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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光星”家电初成立之时招聘的女员工刘倩,本打算在此处长久干下去,却因其叔父连升三级而生出往高处走的念头。如今刘倩美梦成真,进了一家令人艳羡的公司上班。
      刘倩的离去,让与她同时进“光星”家电的朱艳玲好几天都闷闷不乐。刘倩和朱艳玲均为争强好胜的性格,工作中经常出现小摩擦,王星莹一直认为两人算不上朋友,现在则觉得误解了她们。为了尽快让朱艳玲从失落中走出来,王星莹一改往日矜持内敛做派以热情洋溢对之。朱艳玲知道王星莹会错意仍旧顺水推舟,有谁肯将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真实内心袒示于人呢,况且她也正需要友谊的小船将她从阴暗情绪中搭救。
      ————————————
      自从与那位披肩发姑娘又一次失之交臂,李光劭在梦中与她邂逅的次数频繁起来,但无一例外不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博其一顾,因此每次从梦中醒来都是既怅惘又恼火。
      这天早晨张瑞英去喊儿子起床,刚推开卧室门便听见他在睡梦中呓语:“我一定要找到你,让你认出我来!”
      “在梦里找谁啊?叫谁认出你来?”把李光劭摇醒后,张瑞英问道。
      李光劭把脸压在枕头上,表示全然不记得做了什么梦。
      “快起来吧,吃了饭去给你爸爸拿膏药。” ——李承武帮同事搬家不小心扭伤了腰,张瑞英打听到城南郊区有户人家炮制的膏药对跌打扭伤有很好的疗效。
      “去哪里拿?”
      “城南纪家庄。——别睡了呵,快起!”
      张瑞英出去后,李光劭没有立即起床,而是翻身换个舒服姿势,细细回味起刚才的梦境;后来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重复了一遍梦中之语:“我一定要找到你,让你认出我来!”
      ……
      从纪家庄取到膏药,李光劭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绕道去走朱家巷村南的一条路。那条路当年是条主路,自从东面修了更为宽阔的路后其地位便一落千丈,车水马龙的景象不再,路面也破损严重,好在有人不时的修补那些坑坑洼洼,行走其上方不觉颠簸。去年的腊月二十六中午,李光劭便是在彼处首次遇见了那位令他魂牵梦绕的披肩发姑娘。
      那天中午,李光劭开着货车经过朱家巷西南的十字路口时,一位神情呆滞、身着旧警服的老头站在路口中央挥动旗子示意他慢行。李光劭看出这位老头精神有问题,若在平时他会配合一下,此刻因为内急一霎也不想多担搁,于是我行我素的急驶而过。
      驶出十多米远,李光劭看到从对面来的一位骑自行车的披肩发姑娘一个劲儿向他摆手,连忙刹住车。
      李光劭摇下车窗玻璃正要询问为何拦他的车,这位姑娘抢先质问开了:“他这样追你!你停一下不行吗?!”
      “啊?”
      “装什么傻?!”
      李光劭把头伸出车窗往后看了看,这才发现那位老头一瘸一拐地追上来。
      “哦……那疯老头……”
      “你说谁疯?!”披肩发姑娘愤然打断他,“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有病,你迁就他一下不行吗?!”
      “我没注意到他追我。哎?你咋这么凶!你是谁啊?他女儿?”
      披肩发姑娘没作理会,支下自行车去接应那位老头。
      老头来到车前,缓缓地对李光劭敬个礼,然后讷讷地说道:“小-伙-子,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
      “行了、行了!我知道!”严重的内急迫使李光劭无心思听老头说教。
      “这种没有长心的人,根本不值得人关心!”披肩发姑娘误会李光劭不耐烦听,牵起老头的手走开。
      一听这话,李光劭豁出去了开门下车。
      “大爷!”
      听到叫声,那位老头和披肩发姑娘一齐转身。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内急!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厕所?!”
