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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五十三片玉米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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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后院儿,陈瑜站在秦雪玉屋子前,同一丫头道:“你家姑娘可在?”
“在的,陈姑娘等一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嗯,麻烦你了。”
那丫头转身进屋,深吸一口气后挑帘进了里面:“小姐。”
秦雪玉正拿着只瓷瓶,从中挑出药液细细抹在那一双布满了丑陋疤痕的手背上,听见丫头的声音,她猛地将瓷瓶摔在了妆台之上。
丫头反射性便跪下,哆嗦不止,生怕秦雪玉一个瓷瓶砸到自己脸上。
她本是在院内洒扫的三等丫头,昨个儿才升到近身伺候姑娘的位置上来,其实若是可以,她宁愿做一辈子做一个洒扫丫头,也不原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一月前,自家姑娘的双手忽然被烫伤,又因着医治不及时,请遍了京中的所有大夫,都无法使其恢复如初。
自那以后,姑娘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再没有出过门,而姑娘的性子也愈发地古怪狠厉起来,动不动便扔砸东西,对丫头非打即骂,好些时候她都能听到屋子里传出的哭喊求饶声。
亲眼见过原先贴身照顾姑娘的那些姐姐们的下场,她知道这份活儿的可怖之处,稍不留意便会引发姑娘的怒火,因此丢掉性命都有可能,可身为奴婢,去哪儿哪能由得她做主?
“说吧,什么事?”半刻钟中,秦雪玉抹完手,语气不耐地问道。
“陈……陈姑娘来府上找您,此刻就在屋外。”
秦雪玉眉一皱,似是不愿见她,张口便要吩咐丫头打发陈瑜走,只转念一想,这陈瑜还是有些用处的,便改了主意:“你让她进来。”
“是。”丫头从地上爬起,不敢多看秦雪玉一眼,连忙走了出去,待她来到外面,擦了擦额上的汗,长舒一口气,“陈姑娘,我们小姐让您进去。”
陈瑜心中不满通报一声都用了这么久,面上却也不显,只管往房间里去了,进去以后,待见着秦雪玉,她蓦地吓了一跳,因为比起上回见到,秦雪玉似变了许多,整个人都阴郁着,周身仿佛围绕着一团阴气。
她不由得就怯了两分,开始的不满也散去,脸上堆了笑轻喊了一声:“雪玉。”
秦雪玉看也不看她,只是盯着自己的手,瞧了半天后,方道出一句:“咱们也好一阵子没见了。”
“前几回我来找你,你都说没空呢。”
“是没什么空,那你今天来是有何事?”
“我……我嫡母想将我许给一个秀才。”陈瑜忿忿道。
那次在茶水里下药却没能事成,反而使自己遭了罪,失了清白,回到府上后,她害怕得紧,唯恐表哥来找自己算账,又担心着秦雪玉她爹上门来。
那一晚上,她在凉亭里中了春药,后遇到喝醉酒的秦王,被他生生夺去了清白之身,虽秦王酒醒后说过会对自己负责,可他的年纪摆在那儿,又是有妻有女,她才不愿委身做妾室。
但自那夜以后,日子都平静得很,似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心里愈发地不安,只觉会有什么大事在后面等着自己,直到嫡母过来说是要把她许给一个穷秀才,她才彻底明白了,他们竟是打的这种主意。
嫡母还假惺惺地说这秀才年轻有为,只要熬过这几年,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呵,等他考中进士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她如何等得,再者,便是将来考中了又如何,背后没有人扶持,又能成什么气候!
这穷秀才是无论如何都嫁不得的。
心急之下,不得已只能去找秦雪玉商量,原本因着秦王他,她是不想去秦/王府的,只自己在京中的相熟之人只有秦雪玉一个,便是对方脾气再不好,也只能忍下一时之气求助于她。
秦雪玉细眉一挑,说出来的话刻薄而又尖酸:“哦,这不是挺好的,以你现在的情况,丧父的庶女,寄居人下,能嫁给一个京中的秀才,你该觉得高兴才是。”
“不过看你似是很不乐意,难道是觉得人家配不上你?”
