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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T中心] 迷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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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王国的大祭司就要被处决,只因他爱上了国王的小王子。
火邢台的柴堆得很高,天空因为哀伤飘起了雪花。
小王子被困在寝宫,他的眼泪浸湿了天鹅绒的毛毯。
国王下令行刑,他对小王子说你看这整个国家都是我的,包括你在内。
大祭司闭上眼嘴角浮着微笑,白色的外衣下摆被火光染成血红。
小王子满脸哀伤,丝绒的羽被滑过他的肩,他没有力气再哭,只能绝望地看着窗外。
[二]
TAKKI开门看见的是TSUBASA微笑的脸。后者说着呀,好冷,熟门熟路地往客厅钻去。
房屋的主人把门关好,将随意脱下的皮靴头朝玄关整齐摆放。再进屋时,电视频道已经转换到美食节目,热气腾腾的街边炒面看得人有些心动。
大约连着下了一周的雪,TSUBASA明显是随意跑出来使得头发尖上带着湿漉的水珠。
TAKKI叹了口气抓起沙发上的毛毯将任性的人整个裹在里面。
“干嘛不坐顺风车?”TAKKI把热好的牛奶放在茶几上。
“顺风车不顺风啊。而且下雪的时候不是应该脚踏实地地感觉一下天地的浩然麽?”
“你就浩然吧你,想吃什么?”
“随便。”
TAKKI看了眼电视转身走向厨房,没有多久就端着一盆咖喱炒面走出来。
“我告诉你啊……”
“嗯嗯,不准吃到地毯上,要细嚼慢咽,要品位你伟大无私的爱,我知道我知道。”
TSUBASA就这样裹着毛毯看着电视,用叉子卷着食物,看上去自得其乐。发现TAKKI还站在自己身边,他招了招手。
“很忙吧,看你那胡渣,肯定几天没合眼了。”
TAKKI走过去用手圈住TSUBASA,拿胡渣去扎某人的脸。
“忙得要死,却还要腾空来照顾一个总是添乱没心没肺的人。”
TSUBASA回头把嘴唇上的沙司酱涂在对方下颚,呵呵呵地笑。那样子看上去很欠扁。TAKKI用了力道圈紧他,直到感觉怀里的推搡他才松了手。摸摸TSUBASA的发顶,TAKKI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吃完就扔那吧,要玩什么看什么都可以,我大概要再战一个通宵。”
TAKKI的脚步声消失在门背后。那被毛毯包裹的人窝进了沙发,突地没了胃口。
[三]
小王子说他想要一双翅膀在天空翱翔。
国王说你是我的,连天空也不能夺去你。
小王子笑了一下,他说陛下,您那独占的爱让我觉得窒息。
国王撕裂了小王子的身体,那脆弱的心瓣随风飘去了远方,在很久很久以后开出了鲜艳欲滴的罂粟花
[四]
TAKKI不悦地冲出房间去寻找那让他头大的声源。
然而罪魁祸首的主人却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
TAKKI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名字,紧了紧嘴唇,犹豫了片刻后按了接听键。
对方带着很大的怒气,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末了问了句你在哪里。
TAKKI顿了顿,然后回答,是我。
几秒的沉默后,换来一句低沉的“我马上来”。
TAKKI蹲下来看沙发上的人,茶几上的炒面几乎没有动,他伸手推了推TSUBASA,可对方仍然没有动静,他又俯下头去鼻息喷在彼此的脸上,让他分不清究竟横隔在他们之间的是时间还是距离。右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终究只是在TSUBASA的背上柔柔地推了几下,把裹紧的毛毯从他身上剥下来。
“快起来,你老板问我要人了。”
TSUBASA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TAKKI,接着从他手上抢过毛毯倒头就用屁股问候人。
TAKKI只得在他屁股上狠抽了几下:“去,我可不想被人告我拐带员工和赔偿你老板那一大堆经济损失。”
“我真的好困,你不知道他简直不是人,每次拍起照片来就跟你一样,不吃不喝不睡。”
“你现在会拐着弯骂人了啊。”
“不不不,真的,再让我睡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
“TSUBASA……”
“嗯……”
“你皮越来越厚了。”
“嗯……”
“TSUBASA……”
“嗯……”
“跟着他那么辛苦的麽……”
“嗯……”
那么为什么当初你要从我身边逃开呢?