      老头给李光劭指点方向,披肩发姑娘则背过身去。
      等李光劭方便回来,那位老头和披肩发姑娘都没了踪影。
      ……
      根据年前相遇的情形,李光劭推测那位老头很可能是朱家巷人,很可能经常在十字路口指挥交通。只要找到他,就等于找到了披肩发姑娘。来时李光劭盘算好了,倘若这次能见到那位老头就先与之结交,等和他混熟了便打探他女儿的情况,接下去再根据需要及可能制造些偶遇让披肩发姑娘认出他来,从而实现除夕夜许下的愿望。
      那位老头没有像李光劭想象的那样出现在十字路口,让他非常失望,在路边等了很长时间还是不见其现身,李光劭只好抱着抽空再来的念头离去。他刚走了没一会儿,身穿旧制服的那位老头便推着一辆小铁车往这条路上走来,车上放着铁锨、扫帚等工具。
      ……
      李光劭把膏药送回家,随后去“光电”家电上班。
      当他骑着摩托车冲进后院时,看到朱艳玲和一位披肩发姑娘从商店后门出来。
      听到摩托车动静,二人一起望向李光劭。
      “疯老头的女儿!”李光劭在心里惊叫一声,来了个急刹车。朱艳玲对他这一举动感到纳闷遂停下来打量他。披肩发姑娘也随之站住。
      “她怎么出现在这里,买家电?这回必须让她认出我来!”李光劭重新发动摩托车,徐徐地驶到她们面前。
      “你干啥去了,怎么才来呢?”朱艳玲问。
      “去办了点儿事。”李光劭缓缓摘下墨镜,有意不朝披肩发姑娘看。
      “我给你俩介绍一下呵。”朱艳玲说。
      李光劭这才把目光转向披肩发姑娘。
      “这是咱们的少东家李光劭。——我的本家,新来的员工朱碧,碧绿的碧。”
      “新员工!朱碧!这么说,不用担心她像风一样消失了!”李光劭屏气凝神等着对方认出他,不料朱碧对他微微颔首浅浅一笑,就算是跟他打过招呼了。
      “我俩去仓库提货。”朱艳玲亲热地拉着她的本家走开。
      费了这么多周折终于面对面了,却没有让她认出来,李光劭颇是沮丧,望着那位新员工的背影暗道:“就我这一表人材,你怎么可能没一点印象!是不是觉得难堪在装傻卖呆?!”
      ……
      “新来的那位是谁介绍来的?”外出送货的路上,李光劭用淡然的语气问跟车的王星莹。
      “她自己找来的。哦,昨天你不在店里不知道,张姨让李军贴出去了几张招工启事。”
      “原来干啥?”
      “在啤酒厂当化验员,最近下岗了。”
      “回去你问问,给她接风什么时候方便,要是今晚上有空就今晚上。”
      “接风?!”
      “咹。”
      “从她这里开这个头……合适吗?”
      “也不是为了给她接风,其实是想借这个名义跟大伙儿聚成堆热闹一下。呃……你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借这个名义不大合适,这样吧,就当是新老员工的一次聚会吧,费用我出。”
      ……
      李光劭接到朱碧有时间参加聚会的准信儿后,方通知了其他人。司机李军、营业室的李雪莲及财务室的陈秀美、赵荣芹均是已婚人士;三位女士有的要照看孩子、有的要监督孩子做作业、还有的已约好了去朋友家聚餐,总之没有闲心和闲工夫参加;李军本来答应去的,不料还没到下班时间便被家里来电话叫走了。
      “要不等上几天,‘五一’的时候咱们再聚。”朱艳玲说。
      “不行,‘五一’太忙了。”
      “就是!咱们听大哥大的,就今晚上!”张海涛说,“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和弄起来了,不吃点好东西打发打发,我得多痛苦啊!”
      商店关门后,李光劭带着四位年轻人前往位于他家附近的福喜饭店。
      王星莹她们骑自行车,自然无法与骑摩托车的李光劭和张海涛并驾齐驱。两位小伙子在饭店门口等好一会儿,三位姑娘的倩影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哎?大哥大,咋还多了一个,谁啊?!”张海涛说。
      “咹?”李光劭眼睛只盯着朱碧,没有发现朱艳玲的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人。
      “哦,是魏霞!”
