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Dream，屋顶上的金达花》漩沐

37、>>Chapter 37

　　病房里安静得出奇，佣人们都被打发出去了，里面只剩下我和父亲，这种气氛变得让人紧张而奇怪。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便很少与父亲呆在同一个空间里，我的头还蒙在被窝下面，而我极力地去想，想象上一次与父亲独处是什么时候……
　　我曾问过父亲的专属司机，他是否真的都只是忙于工作，善良的司机大叔一不小心说漏了一些信息，我才开始怀疑除了那个冷清的家之外，父亲还有一个家，那个家里面养着他的情人，他应该有一箩筐的情人，毕竟他有钱。我总是把父亲想得很差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极少从他那里得到父爱。
　　“或者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想跟我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过话，好好谈谈？开玩笑吧，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站在平等的视角对话过。
　　在被窝下的我的脸隐瞒着一种谦卑，当我在把他的伟大父亲形象摧毁的同时，我觉得自己是同样低等的低情感生物。换句话说，那些崇尚优良品德的课程我没有学好，我不懂得自我奉献，我很小气，别人对我怎么样，我就怎么回报。
　　所以……从来也没有把他当作是父亲……
　　在母亲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在我认为自己的世界里，父亲正式成了虚构的词汇。
　　“宥苏……我准备再婚了……”
　　我挪动了一下弯曲的身体，想用力吸一口气，而眼泪却掉了下来。
　　……原来他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爸爸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
　　我的手掌用力蒙住嘴巴，努力不让啜泣声传入那个像我炫耀着幸福的男人的耳朵里，有一种恨意在我的身体里流串，我宁可愿意他一直欺骗我，如果他一直不再婚，至少我能相信他还是思念着母亲的，但是他突然间要接受一段新的婚姻，那就意味着他要抛弃过去！
　　“……可以吗？”
　　他的皮鞋擦得很亮吧？没有一丁点的灰尘吧？还很有可能是哪个女人替他擦的吧？鞋底踏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当我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常常爬到窗台上，在深夜里听到这种声音才肯被佣人抱上床睡觉，那时候竟然觉得是一种柔软到心底的声音，温温的，带着父亲指尖的温度。
　　“我需要你的祝福，孩子……”他的手轻拍我的后背，我想我的背应该在不住地颤抖，所以他在试图轻轻地拥抱我，这种拥抱有些遥远，遥远到我已经不试图去拥有，在他还没有完全靠近我的时候，我就用力将他推开。
　　“祝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跳了起来，努力掩饰的泪水也暴露在了他的面前，“妈妈那时候就应该带着我离开这个世界，我根本不想这个家里再出现第二个恶心的人！！”
　　他任由我发疯似的在床上跳，那种失望与绝望交织的表情被我印入脑海里，我想他一定失望透了，他一直想给我最好的教育，而后来却还是换来这样的结果。
　　我以为他会暴躁地把我从床上拖下来，然后像一个严厉的父亲一样虐打我，连场景我都在脑海中瞬间设计好了——
　　啪啪啪啪！！他可以随手拣起摆放在一旁的扫把，用力地打我。
　　很痛，会很痛，而我却咬住牙关怎么也不让他得逞。
　　啪啪啪啪啪！！他越大越烈。
　　终于我要败给他……
　　“爸爸！爸爸！我不敢了！痛！好痛！！”
　　听到我的求饶，他会得意地说，“好的，那你祝福我，乖乖的祝福爸爸！”
　　——可是一切都只是假象，我所想象的都没有发生，他的脾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磨练的那么好，他看着我在床上用力地跳，然后用一些恶俗的语言来攻击他的幸福，他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
　　此刻，我多么希望听到他说，宥苏，你让爸爸觉得很失望。
　　可是……他没有说，而他转身时的背影有那么一些寂寞、哀伤，他的手推开门，“也许一下子你还没有办法接受……但是，宥苏，爸爸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祝福我们……你的身体状况很让我担心，好好休息吧，或许我说的不是时候……”
　　吱——咔！
　　门被轻轻地带上，病房里最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无力地瘫坐在床上，脑海里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突然间，我发现自己那么失败，我没有办法饰演好女儿的角色，没有办法饰演好朋友的角色，更没有办法饰演好单恋者的角色。
　　好累……我好累……刚刚的暴躁表现令我的体力负荷，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多希望永远都不要再醒来……可是此刻柳权锡第一次带我去马戏团时扮演小丑的滑稽扮相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的女王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吩咐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要你高兴，你高兴就好！”
　　其实他的小丑装一点也不成功，滑稽动作也一点都不专业……
　　可我却笑得前俯后仰……
　　那时候一直想给我快乐的柳权锡也被我遗忘在了回忆的角落里，我总是在他身上一味的掠夺他的快乐，让他最后只剩下悲伤，他应该觉得我很自私吧！
　　我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直翻抽屉、被子……可是就是想不起手机被我扔到哪里去了，如果那时候能找到手机，并且拨通柳权锡的电话号码，我想我大概会对他说温柔的话语，会感谢他，并且向他透露一些对他的真实感觉，可是一切那么可惜，我找得发疯也找不到，最后大概是因为太累了，趴在床上睡着了，而眼角湿湿的泪水却忘记了擦去……
　　我的回忆被任性放逐。
　　——锡，其实如果你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哪怕那个人不是我，哪怕那个人真的是千□□老师，我也能好好祝福你。这个，你不知道吧？
　　——锡，如果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曾经也为你掉过眼泪，你会不会猜到，又会不会点破那层被我掩藏得很好的，努力不被你知道的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