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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如梦令

      仙道缥缈难觅,人世繁华成忆。
      几度杏花雨,玄妙之门何立?
      迎逆,迎逆,且弃洞天福地。

      第1章

      残阳如血,两个出尘如仙的男子傲视而立于高山之巅。

      烈烈的山风将两人的衣玦吹得摇曳如柳,正如此刻他们杂沓决绝的心情。
      站在左首岩石上的男子,紧握黑龙法杖,一袭长袖黑衣藏住整个身体,上有张狂肆虐的红色火焰图案附着,肤色苍白如雪,狭长的凤眼,一对漆黑的瞳孔释放着无尽魅惑,眼角边一条小小的伤疤,给整个刀刻般绝美的面庞凭添了一份狷介与邪恶。
      立于右首松树上的男子优雅入画,手提青冥宝剑,白衣胜雪,神仙玉骨,丰姿奇秀,剑一般的眉毛斜斜向两边飞出,双眸如星空般明亮、满盈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清雅嫡仙的气派可迷倒千世浮华。

      “你根本不配拥有她。”黑衣男子打破了沉默,缓缓抬起头,笑容在脸上溢开,美的让人心惊。
      “这话应该我来说,她跟了你才是天上地下最大的笑话!”白衣男子语话轩昂,不容侵犯的朗音在山谷间回荡,震撼人心。
      “休要多言,今日即便我踏平天下仙门,舍我万年基业,也要把她带走!”
      “堂堂仙界,岂是你一介魔主无目就能欺压的吗?”
      “哈哈哈……谁敢阻我,那就莫怪我将这太华门踏成修罗地狱了!”

      “狂妄!不知羞耻!看剑!”白衣男子宛如仙人之姿凌空绝顶,一道剑光向黑衣男子快速袭来,却被其法杖吐出的黑烟围住,摄人心魄的凄厉叫声随之响起。顿时,在黑烟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错缠击,似两条巨龙翻滚在汹涌澎湃的碧涛之上,穿梭于险峻的山峰之间,与此同时,道道光芒破雾而出,两人周围产生了强劲的气场,将附近的大树全部震断,飞沙走石,遮蔽天日。一场恶斗,惊心动魄!刹那间,两人交手已逾百招。
      “蓬”的一声,两人均倒飞而去。黑衣男子单膝跪于地上,衣服上道道剑痕,握着法杖的右手微微颤抖,嘴角边溢出了一丝鲜血。而那白衣男子也未曾好到哪去,身上露出了几许伤口,乌黑无比,散发出阵阵臭味。

      “好个九转玄魔功,不过,你也就到此为止吧!”话音未落,只见白衣男子全身光华大盛,握剑处出现五彩灵光,绕着宝剑循环不已,且疯狂的吸收周围天地的灵气,九天之外风云变幻,大量磅礴的灵气从地底、从山间、从云层汇聚而来,不断在宝剑剑锋处压缩,竟隐隐出现龙吟之声。
      “五灵聚龙术!”黑衣男子两眼闪过狠厉的目光,白皙的脸上愈发苍白,但见他双手将法杖举过头顶,念起了晦涩难懂的魔语,从其周身升腾无数浓烈滚滚的黑烟,散发出死亡的魔气,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越来越大……

      此时,原本倚靠在岩石上的绝色女子,许是受到双方真气激荡,竟然幽幽回醒过来,睁眼看到两道以命相搏、抵死缠斗的身形,不觉失声惊叫:“不要!”

      “不要……”

      清晨时分,从山谷内的一间茅草屋中,传出一声惊呼,一位年方及笄的小姑娘,从床铺上蹦了起来,旋即又揉揉眼睛,摇摇小脑袋,嘟囔道,“唉,又做了一个噩梦!”
      她发了一会呆,又自言自语道:“唉,起得太早,还是到翡翠园瞧瞧去吧!云黛花应该已经开了。摘下几朵放在屋里,让白爷爷看着心中也欢喜!”

      说话的小女孩名唤席洛儿,齐眉的刘海,肤白如新剥的鲜菱, 秀眉弯弯,眼角含笑,一双大眼乌溜溜的,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一对小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满脸精乖之气,十分娇俏可爱。她是太华门的外门执事第子,被分派在养蜂房,负责看管喂养门内的奇蜂异虫。整个养蜂房,除了她,就是年岁过百,平素独来独往的白丁全。
      说来也怪,白丁全向来性格孤僻,不好与人言,偏偏与席洛儿这个小丫头颇为投缘,洛儿与他的感觉,就像相依为命的爷孙俩。