      李光劭闻言不觉皱起眉。
      “李光劭!你猜猜谁来了!”朱艳玲喊道。
      魏霞配合的贴向朱艳玲的后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身影。
      “肯定是一位大美女!”见李光劭无开口之意,张海涛答道。
      魏霞开心的笑声随即传来。
      朱艳玲她们去搁置自行车,魏霞先朝饭店门口走过来。
      张海涛正想致欢迎词,魏霞开了腔:“李光劭,你是不是不欢迎我?!”
      “欢迎啊。”
      “那怎么这种表情!”
      “哪种表情?老熟人了,还得点头哈腰才行啊?”李光劭一面说一面朝三位姑娘那里张望。——朱艳玲正跟刚刚遇到的一位胖中年妇女交谈,王星莹和朱碧在旁边等着她。
      “讨厌!谁让你那样了,最起码……”
      李光劭作个停止的手势,“你俩先进去!”
      魏霞脸上现出不快之色。
      “还是你和魏霞姐先进去吧!”张海涛赶眼色地说,“我自己等她们就行!”
      没等李光劭表态,魏霞和张海涛便一个在前面拽、一个在后面推,把他强行塞入大厅。
      “那对青梅竹马呢?”来到饭店门口,朱艳玲压低嗓门问。
      “入洞房了。”张海涛回答。
      “找削啊你?!”
      “隔得这么远,借他双耳朵也听不见。——你们在哪儿碰见的魏霞?”
      “还能在哪儿,路上呗。她先看见的我们。我一听她要去李光劭家,就干脆把聚会的事说了。”
      “怎么还不进来?!”这时传来李光劭的招呼声。
      “大哥大有请,赶紧的吧!”张海涛率先走进大厅。
      朱碧走在最后,一进大厅,她便朝上次来喝喜酒时所坐的位置看了看。李光劭注意到她这一举动,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今晚李光劭选的是上次跟同学聚会时的位置。四人走到近前,李光劭站起身来,魏霞则端坐如故。
      “朱艳玲和魏霞坐那边,”李光劭给众人安排座位,“星莹……你俩坐这边,我和海涛一头一个。”
      “那边是上座,我坐合适吗?”朱艳玲道。
      李光劭没来得及回答,魏霞说话了:“应该让王星莹过来坐。”
      “对!咱们不能乱了礼节!老板一级的才坐上座,我和朱碧这些打工的应该坐这边!”
      “哪来这么多事!”李光劭说,“快过去坐下!”
      “不、不,我俩坐一块儿。”朱艳玲拉着朱碧坐下。
      一时无人说话,张海涛觉得自己有责任活跃气氛,便说道:“一个外人也没有,我最喜欢这种聚会了!”
      “谁说没有外人,我不就是啊。”魏霞道。
      “你是外人?!我们四个加起来乘以十,也比不上你和大哥大的交情深!”张海涛只顾讨好魏霞,没注意到李光劭朝他瞪眼,“——朱碧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大哥大和魏霞姐姐从小就认识!他们两家是世交!”
      朱碧微笑着“哦”了一声把目光转向魏霞,魏霞却装没看见的不加理会。先前在路上相遇时,朱艳玲已给两人作过介绍。当时朱碧表现的彬彬有礼,无可指摘,但她的样子不仅让魏霞一贯的优越感莫名消失还生出一点相形见绌的感觉,因此现在也就怪不得其态度冷淡了。
      见朱碧端起茶壶欲给大家倒水,李光劭叫了声“张海涛”并朝她那里扬了扬下巴。
      张海涛会意忙从朱碧手里抢过茶壶,“数我年纪小,应该我倒!”
      用茶水润过嗓子,李光劭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上次跟同学在这里聚会一事。
      “啥时候?”张海涛问。
      “阴历三月十二晚上。”李光劭注意到朱碧看了他一眼,语速因兴奋加快,“——正好碰上有人家在这里摆喜酒。楼上的单间全占了,这张桌子!”李光劭特意指了指对面的圆桌,“还有那张也都占了,特别热闹。我们有十几个人,只好把两张方桌拼起来用,就在现在这个位置。”
      “光你们那伙人吧,还不就人欢马叫的!”朱艳玲说。
      “高旻也来了?”魏霞问。
      “嗯。”
      “有他一个能顶十个。”
      “你也认识高旻?”张海涛问。
      “是不是傻?!”朱艳玲白他一眼,“就像刚才你说的——人家的交情比海还深,他的铁哥们儿她会不认识?!”