[五]
小王子其实是有点恶质的小恶魔。
他喜欢寻找目标以供娱乐。
第一次被大祭司吊在树上哭得乱没形象的时候,他还发誓要让那个混蛋下地狱。
大祭司总是笑笑,偶尔温柔地揉小王子的脑袋。
他说,王子,你什么时候能够长大。
[六]
门铃被摁得叮咚响。
TAKKI跑过去开门的瞬间生出了应该搂着小混蛋上演玄关情色戏码的想法。不过他还是伸手转了门把。平静地看着KOICHI说,哦,来了啊。
“人呢?”
“里面睡着呢。”
KOICHI一边脱鞋一边说:“抱歉,我马上带他回去。你忙你的。”
一个两个都把这里当成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总对旅馆主人说不碍事,我们就是路过小打小闹,您忙去吧,任谁都会觉得窝火。于是TAKKI一个箭步抢先堵在了沙发前面。
“他累了,你就让他睡一会吧。”
“不行,档期改不了,何况灵感不等人。”
“KOICHI先生,您眼里除了工作外还有没有一点对恋人的关爱?哪怕只是一小点?”
KOICHI抬头看着TAKKI。
“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好像不需要你来插手。”
TAKKI低下头说,彼此彼此,我这不是担心您虐待员工,到时候还要我出庭辩护,多麻烦。说着嘴角扯开一个细小的弧度。
TSUBASA抬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张笑得阴阳怪调的脸。他瞄到KOICHI阴沉的气场,腾地裹进毛毯作出一副说好不准打脸的委屈样。
“TSUBASA,任性要有个尺度。”
“KO CHAN,今天,我想留在这里。”
“你觉得我会让自己的男人睡在另一个男人家里,而且还是一个对你有企图的男人?”
TSUBASA望着桌上的炒面有些发闷,许久笑容才爬回了眼角。他起身径直走到玄关,拿出鞋子一声不吭地穿上,随后朝TAKKI笑笑,开了门走出去。
KOICHI经过TAKKI身边时,听见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确定你没有在虐待他?”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是虐待他而非爱他呢?”
门开了又关,TAKKI站在玄关觉得那夹杂着雪花的风冷得彻骨。
[七]
小王子说可不可以不长大。
大祭司笑而不答。
小王子说长大就不再有童话。
大祭司说没关系,你有一双翅膀,永远都能飞翔。
小王子眼神黯淡下来,他说陛下不允许我飞翔。
大祭司搂着小王子,他说你看,我们可以像风一样自由,只要你的心愿意,谁也阻拦不了你。
[八]
TSUYOSHI按下录音笔,勃拉姆斯的摇篮曲在耳边流淌。
那个人如同孩子般静静沉睡着,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眼角的疤痕,TSUYOSHI都会莫名地心痛。
他拿起书看了一会,想起许多年前彼此都还是年少轻狂的岁月,胸口涌上挥之不去的哀伤。
每回TSUBASA与KOICHI有了争吵都会跑来他这里进行诊疗。多年前雨夜发生的事给TSUBASA的心灵留下不大不小的伤口。现在只要有一小些风吹草动,他都会像一只受伤的猫要么隔绝尘世,要么自我放逐。
TSUBASA翻了个身,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念叨着什么。
TSUYOSHI凑过去,发现他只是梦语,替他把毯子往上拉起身走到书柜前,想把刚刚的书放回去,却被掉出来的旧照片吸引了眼球。
黝黑的皮肤,闪着光的恶俗外套,一头淡棕色的毛发,大约那个时候TSUYOSHI是成天对着这个样子的TSUBASA喊他小可乐。
小可乐,来来,陪NI CHAN去吃可丽饼。
小可乐,街角新开了家音乐店,那里的电吉他搞特价啊。
小可乐,比起可乐橙汁更有营养。
小可乐,告诉你,KOICHI以后一定是个大秃头。
可是后来,渐渐地再也没法叫出这个称呼。
什么时候他们开始陷入这样一种复杂的关系中来回磕碰?
