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云藏龙隐风波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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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十七年
六皇子府
“轻听发言，安知非人之谮诉，当忍耐三思；施惠无念，受恩莫忘。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秦闵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支着左腮，随时背着书，眼睛却瞥着窗户外院内舞剑的孩子身影。
秦翎两年多来长高了不少，虽只11岁，比起秦闵两年前的身高却也相差无几。握起剑来，自然也不是特别打造的那把了。
院中倒也不止秦翎一人，秦钺怀着一杆银枪立在一旁，不时开口指点一下。
相较于那年大年夜上的表演，秦翎现在的剑招多了几分肃杀，一招一式间不再是无谓的花腔，已是凌厉得能取人性命于剑下。看着秦翎练剑而汗湿的小脸，秦闵颇有几分“吾家儿郎初长成”的感慨。
进入礼部已经两年多了，事情虽多，却没有什么大事，还可以交由其他人处理，比起吏部的秦琛、刑部的秦悠和兵部的秦钺，真可以说是空闲至极。自认心无大志的秦闵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正好可以放下大部分的心思在秦翎身上。
秦钺头一偏，正好对上窗前秦闵带笑的双眼，忙招了手：“小六小六，别闷在屋里了，出来吧！”
回头看了一眼手中书卷，想想心思也放不到书上，便应了一声，起身推门出去。
“春光正明媚，出来不是大好，偏你学大皇兄，老是闷在屋子里面看什么书啊策啊的……”秦钺见秦闵出来，一把拉过他，将他按到一旁备下的靠椅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到另一只椅子里。
“四皇兄还不是看起兵法阵图来就闷在屋子里不出来，还说我！”秦闵驳了一句，倒叫秦钺哑口无言。那边秦翎一趟剑法练毕，归剑还鞘，向着两人走来。
“九儿，累不？”秦闵拉过秦翎，拿小几上的锦帕给他擦了擦额上脸庞的细密汗珠，又从茶壶里倒了一杯热茶出来，吹凉少许，再递给他。因着原本只备下了两张椅子，秦翎就着半挨到秦闵怀里的姿势，坐在了他腿上，悠悠的捧着茶杯喝茶。
“小六偏心，只顾着九皇弟！”秦钺直跳脚，满是嫉妒的看着秦翎。
“四皇兄……”秦闵好气又好笑，只得再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秦钺盯着秦闵递过来的茶杯，眼底虽有不满，还是伸手接了，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末了，还冒出一声，“哼！”
秦闵无奈，却也羡慕。除去胞兄，其余几个皇兄里面，也就这一位，性子从来没变过，处事虽雷厉风行，手段严谨，却也不会给他绕上十七八个弯的耍计谋。
以前是胞兄保护得好，再来也是自己没有实权，不需要藏着心思惦量，这两年进了官场，虽权也不大，还是些琐碎的虚位，但周围的事情却是看得透彻了许多——连同自己本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三皇兄都敛着心思，更何况其他人……
自己以前的确是被皇兄保护得太好，不知世事了！
秦闵拥着秦翎的手紧了一紧，引得他睁着黑亮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过来。
“没事！”笑着抚了抚秦翎的头发拨开他那汗湿而粘在脸颊上的鬓发，秦闵微微的心安。
正闲聊间，侍从搬过来一张高脚靠椅，并排放在了秦闵边上。早瞅着秦翎粘在秦闵身上不顺眼的秦钺，当下立即摆着手，要秦翎坐过去。
秦翎不甘不愿的从秦闵腿上下来，坐到一边，嘟着嘴用愤愤的眼光瞪着秦钺，惹得秦闵吃吃偷笑。
嬉闹间，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本想邀秦钺留下来用午膳，他说“与人有约”，苦着脸出去了。
午后小睡了片刻，秦闵兴冲冲的更衣束发，准备进宫找秦琛。临走前，看见秦翎正襟危坐，神情专注的听着大儒郭春授课，不由眯眼笑。
一路策马缓步行到宫门，先去乾清殿和凤仪宫向皇帝皇后请安，然后转去了东宫前殿。
过去后见着殿门紧闭，门口遣散了当值太监侍女侍卫，知道里面定是在谈论什么要事。秦闵上前敲了一下殿门，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除去秦琛还有另两人，秦闵仔细看去，一人是吏部侍郎陈岂志，另一人却是眼生的紧，未曾见过，想来不是吏部里的。见着秦闵进来，三人也不避讳，陈岂志只稍微顿了一下，便接着原先的话题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秦闵不以为意，十次过来有七次碰见里面在说事的，秦琛又从不避开他久而久之，秦琛手下皆知这两人之间感情亲厚，无须避忌了。
挑了张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秦闵支起耳朵，听着三人的对话。
因为是半途听起，一开始没听出个究竟，后来才从几个关键句子里明白了个大概。是说临渠那边雪融，水位上涨太快，怕是会闹涝灾。但因为还是个推测，临渠那边官员不敢直接上报工部。又想到秦琛在工部也挂着个官衔，这才通过陈岂志报了过来。
秦琛沉思了片刻，敲定了下来，说是今天就写个折子，明天早朝的时候向皇上请示，看能不能拨下银两安排筑堤，先行防范。又谈论了片刻，两人告辞，这才跟秦闵见了礼，恭称了一声六皇子。
待两人离去，秦闵漫步上前，扫了一眼秦琛案上十多个摊开或合拢的折子，皱眉：“我来得不是时候？”
“哪是，来的正好才对！”秦琛携了秦闵的手在一旁坐下，“正好我看折子也乏了，陪我说说话。”
“嗯！”秦闵虽知这乃是胞兄哄自己的说辞，仍是顺了他的心意，轻声慢语的说了些近况，估摸着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站起来说要去更衣，顺便在花园里逛逛。
就像秦闵知道秦琛的心意一样，秦琛自然也知晓这是秦闵让自己先处理事务的说辞，倒不是真的要去如厕。于是，柔了神情，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说不要逛太久，过个一个多时辰就好回来陪自己解解闷了。
秦闵应了一声，出了东宫也不急着去御花园，绕着各宫殿转悠了起来。
从小到大，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再大也已经熟透了，闭上眼睛都能绕上一个来回。秦闵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个内院门口。
秦闵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自己怎么走到内院来了，皇子出宫之后为避嫌，是不能擅自进内院的。正想走开，抬头却见院门上的匾额写的正是“亭宫”二字。
自从萧淑妃自缢以示清白后，这亭宫便空了下来。想来是出于愧疚，庆麟帝未曾叫人修缮这里着新妃入住。只是这两年多来，都没有清理的亭宫萧条了很多，近乎冷宫了，连匾额上朱漆剥落了一块都没有人重新上色。
触景生情，秦闵看着半开的院门，顿了顿，提不起力气迈进去。微叹了一口气，刚想走，却听得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
会是何人？
在进与不进中的选择中为难了一会儿，秦闵最终还是掩不住心中的好奇，悄然闪了进去。
拐过一个弯，看到庭院一角，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拿着纸钱在拜祭，一边抽抽嗒嗒的小声哭诉着什么。秦闵走近几步，认出这是由南鸣跟随而来侍奉萧淑妃的徐公公。当年带秦翎出去的时候，韩皇后说秦翎突遭变故为免与旧宫人相处难忘过去，平日里服侍萧淑妃九皇子的太监宫女一个都没派出宫跟过府，都打发到各个内院去了，不想今天在这里看到。
秦闵定了定神，本着既然来了，不妨出声招呼一下，一起拜祭萧淑妃的心思站了出去，唤了一声：“徐公公……”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云藏龙隐风波现（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