      “对啊,我这脑子咋突然短路了呢。”张海涛说着拍拍自己的后脑勺。
      “是突然吗?是经常吧!”
      张海涛呵呵笑两声,“就算是吧。”
      “怎么就算是呢?是——就是!”
      “你是我姐姐,我让着你,不和你抬杠。”
      “想抬,你也得抬得过才行啊!”
      “玲姐,你知道我现在最大愿望是啥吗?”
      “赶紧上来一盘猪头肉。”
      此话让魏霞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收不住声。
      张海涛被笑红了脸,“玲姐,我强烈地希望我那未来的姐夫赶紧来把你降伏!到时候,就算你被他欺负的大气都不敢喘,我也决不伸手相助!”
      “好啊你小子!我这里还盘算着,将来你挨媳妇欺负的时候好去给你撑腰呢!”
      “我不找厉害的不就行了!”张海涛说着端起茶杯,“现在我以茶代酒,恳切地拜托除了玲姐以外的三位姐姐给我留意一下那种甜美可爱型的。”
      “你这三位姐姐还自顾不暇呢,谁有闲心管你!”朱艳玲道。
      “这么说朱碧姐姐也单着呢?”
      注意到朱碧莞尔一笑并点头,李光劭不觉松一口气。
      “我们这些大姑娘还没慌着呢,你这小儿童急啥?!”朱艳玲说。
      “我能和你们比吗?你们属于挑拣的,我属于被挑拣的。”
      “放心吧海涛,遇见跟你合适的,我保证给你介绍!”魏霞说。
      王星莹和朱碧也相继表示会留意。
      “谢谢!谢谢!——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我和三位姐姐比较投合!不信,听听我和你们的名字组合:海霞、碧海、星海。”
      朱艳玲撇撇嘴,“咱俩可以组成海燕(艳)!”
      “谐音可就差远了!我还发现三位姐姐和大哥大的名字组合起来也相当好:霞光万丈、星光点点、碧光……哎,碧光怎么着啊……”
      张海涛思索的当儿,朱艳玲插话道:“我和李光劭可以组成艳光四射!”
      “艳光四射?”张海涛想了想摇头,“虽然也说得过去,但不如那几个组合正宗。”
      “张海涛!今晚上你彻底把我得罪了!等着瞧吧!”
      “哎,玲姐、玲姐,逗你玩呢!”张海涛忙朝朱艳玲拱手作揖,“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弟一般见识!我不盼着那未来的姐夫出现了,将来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毫毛,我也去找他拼命!”
      魏霞和朱碧被逗笑,李光劭和王星莹却都直着眼睛像在沉思冥想。
      “我和张海涛在这里‘呱呱呱’地不住声,你们几个怎么一句话也不接呢?!”朱艳玲道,“朱碧刚来,不说话情有可原。——李光劭,你这是怎么了?跟闷了锅似的,是不是在心疼这桌酒席钱?!——王星莹,我知道你是个秀谧人,但今晚上也忒秀谧了吧?”
      “哦……我都听入迷了。”王星莹说。
      “李光劭你啥理由?”
      “跟星莹一样。”
      “你俩心有灵犀啊,还一样!”
      听到这话,魏霞飞快地瞥了王星莹一眼,见她红了脸,立即用撒娇地语气对李光劭说道:“我饿了,怎么还不上菜啊?!”
      “我去催一下。”
      “我也去。”魏霞上前挎住李光劭的胳膊。
      “你去干啥?在这里等着!”李光劭想挣脱开她的手,却被抱得更紧,慌乱中注意到朱碧在看着他们,便拖着魏霞逃跑似的离开。
      “大哥大拽的忒过火了呵?”张海涛低声说,“人家魏霞各方面条件都那么好,配他绰绰有余!——哎,玲姐,我觉得你和星莹姐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李光劭是谁啊?用得着我俩提醒吗?!——你又不是没长嘴,待会儿他们回来,你亲自给魏霞鸣不平就是了。”
      “星莹姐,你看她……”张海涛在朱艳玲那里碰了钉子,试图从王星莹那里得到安慰。
      王星莹勉强一笑,端起杯子喝水。
      张海涛把尴尬的目光转向朱碧。朱碧对他微微一笑,另找话题与之攀谈。
      不多时,李光劭和魏霞带着两瓶红葡萄酒回来。
      “这酒挺贵的吧?” 朱艳玲看了看商标说道。
      “当然了。”魏霞回答。
      “幸亏你来了,不然李光劭可舍不得让我们喝这么贵的酒!”见李光劭瞪自己,朱艳玲接着说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们几个谁有这么大的脸?”