TSUYOSHI对着录音笔重复着几年来相同的话,他替TSUBASA拉好毯子,觉得眼睛忽然干涩起来。
“第三百零一次治疗,病患:TSUBASA IMAI,病症:精神洁癖。”
“几年来我尝试了无数的心理诱导手段,但是仍然一无所获。”
“是不是,我们都错了呢?”
那夜TSUBASA倒在地上一身的青紫不断喊着NI CHAN,NI CHAN,我疼。而KOICHI在一边□□,双眼通红。那天的雨下得出奇地大,稀里哗啦地填埋了不知谁的心。TSUYOSHI张了张口,居然声音沙哑,抬手给了KOICHI一个耳光便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记忆穿回,TSUBASA又再翻了个身,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稳。TSUYOSHI伸手拍他的背,嘴里哼起了熟悉的小调。
[九]
小王子说,永远有多远。
大祭司说,永远呀就是即便我的□□腐化消失我的灵魂也会与你同在。
小王子说,真的?
大祭司说,真的。
[十]
窗外的白玉兰开了又谢。
TAKKI从法院出来被阳光照得一阵晕眩。红色的跑车从面前飞过,他以为只是阳光太过灿烂。
TSUYOSHI开门走下来,他走过去搭着TAKKI的肩,他说你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们坐在了街角的咖啡馆里,TSUYOSHI瞪大着眼,嘴里吸着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芒果奶昔。
“我要带TSUBASA去国外。”
“嗯?”
“他这样夹在你们中间好得了才见鬼了。”
“你不觉得迟了点麽?”
“TAKKI……我想你知道三年前的雨夜是一个意外。”
TAKKI微眯起眼。
“如果真的需要起诉他,恐怕他早就丢了这个著名摄影家的头衔了。”
TSUYOSHI叹了口气,他说TAKKI,如果你想打人我能不能申请人身保护。
后者靠回座椅,露出玩味的笑。
“你现在居然也笑得那么森然,世道变了啊。”
“彼此彼此。”
TSUYOSHI沉默了一会,他看着外面的街道,人们忙碌的身影,还有阳光洒下来大片的高楼阴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TAKKI,那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TAKKI疲累地摇摇头。
“我没有要和KOICHI争什么,只是你真的觉得他们在一起对彼此都好麽?”
“不觉得。所以我要带TSUBASA走,离开你们,离开这里,安安静静地让他接触新的环境。”
“两年。两年后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我也决不放手。”
苏打水里的冰块浮动了几下,渐渐隐入水中没了形状。
TSUYOSHI喝完最后一口奶昔对TAKKI轻轻点了下头。
[十一]
小王子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卧房里。
红宝石的匕首插在他的心窝,鲜血染红了天鹅绒丝被。
国王下令追查凶手,他没有看见小王子微微上翘的嘴角,表情安详。
[十二]
TSUBASA上飞机前给TAKKI发了短信。
大致上说他会挂念他家的粉红围兜胜于他,请他别太想自己。
还说如果有一天他能干干净净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定会给他一个法式深吻。
这个时候TAKKI正一边骂着小混蛋一边赶去法院开审,KOICHI的来电使他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
许多年以后TAKKI都不会忘记在彩虹大桥和警察玩夺命飞车的场景。
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究竟距离有多远。
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一光年。
他有权起诉日航的不负责任,可梗着脖子有很多事也无法挽回。
不知道宇宙黑洞论和内心相比哪个更不可见底。
那昨日还可相见的人,说着未来要如何的人,一转眼变得鸦鹊无声。
TAKKI怔怔地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对着天空流不出一滴泪。
[十三]
小王子扑腾地飞走了。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