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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二十五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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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留了圆圆和空儿青儿一起守在门口,自己踏入了暖阁。透过屏风,隐约可见内间半卧在榻上的女子,他不由自主得笑得更开怀了些,却在绕过屏风的刹那,收拾起了那过分明显的得意。
听见脚步声,怜儿从书卷中抬头,瞧见是他,一怔,一时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半响最后装作没有看见一般垂目。
无双自顾自在窗边的琴架边坐下,随手拨了几下,不成调的音符流泻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开口问道,抚琴的手未停,像是随口般。
“嗯?”捧书的手微沉,从后露出一双有些无辜的眼。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思考其他上,刚才男人说了什么,她还真没有听个明白。
无双也不抚琴了,笑着站起,走至榻沿坐下,抽走她明显不在阅读的书卷,随手往边上一扔。“我在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稍坐正,冷眼睇他,半响笑得张扬。“怎么,轩辕怜终于可以死了么?”
无双盯着她灿然到有些刺眼的笑,怎么瞧怎么不舒服,却也依然笑着。“嫣然想做住进荷园,而我答应了她。”
闻言,她似笑得越发动人。“其实表小姐想要的哪是这区区荷园,她要的也该是这院子背后的意义吧?应了她,自然轩辕怜也的确该死了。”
“可我很喜欢你叫我无双的味道,所以你,不能死。”他长叹,颇有都怨你的愁样。
她也依然笑着,笑意未达眼底,更无法掩饰潜藏的悲伤。
嫣然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院子,应该是无双他这个人和他的心吧?她何尝……是愿意的?他答应了嫣然,让轩辕怜就此消失,可又摆出“让你继续留着就是恩赐”的模样,她该感恩?他可曾有想到过她的心情?
他的爱呢?之前还模糊感受到的爱呢?还是,他的爱不过真如此浅薄而已,真的不能去当真?
从一开始她就明白,这是个要与人分享的男人,她知道的,可是她还是爱上了,即使不甘不愿不肯坦白给任何人看,她还是的的确确得爱着呀。
他们是否也曾有过幸福?他也曾给了她所需要的温暖和温柔,不让她独自一人半夜自噩梦中惊醒,他也真的让她以为过,他们是在相爱……
只是,好梦永远易醒,是不是这样?
她也真的忘了,这男人是无情的,他是不能去爱的人。
当真命天女回来,自己呢?只值了那一句“不能死”罢了?
她还能怎样?去怎样努力?要去怎样讨好?对于这个男人,这一切有用不?
他只能给自己这么些了而已吧。
她知道自己可以继续假作坚强,当作什么都不介意,当作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她的心在疼,她的眼角酸涩,她知道自己放不开,理性和感情总是背道而驰的,她的感情让她……让她想尖叫哭泣,抛弃所有仪态和尊严得去恳求,如果她的泪能改变他的心意,就是淌出血泪她都愿意……是不是这样?这样的疯狂,好似当年她的母亲那般不顾一切,接着如同她母亲一般在心碎中凋零?
她的理性呢?她的理性劝诫她,那血淋淋的过往经验,这男人的斑斑劣史,一切一切都告诉她如果在现在决然离开才是真正对自己好。她不是无双门的人,她不曾和无双门签下过卖身契,她不过是个假冒了某人留在这儿的替代品而已。虽然男人说,嫣然不是“那个人”,可看如今这架势,就算嫣然不是,估计也旧情复燃了吧——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是……
她双手覆盖在腹部,心生酸楚。一来古代后没有多久就被带进了无双门,之后锦衣玉食,她好像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在这陌生的古代世界,就算逃脱了这个牢笼,又该如何谋生?
她不可能太依靠莫翔,她不能误了莫翔的终生,可她一人,能做什么?她可以吃苦,可是这腹中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啊!
和他同房至现在,从来没有人给她喝过传说中的防止怀孕的汤剂,不过圆圆曾告诉过她,之前凡是和他同房过的,总是要喝这碗汤剂。之前也有夫人偷偷倒了药剂怀上了他的孩子,想要母凭子贵坐上门主夫人的位置。他知道后,亲自灌了那女子红花汤药,看着她在地上哀嚎打滚,血崩而死。
他不会要自己所不想要的,即使那是他的孩子。
虽然她未曾喝过那汤药,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想要孩子吧?更何况……现在,不同之前。
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化为无声叹息。
“何结绫,我叫何结绫。”她思虑良久,终究惨然一笑。
“何结绫……何结绫……”他将她的名字含在嘴里念叨了两回,轻柔得好似情人间呢喃。“何解铃,谁是你的解铃人呢?”