陈瑜垂了眸,掩下眼中的屈辱,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复又松开,正欲解释,又听秦雪玉道:“我知道了,你是还喜欢着你的那位表哥,所以不愿嫁给别人?”
陈瑜顺着对方的给的台阶而下,点了头:“这是其一,还有便是,我一向我那嫡母不对付,她不会给我找什么好人家的,那秀才家中贫寒不说,底下还有一群幼小的弟弟妹妹。”
“总之你就是不想嫁给这秀才。”
“嗯。”
“既如此,你为何还不对百里明砚下手,先前我说过,必要时候要耍着手段,你不是也听懂了?”
秦雪玉还不知陈瑜已经设计过百里明砚一回,不过是失败了而已,而陈瑜经历过那晚的事,显然不会再对表哥抱有希望,自己都将身子送到他跟前了,这男人依旧不为所动,倒不如就此放弃。
陈瑜如实说了,顿换来秦雪玉的冷嘲热讽:“没用的东西。”
若非是自己有求于她,只怕陈瑜早就摔门而走了,哪里还用得着受此辱骂,她深吸口气:“许是我真是没用,只望你能帮我一把。”
“你想我怎么帮你?”
“听说不久后宫里会半个茶诗会,不知雪玉你能不能带我过去?”陈瑜今日来找秦雪玉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个,她是宁死都不要嫁给那个穷秀才的,表哥那边的路也断了,只能将目标放到,
如今的情形,她已等不及再让哪个世家公子慢慢喜欢上自己,且即便是喜欢上了,也不意味着就一定会娶自己为妻。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直接将目标放向更高处,那些皇子世子,即便是只做个侧妃也足够她也心甘情愿。
而这茶诗会也是她偶然从别处听来的,听说是由几位公主举办,邀请各家小姐去宫中吟诗品茶,其中少不了会有皇子们参与,可不正是个好机会。
只可惜,以她的身份,定不在公主邀请的人选中,故而她只好来秦/王府求助。
陈瑜的这份小心思,秦雪玉如何看不穿,只听她冷哼一声,眼中闪着讥笑:“就你,你也想去茶诗会,你以为我凭什么会带你去?”
她愿意见陈瑜一面还不是想她勾搭上百里明砚,再好好利用她,来报这被烫之仇,谁曾想陈瑜这个没用的竟没办成,还口口声声说想让自己带她去茶诗会。
带她去勾上别的男人?当自己是傻子不成!
“雪玉,你就不能帮我这一次吗?”陈瑜咬着唇,“以后你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不会推辞!”
“我可没什么要你帮我的,你走吧,茶诗会我不会带你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有功夫想七想八,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把你那位表哥弄到手,你若是把这事办成了,我才会考虑给你点儿好处。”
“雪玉……”
“滚!”秦雪玉不耐烦再听陈瑜说话,一个瓶子扔到她脸上。
陈瑜便是忍功再厉害,被这么一砸,也受不了了,她捂着痛处,弯腰捡起瓶子当即就想扔回去,谁知还未等她出手,秦雪玉已经一个巴掌甩过来:“叫你滚听见没有?”
“你……”
“玉儿,你又在胡闹什么?”这时候,外面忽然想起了男人的声音,陈瑜猛地怔住,是秦雪玉她爹。
秦王大步踏进房间,见到女儿这副狠厉的模样,又瞧陈瑜一手捂着额头,还有半张脸隐约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印,便知发生了何事,他冷下脸,训斥道:“谁把你教成了现在这副德性,动不动就出手打人,你学的规矩呢!陈姑娘怎么你了,你要打她!”
“我打她有关父王何事,她一个破落户的,我便是打死她都没事。”秦雪玉扭头道。
“你……”秦王一个没忍住,亦甩过去一巴掌,“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打完后,留下一句:“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便出了房间。
陈瑜跟在其后。
到了没人的地方,秦王见她红了的半张脸,心疼不已:“你脸上可有事?”