      “海涛的脸就不小啊,跟磨盘似的。”魏霞说。
      “我这叫满月脸!”
      “叫发面饼更贴切!”朱艳玲先甩给张海涛一句,接着问魏霞,“——你这城里长大的娇小姐还知道磨盘?”
      “啊,我家也有农村亲戚啊。”
      ……
      菜肴上桌了,张海涛开启酒瓶。
      “从你跟前开始倒酒。”李光劭嘱咐一声。
      “我跟前……左啊还是右?”
      李光劭朝自己的右侧歪歪头,张海涛于是先给朱碧斟酒。
      朱碧说她不喝酒,把酒杯端到一边不让倒。
      “少东家这么高看咱们这些下力的,都特意嘱咐先给咱们倒酒了,你不喝可就太对不起人家这份心意了。”
      “先倒上,不喝看着也行啊,空着杯子多难看。”张海涛也劝。
      朱碧不好再推辞,把高脚杯又拿到跟前。
      “这样的好酒不能倒满,三分之一就行。”张海涛正要斟酒,魏霞提醒道。
      “哦,我知道。”
      “这里头还有啥说法吗?!”朱艳玲故意问。
      “倒多了会影响香气。”
      “经常吃喝好东西的人就是不一样!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都啥年代了你还不知道,没吃过猪肉你还没见过猪跑吗?”张海涛一边给朱艳玲斟酒一边说。
      “你姐姐我没见过世面,孤陋寡闻行了吧?!”
      “电视里不是经常出现喝酒的镜头吗?成天看电视你看来的啥?——哎哟嗬!”张海涛只顾跟朱艳玲斗嘴,把她的酒杯斟满了,“你看我多向你啊,玲姐。”
      “嗯,知道你姐姐我没喝过这么贵的酒,让我过过瘾啊。”
      大家一起喝了四个酒,李光劭略为清清喉咙向朱碧发出邀请:“那、那谁……喝个酒吧?”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朱艳玲说,“她叫朱碧,半红半绿!”
      “玲姐,经你这么一解释,这个名字立刻就从大雅变成了大俗!”张海涛说。
      “你管它俗不俗,能让李光劭记住了就行。——哎,你可别叫成红绿了。”
      李光劭笑笑,伸长手臂与朱碧碰了碰杯子。
      朱碧浅尝辄止,朱艳玲说道:“你看少东家多体惜下属啊,放着上座那二位,先跟你这新来的喝。你只喝这么一点儿,太对不起他了,喝第二个的时候多下一点儿才行。”
      “朱艳玲,你再叫什么少东家,就罚你把那一瓶都喝下去!”李光劭指着那瓶还没开启的葡萄酒说。
      “玲姐巴不得!”张海涛接口道,“喝不了,她兜着走就是了!”
      接下来,朱艳玲发现魏霞不时捂嘴偷笑,便问她笑什么。
      魏霞朝正大快朵颐的张海涛努努嘴。
      “这有啥好笑的,我们老百姓家的孩子就好这口。——我也喜欢吃。”朱艳玲说着故意夹起一块肥猪头肉放进嘴里。
      魏霞做个作呕的表情立即端起茶杯;在她用茶水安抚受惊的胃之时,朱艳玲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张海涛甩开腮帮子猛吃一阵后,停下来歇息。
      “星莹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
      “那怎么沉闷不语的一直。不舒服就说,别不好意思。”
      见大家都把目光转向她,王星莹只好顺势用谎言遮掩,“呃……稍微有点头疼。”
      “是不是酒的问题?” 李光劭说。
      “不、不是!”王星莹连忙声明,“呃……来时就有点不舒服。”
      “你怎么不早说?再坚持一会儿,喝完这些酒咱们就撤。”
      散席后,大家一起走出饭店。
      “海涛,你把魏霞捎回去。”
      魏霞来时选择步行,目的就是让李光劭送她回去。现在李光劭提出让张海涛去送她,自然不会同意。
      “海涛喝多了,坐他的车我不放心!”