他是忘了将自己算上,还是他从未想过做自己的解铃人?何结绫冷笑,摇头,让自己不去多做猜测。
她掩唇打了个哈欠,翻身睡下。“搬出荷园也不会是这儿立刻就赶我走吧?你让圆圆收拾一下我领命跑人就是。我有些倦,先睡一会。”
他伸手,将她抱进怀中。“总见你昏昏沉沉没有精神,是否哪儿不舒服呢?我叫了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吧?”
她一听,忙挣扎道:“不,不用,不要的,我没事,睡会就好……”
此时此刻,怎能让他知道孩子的事情?
他压制住她的挣扎,双手按在她腰际,脸埋进她肩窝。“你想瞒我至何时?”
她浑身僵硬,甚至听不出他声音带笑。
一想到他会逼着她喝下那打胎的汤药,她就止不住得冷颤。
“你,你在说什么呢……我瞒了你什么呢……”
男人发现了她的异样,忙将她抱起放置在自己腿上,紧紧抱着,也舍不得再闹她,温声问道:“你在怕什么?为何不愿告诉我你有孕的事情?”
她立刻想要推开他,然后逃走,逃得远远得,逃到他无法伤害她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全地带,可最后,她却双手叠护在腹上。她低垂着头,死瞪着自己苍白没了血色的手。“你……你从何时开始知道的。”
她谁都不曾告诉过,这是只属于她自己的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让他察觉?
“你一直胃口不好,嗜睡,还突然开始爱吃酸涩的果子,圆圆早就留意在心,我之前每次在这儿留宿时也都常趁你睡着了替你把脉。不过,看你一副要瞒我到底的模样,我们都以为你想要给我个惊喜,也就都顺着你不说,可是如今看来,你倒是从来不准备告诉我知道不成?”
她死咬着下唇,渗了血丝腥味弥漫在口中也不自知。“你早就知道了……然后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死命守着这个秘密,然后准备现在给我致命一击么?”
底牌翻开,她彻底输了。一时间,万念俱灰,累得她想闭眼从此沉睡。
克制着不爱,隐藏着不让人发现,孩子的秘密,无法摆脱的过往……一切都太沉重了,她好累,可是,她终究不愿放弃,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至少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她用力呼吸两次,忍住几乎无法克制的颤抖,抬头冷声道:“你,你想要对这个孩子怎样?如果你要我打掉他,除非我死在他前头!”
听见她口中吐出个“死”字,无双心头一抽,眉心一聚,但瞧着她强自镇定得样子,又忍不住得心软。弓指拭去她唇畔血丝,低声道:“傻瓜,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岂会容你护他到现在?”
她人止住了颤抖,眼瞪着他,是不信,是茫然无助,脆弱得模样让他简直忍不住去怀疑,这是他所爱恋的骄傲的倔强的女子?
心中虽然诧异,脸上不动声色,声音更是轻柔了几分。“再不然你想想,为何之前我在这儿留宿,却都没有和以往一般纵情到底?我是怜你,更是怕伤到了孩子,这你还不明白?”
她面上一红,恰似寒风中娇柔白梅,一点红芯别样风情。
他抓着她两手,合拢,试着温暖那冰凉。她不动,良久,终于轻声道:“你真会留下这个孩子?不会逼我去打了他?”
“圆圆他们是否和你说了以前的事情,吓着你了?怜儿——不,结绫,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会去勉强自己接受,所以我不要那些女人的种,可是这是你的孩子,结绫,我和你的孩子啊,我怎么会不看重?”
她瞪着他反常的温柔的脸,无法置信得摇头。该信他么?能相信他嘛?可以暂时抛下所有怀疑,去信他?
他再补上一句。“不住荷园才好,我想过了,你和我回歆园去,我也好就近照顾你。”
不是嫣然迫他让结绫离开,而是他拐了嫣然用赌约为借口来结束这场冷战。没有一个理由,他走不进荷园。
“歆园?”她讶然。“那,那该是……”
如果荷园代表着一个女人的得宠程度,哪么歆园,可以住进歆园的女人,直接代表着的就是她的地位了吧。而现在,无双让她搬过去,和他一起住歆园,他疯了么?
他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侧头想象着远景。“嗯,你和我住歆园,嫣然喜欢住荷园就让她住吧,一个死物能当了什么真……等你搬了过去,我就把黄泉碧落都解散了,以后呢,你就多给我生几个娃娃,一个个得都住黄泉碧落去,让他们都住满了才好,也显得我们轩辕家人丁兴旺……结绫,你怎么了?”
她埋首在他怀中,终忍不住呜咽。“别对我那么好,我不要、我不要信你……我不要……”
如果他们没有将来,为何要描绘一个绚烂的将来给她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