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犹如爱夜间的苍穹》歪歪踢

15、第十四话

　　那天的天气闷热的有些反常，树上的鸟儿不停地叫，知了却还没钻出地面。莉莉安烦躁地走到厨房，从冰柜里取出一瓶口乐，旋开杯盖就往嘴里倒，把徐阿姨急地伸手就过来夺。
　　“小祖宗，怎么能这么喝，当心又把肠胃吃坏。”
　　“没事的没事的。”莉莉安一边说一边躲，跑回了房间。
　　似乎起风了，窗台的风铃摇了摇，“丁铃丁铃……”
　　窗关着，哪里来的声音？莉莉安打开瓶盖，又灌了一口。
　　“莉莉，有客人，去开下门。”
　　原来是门铃声，莉莉安打开房间门往客厅走。
　　来的是一位女客，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一条长长的辨子垂在胸前。阳光刺眼，莉莉安眯起眼上下打量，依旧觉得眼生，她正想回头叫外婆，客人摘下了帽子。
　　“莉莉安，好久不见。”
　　莉莉安怔住了，慢慢地回过头，没错，正是美侬。她像受了惊的小动物，连连后退几步，逃走。
　　“莉莉安！”美侬伸手去拉她，鞋也来不及脱跟着跑进玄关，“莉莉安，你给我站住！”
　　手被狠狠地拽住，“莉莉安！”
　　莉莉安终于停住了，回过头的是一张惊恐的脸，“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冲过来，我不知道……”
　　“莉莉安，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美侬把圆睁着眼的莉莉安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志波他已经不会回来了，但是我们还要好好活下去。”莉莉安揪着美亚的子的衣服，肩不住地耸动。
　　“对不起美侬姐，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美侬一边拍着莉莉安的背，一边抬起头环顾四周。徐阿姨垂手靠在墙边，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莉莉安的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拉开莉莉安。
　　“美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坐下来慢慢说吧。”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美侬这才注意自己还穿着鞋，说了声“抱歉”，走到玄关换鞋。猫懒洋洋地踱过来，在莉莉安脚边蹭了蹭，趴下。空调没有开，风扇不快不慢地在头顶转着，莉莉安感觉空气压抑得快要呕吐，然后天空就炸了一个响雷。
　　“轰……”
　　老猫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跃进房间。外婆喃喃自语：“怪不得天气这么闷，原来要下雨了。”
　　那天，也是这种天气。莉莉安低着头，恍恍惚惚地回忆起那天的情形。
　　美侬一身黑衣，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看她。
　　“莉莉安。”美侬摇摇她。
　　徐阿姨端来两杯茶然后走开。外婆也不声不响地进了房间。美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慢慢地说：“莉莉安，我要结婚了。”声音沉稳。
　　“什么？”莉莉安慌忙抬起头，“那欧阳哥哥他……”
　　“志波已经死了。”
　　……
　　“他在我的心里，”美侬按着左胸，神色平静而安详。“在这里，随着我的心跳，咚，咚，咚，从来没有离开过。”
　　莉莉安看着她，沉默了一会。
　　“你是不是很恨我？”
　　“曾经恨过。恨到不敢看你，怕看到你就想杀了你。可就算杀了你，他也回不来了。”
　　“对不起。”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但是我……对不起，美侬姐。”
　　“不是说了不要再说对不起吗？”美侬伸出手，在莉莉安的头上稍稍用力地拍了一下。
　　啪！
　　“终于清醒了吗？”
　　“嗯。”
　　“喂喂，看着我说话。”美侬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放下。“他是华裔英国人，所以婚礼在英国举行，我是来接我父母过去的。”美侬打开包，拿出一张请柬。“下个月五号，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来之前记得打个电话。我把电话号码抄给你。”
　　莉莉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美侬姐，你真的要结婚？”
　　“那还有假？喏，号码在上面，拿着别弄丢了。”
　　莉莉安接过纸片，低声说：“其实我最近有了男朋友。”她顿了顿，下了决心，“我想，也许我也能走出过去的阴影。”
　　“那很好，真的。我婚礼那天，也把他带来吧。”
　　“嗯。”莉莉安点点头。

　　美侬没留下吃饭，推脱着时间紧，抱着莉莉安的外婆掉了泪，然后匆匆离开。
　　还未从美侬回来的震惊中清醒，莉莉安翻出手机，寻找着林白涵的名字。
　　嘟……嘟……
　　“莉莉安？”
　　“白涵，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如泉水缓缓流淌，洗去了莉莉安心中的最后一丝抑郁。
　　“没，没事。”
　　林白涵等候着。
　　“只是有点想你。”莉莉安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下去。
　　“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吃晚饭。”
　　“嗯。”
　　“对不起，这段时间太忙……不管怎么说，不要离开我，好吗？”
　　莉莉安却沉默了，转开了话题：“下个月五号有空吗？陪我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好不好？”
　　林白涵微微有些失望，但仍调整了声调回答：“我尽量把那一天空出来，但我不能保证。”
　　“我明白了。晚上再见吧。”
　　咔嗒。电话挂了。莉莉安缓缓地把手从话筒上挪开。张口准备答应“不离开”的瞬间，她忽然看到两个人之间划着一道鸿沟，她不知道能否越过，也不知道是否有勇气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