      “我没……”张海涛欲为自己辩解,被朱艳玲扯了一把制止。
      “你去送我!你去!”
      “那就快点走!”李光劭说着快步走向摩托车。
      “很长时间不见张姨了,我想去家里坐坐。” 临上车时魏霞说道。
      “坐啥呀坐,她早就睡了。”
      “不可能,这才几点,张姨也就刚吃完饭。”
      “以后再去,我还有事。——快上来!”
      “你还有什么事?”
      “甭管!”
      “不说出来,我就不走!”
      “高旻找我!”
      “我不信!”
      “不信你问星莹,她接的电话。”
      “呃,是,快下班时打来的。”王星莹煞有介事地替李光劭圆谎。
      魏霞站在那里不动,李光劭又催促一遍:“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李光劭向来不顺着她,魏霞怕他真的离去便上车;为了在众人面前,尤其是王星莹面前扳回一点面子,她在上车时重重地捶了李光劭的肩膀一下。
      “你们几个可要慢一点走,注意安全!”李光劭这样嘱咐其他人,自己却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离去。
      剩下的四人站在那里又说了会儿话方散去。朱艳玲家在农村住,她在城西租住的民房离王星莹家很近,两人结伴同行。张海涛往北走了,朱碧则往南去。
      来到魏霞他们家住的楼下,李光劭催促魏霞下车。
      魏霞抱着他的腰不动,“不过是高旻找你,至于急成这样啊?!”
      “至于!快点下车!”
      “不,就不!”
      “下!赶紧的!”李光劭不耐烦地晃晃身子。
      “高旻重要啊还是我重要?!”
      为了摆脱她的粘缠,李光劭毫不客气地回道:“当然是高旻!——快点下来,别让我亲自动手!”
      “你欺负我!改天我告诉张姨!”
      “行,随你便!”
      魏霞拿他没辙,只好下车,她还没站稳,李光劭就发动摩托车走了。
      “李光劭,你这个混蛋!”魏霞不禁破口大骂。
      这时魏林从楼道里出来。“怎么了,姐?”
      “呃……李光劭喝多了耍酒疯。”
      “耍酒疯,光劭哥哥?!”魏林明显地不相信他姐姐的话。
      “啊!不是他难道是我吗?!”魏霞甩下这句话转身进楼道。
      ……
      李光劭以比来时还要快的速度往回返,行至他家附近的路段略为放慢,但很快又提速抄一条较为背静的近道往城南奔去,未几他便来到今天早上曾经逗留过的那个十字路口。
      虽然还不到八点钟,这条路上却透着深更半夜里那样的冷清。一旁的路灯并不比萤火虫所发出的光亮多少,李光劭却极力避开把摩托车推到背光处。
      半天不见一个人影儿,李光劭并不气馁,生怕错过什么似的,倚在摩托车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口。远处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李光劭精神一振忙离开摩托车。自行车越来越近,李光劭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是她!”只是凭借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他便感觉到来人就是朱碧。
      今晚李光劭追到这里只是想弄清楚朱碧的家庭住址,所以此刻竭力避免惊动她。
      回身锁住摩托车,李光劭悄悄地跟随朱碧拐进附近一条胡同。朱碧在一所宅院前下了车,李光劭停下来打量周围:从前面数第三户,对面人家的墙上有蔓生植物。
      听到朱碧开大门上的锁,李光劭心想:“疯老头……她父母没在家?”
      这工夫,朱碧推起自行车进了院子。听到她从里面闩上大门,李光劭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明其妙地担心朱碧明天不再在“光星”露面,从此无影无踪。现在好了,纵然她不辞而别,他也能找得到她。
      “我李光劭就是这么一个心胸狭窄的人,睚眦必报!她欠我一个道歉,必须还!”回去的路上,他在心里这样反复地对自己说,“她若真没有认出我来,那就慢慢认吧,我有的是工夫奉陪!她若装傻充愣,继续装就是了,我也有的是奉陪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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