐心研读那些枯燥乏味、艰涩难懂的医书，而且智力方面也属上上乘，领悟力绝佳外，还有许多创新之举，他不知道，秋瑾原本就是成人心智，又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的先进教育，绝不比常人，这才把他看成了天才儿童。
自从看到秋瑾天赋异禀，莫君柳对他可谓倾囊相授，这两年间，莫君柳还告诉了他许多有关迷影教的事，迷影教虽然被灭，但还是有其残余势力存在，隐匿江湖，等待时机再起，秋瑾也将其放在心上，说不定将来自己有用到的一天。
在一开始向莫君柳学医的时候，他也好奇问过莫君柳能不能让他的体质便得百毒不清，结果反而被那人取笑了一番，这也不能怪他，小说上不都是这么写的，莫君柳事后虽然夸他的点子很新奇，不过也指出那是不现实的，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让人百毒不清，那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会中毒死于非命，哪怕是绝世高手也不能幸免，这世上真正不怕毒的也只有一种人，就是毒人。
且不说炼制这毒人的法子实在歹毒，百人难活其一，而且毒人必须忍受各种毒素争斗融合时的噬心之痛，大部分的毒人就是因为忍不过这一环，而活活痛死的。这毒人的培育过程更是凶险万分，毒人毒人顾名思义，就是全身是毒之人，毒人的培养从小就要开始，选取体质上佳的孩童，在他每日的饮食饮水中下毒，当然一开始的时候用量甚微，等到身体能够承受毒性，再把用量逐渐加大，各种毒素会不断在人体内积聚，互相牵制，环环相扣，才不会使人毒发身亡，在这过程中只要稍有不慎，用药错了半分，或是乱了次序，牵一发而动全身，就会前功尽弃，毒人往往因此惨死，用药过程之复杂就是连莫君柳这等医术了得之人，也没有把握，不敢轻易去尝试。
秋瑾听后也觉得悚然，当然不会为了那‘百毒不清’，而尝试服毒，把自己变成毒人。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分别的时候终于到来。
这天，莫君柳考察完秋瑾的学业，叹了口气说道：“你我师徒一起也有两年了，为师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你后就靠你自己了，回到皇宫后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还有，替我好好照顾你的母君，他现在武功俱废，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一定要保护好他！”语中充满了离愁别绪，让人伤感。
“是，师傅……”秋瑾一时千言万语，话到喉中却说不出口，最后只吐出这么一句来，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