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古藤

19、立冬

　　一

　　“立，建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立冬，冬天的开始，一年的尾声。
　　沿着学校的一排银杏树走，金灿灿的叶子已经快掉干净了。秋天真短。上周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一片金色……
　　坐在长凳上抬头望着这已经露出天空的金色树叶，酒足饭饱之后能在太阳下坐着是件幸福的事，偶尔让自己放纵一下也不会有什么事。

　　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看到了无数情侣在这片金色中拥吻，带着笑意，带着幸福。也包括大二的那对。女孩送给男孩一个盒子，男孩笑了笑便拆开，那是一块特大的心形巧克力。女孩说，总听他说羡慕外国的男生，因为情人节能收到女朋友亲手做的巧克力，所以她便尝试了一下。不是情人节却送了巧克力，这代表什么心意？还是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想让对方品尝自己的手艺？男孩红着脸又笑了笑，仔细地看了看巧克力突然收起笑容，问：“这么大我怎么吃？”女孩听到后也收起了笑容，这是个问题。
　　最后男孩还是不顾面子地拿起巧克力直接咬，跟吃汉堡似的，女孩看他的样子笑了半天。要说他还真是为女朋友豁出去了，吃那么多巧克力不怕上火么？
　　在他快吃完的时候女孩问：“好吃么？”男孩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俯身吻了女孩的唇。
　　恋爱真是美好，不过他们只交往了半年多，不知道这份爱他们能经营多久？

　　二

　　下午没课，所以一直坐在图书馆里。我好像已经习惯和网球协会那两个人一起复习了，如果他们先来总会给我留下一个空位。
　　他们的生活很有规律，因为是同班，又加上公选的学分已经够了，所以他们的课表一样。从早上8：00开始，只要没课他们就会坐在图书馆里，午饭时间如果从图书馆走一般会提前二十分钟出去。吃完后回公寓睡到两点左右，如果没课就继续到图书馆复习。下午5点到6点一般是他们的打球时间，一周里只有1天的那个时间他们有课。打球后回公寓洗澡，然后吃晚饭，最后再到图书馆复习直到闭馆。
　　不得不说，他们是很会支配时间的，并且这样正好能秉承“早睡早起”的健康生活规律。

　　5点，会长轻轻推了一下身边的人便开始收拾东西。
　　“今天一起吃饺子吧，立冬了。”副会长对我小声说。
　　立冬补冬，补嘴空。按耕作时间来说，秋季作物全部收晒完毕，收藏入库，劳动了一年的人们，利用立冬这一天要好好休息一下，顺便犒赏一家人一年来的辛苦。又加上“饺子”是“交子”的谐音，立冬是秋冬之交。北京人爱吃饺子，习惯在每个交子之时吃饺子，所以便有立冬这天吃饺子的习俗。
　　我们三人一起来到四食，这食堂一向以饺子闻名。点了三种不同馅的饺子，便坐在位子上等。
　　“立冬北风冰雪多，立冬南风无雨雪。”还真没注意刮的是什么风，不过我希望是北风。冬天的一大特点就是雪，而近两年京城的冬天一年也就下一两场，很让人失望。

　　这次吃饭是我第二次当他俩的电灯泡，好像会长只在面对副会长时才会笑，平时我每次看他要不然就是没有表情，要不然就是闪过一丝凛冽……难道是怕我会抢他“女”朋友才对我这么警惕？拜托，我又不是同性恋！在心里叹了口气，夹个饺子塞进嘴里。
　　其实我也不是特意要闯进他们的生活，只是这两个人实在是引起了我的注意，然后又经过一次次地巧遇，我也就无意地了解了他们的发展。一切完全都是偶然，最直接的证明就是，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俩的名字。

　　吃饭时聊天的内容无非还是考研，不是政治就是英语，这两科大概是所有理工科学生的弱点吧。大约了解了会长的复习步骤和时间安排，我突然也想提前半年毕业了。考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大三开始复习，如果拖到大四毕业后半年再考，恐怕会消磨太多的精力。而时间相对紧张一些也会督促自己抓紧时间学习。我又一次把自己带到了岔路口——提前半年毕业，提前一年考研；还是按照原计划大四顺利毕业，毕业后半年考试？
　　结束晚饭后，会长说要去公寓拿本书，副会长说了句“我们在图书馆等你”，会长便独自向公寓走去。其实他那么说是想让某人陪他一起的吧，那么某人为什么又要拒绝？
　　“你相信同性之间的爱会是真爱么？”路上，副会长问我。
　　“你们不是已经拥有了么？”
　　“是么……”
　　他不再微笑，脸上没了表情。他告诉我他问过会长“如果我是女生你会不会更爱我”，他居然回答“嗯”。这是暑假时在星巴克发生的那件事吧。我问他：“你们后来怎么和好的？”他说，那天晚上他照例问候会长晚安，后来那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同性之间确实好理解对方的想法，而且男生一般也不会太计较小事，所以他们就自然的和好了。但是他后面的话让我感觉到，同性之间也并非像我想象的那么了解对方，甚至有些看似小事的小事在某一方的心里并不是小事。
　　他说，当时问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是在开玩笑，也知道会长想都不想就“嗯”肯定也是玩笑，但是他就是觉得难受。同性相恋本来就撇开了性别的问题，副会长说他一直都相信同性之间的那种爱甚至比异性的还要纯粹，但是对于如果他是女生他会不会更爱他这种问题，他疑惑了，同□□不如异□□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对于这种问题我只能沉默着听他说，我没有经历过，也不曾思考过，所以我不知道。突然想起那天会长看他离开时的表情了，也一定很心痛吧。原先以为他俩是个非常会经营爱情的人，但现在看来，他们确实会经营，但是经营得并不是特别好，甚至他们都是那种爱把不愉快往自己心底埋的那种，只是希望对方能快乐。殊不知其实对方也只是皮在笑，肉笑不笑无从知晓。
　　一候水始冰，二候地始冻，三候雉入大水为蜃。终于到一年的最后一个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