陈瑜摇了摇头,可眼中却带着泪,娇娇弱弱,明显不像有事的样子,秦王心一紧:“我去叫大夫给你看一看。”
“不用了。”陈瑜急忙拉住秦王的手,又很快放开,“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被这么一触碰,秦王瞬间就想起了那晚在凉亭中的发生的事,她的身体同她的手一样滑嫩,不由地,秦王的视线便流连在了陈瑜脸上再也移不开。
陈瑜低下头佯装羞涩,从刚刚被秦雪玉拒绝并被打了脸再到秦王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想了许多,今日发生的这一遭,她与秦雪玉之间全是决裂,也便没法子去宫中参加茶诗会。
剩下的路,一条是遵从嫡母的意愿嫁给秀才,第二条则是让秦王对自己负责,这两条路,想也不用想,自是选后者。
她当不了正妃,也必然要做个侧妃,秦王身下没有儿子,秦王妃又是个生不了的,待他日自己生下长子,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且这秦王年纪虽是大了,但他的长相却是俊朗非凡,加上保养得当,看着也不过只有三十多岁。
更重要的是,若她成了秦王的侧妃,秦雪玉约莫是要被气死,到时候她定要将往日她给自己的羞辱都如数还回去!
……
立秋之后,天气渐凉,这一阵子宋思齐记着那回百里明砚给她的叮嘱,几乎都没怎么出过门。
这日,她正与宋思悦在院子里酿着果酒,前些日子立秋,喝了家中的果酒,酸酸甜甜,口感甚好,便起了自己动手的心思,恰逢今个儿天气还算好,姐妹两个便一同捣鼓了起来。
冬露拎了一篮子果子进来,放在桌上后,又将她从外面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宋思齐:“百里家的那位表小姐要嫁人了呢。”
宋思齐一想,难不成说的是陈瑜,一问,果见冬露点了点头:“就是她。”
宋思齐对陈瑜实在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了,因陈瑜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人。
上回她可是还想勾引百里明砚来着,虽然之后也未听百里明砚说如何处理这事,但她明白他不可能这么简单放过陈瑜,故而这会儿听了陈瑜要成亲,来了些兴趣:“她嫁的是哪家?”
“说起来不算是嫁人,陈姑娘是要去给秦王做妾的。”
做妾倒不稀奇,另宋思齐惊讶的是给秦王做妾,这京中可就一个秦王,便是秦雪玉她爹。
一旁的宋思悦也不太相信:“莫不是听错了,那秦王的年纪可是足够当陈瑜的爹了,百里家如何会同意?”
虽说只是个表姑娘,但去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做妾,不管里面实情到底如何,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还当百里家是苛待陈瑜,为了搭上秦王,连表姑娘都给“卖”了,毕竟明面上秦/王府的地位确实要高一些。
到时候议论指摘肯定少不了,宋思悦想不明白百里家为何会同意。
宋思齐知道堂妹还不清楚陈瑜已经惹恼了伯父伯母他们,那些事她也不好多说,便道:“你能想到的这些,百里伯母他们自不可能考虑不到,应是会有应对的法子,且以伯母的为人,除非是陈瑜自己求来的,否则绝不会同意这事。”
这意思便是要给秦王做妾是陈瑜自己的主意,而百里家拦都拦不住。
果真当天下午的时候,京中便多了人议论起了此事,说的那些话同宋思悦想得一样,类似卖女求荣等言论传得纷纷扬扬,也有人对此言论回以讥笑。
那百里家是什么门庭,出过皇后、宠妃,如今宫里的太皇太后便是出自他家,那百里老爷是天子近臣,一品大官,百里公子亦在皇上跟前任职,父子俩深受皇上信任,用得着去攀一个快要没落的王府?
真是天大的笑话!
后来也不知又从哪个路人口中传出,这百里家原本是不同意这亲事的,只那位表小姐成日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硬是要到那秦/王府做妾,百里家也不好把人逼死,只好答应了。
众人大悟,这是人家自己上赶着做妾啊。
这些话传到百里府后院儿,气得陈瑜接连摔了好几只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