      冬去春来,恰是养蜂的好时节,万灵谷内繁花似锦,玉兰、海棠、芍药、丁香、牡丹,还有许多席洛儿叫不出名来的珍奇花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此时,席洛儿坐在石凳上,正仔细观察着谷内一处集中摆放的二十余枚玲珑宝盒,里面住的均是长老、堂主、供奉甚至还有内门核心第子专门放置于此的奇蜂异虫,这些每一个拿到墟市去卖都得超过万枚上品注灵石,甚至有价无市。
      “啊,金斑喙凤蝶,几周都没见着你了,都长这么大了啊!”此时,一只金色璀耀的蝴蝶翩然落在席洛儿的掌心里,扇动着翅膀,仿佛在撒娇,又仿佛在诉说着自己去深山幽谷探寻的趣事。
      “凤蝶、凤蝶,好羡慕你啊,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外游历,唉,不像我,整天呆在这养蜂房附近,无聊死了!”席洛儿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嘟着小嘴,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凤蝶的翅膀。
      “紫原跳虫还是那么活泼……猫面碧风蟬又大了一圈啦……”席洛儿将感伤的情绪收回,用手指一一细数着放置在宝盒内的灵虫。那些刚飞回来的灵虫仿佛听懂了席洛儿的话语,飞出了宝盒,围着她跳起了前溪舞。有的飞到了席洛儿的肩膀上,有的落到她的头上,有的甚至钻入了她的脖子里。
      “别闹,别闹,紫原,你再咬我,我就不跟你玩了!咯咯咯,小猫,怕了你了,痒死我了!”在这漫天的花海中,席洛儿大笑着和灵虫们嬉笑、玩耍,因无法走出山门而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养蜂房内满是小女孩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这时,又有一个可爱的小家伙飞回来了。
      “是金丝寒玉蜂呀!是瑶怡师姐养的金丝寒玉蜂!”

      王瑶怡是传功王长老的嫡孙女,本身修行天资卓越,为难得一见的单体水灵根,八年即筑基成功,成为内门嫡系弟子,更被视为太华门百年一遇的奇才,与本门具有单体火灵根的张碧如并称“冰火双姝”。
      这金丝寒玉蜂,是王瑶怡在一次出外历练时自冰裂谷发现的奇蜂。金丝寒玉蜂通体碧绿,有金丝缠绕腰腹,触之寒气入肤,成年后能发出威力巨大的冰裂术,被王瑶怡视为珍宝。

      席洛儿本是笑咪咪的看着,刹那间却变了脸色。
      但见金丝寒玉蜂萎靡不振,费力的扑扇着翅膀,一头扎入巢穴,再也未曾起来。
      席洛儿赶紧近前查看,只见玉蜂的身体转为乌青,只有不时而动的一对触须,方能证明这还是个活物。

      糟了,糟了,看来这玉蜂病得很重。
      席洛儿暗自思量,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倒不是因为席洛儿与这玉蜂情深意重,见其生病失了方寸,而是一旦发现玉蜂不治而亡,王瑶怡必将席洛儿扑杀当场,甚至都不用禀告执法堂。
      这就是作为外门弟子的悲哀,若内外门弟子因事起争执,导致外门弟子身亡的,不论过错在何方,内门弟子都不用受执法堂处置,最多受罚面壁三年,更何况王瑶怡的特殊身份。
      而且席洛儿听闻同是外门执事的小姐妹说,王瑶怡虽然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生得清丽脱俗,可最是任性狠辣。她在外历练时,凡是小门小派过来对其搭讪,口出轻薄的,轻者挖眼挖舌,重者横尸郊外,就是本门内的普通弟子不小心得罪她,也都会被她找个由头逐出门墙,甚至废了一身经脉,叫人生不如死。

      这可怎么办?一旦王瑶怡发现她的灵宠有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一想到王瑶怡的手段,席洛儿不寒而栗,原本红扑扑的小脸一阵惨白。
      手足无措间,席洛儿第一时间想到了白爷爷。白爷爷是太华门的老人了,一定会有办法。她眼前一亮,一跺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飞快地跑回了白爷爷和她住的茅盖土屋。

      “爷爷、爷爷,快救我!”席洛儿跌跌撞撞冲了进去,当即扑到白丁全脚下,眼中蕴满了泪水。白丁全着一身青枣色的对襟衣,银眉鹤发、眼窝深陷,脸上满是被岁月划下的道道沟痕,正躺在竹椅里舒服地品茶,听见席洛儿的一声“救我”,赶紧直起了身子。

      “怎么了,丫头,发生什么事了?”
      “爷爷,金丝寒玉蜂出事了!”席洛儿紧紧抓住白丁全的手臂,那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出,扑刷刷的往下掉。
      “别急,丫头,金丝寒玉蜂?”白丁全眯着眼睛仔细回想着是哪位弟子的灵宠,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瑶怡!”
      “对,爷爷,就是她的!”
      “这可麻烦了!快,我要到万灵谷看看!”白丁全拉着席洛儿,两人冲出了茅屋赶向万灵谷。

      两人踉踉跄跄赶到万灵谷养蜂房。
      白丁全冲到放置玲珑宝盒处的桌子前,皱着眉头查验着宝盒内的金丝寒玉蜂。
      “爷爷,怎么样?” 见眼前紧张不已的白爷爷没有应答,席洛儿的心儿此时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白丁全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玉蜂,赶紧回身来到旁边的木柜里,快速翻出了一瓶草药对着玉蜂轻轻喷了喷。玉蜂受药液一激,动了两动,挣扎一番又趋于平静。白丁全又掏出一双黄色手套戴上去摸蜂体,但见手套触碰之处转为淡红。

      “不好,这蜂定是中了奇毒!”此时的白丁全也是脸色煞白,转头询问席洛儿道,“洛儿,你发现它时,是从哪个方位飞过来的?”
      “东南方向,看玉蜂挣扎不已,应该是没飞多远。”
      “东南方向……没什么啊?”忽然,白丁全猛的睁大眼睛。
      “怎么了,爷爷?”

      “难道是那东西!洛儿,快,跟我来!”然后,白丁全带着席洛儿顺着东南方向的小路向深山里寻去。沿着山间狭道一路小跑,两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赶到一处绝壁前。但见一株乌葫蔓开出了几朵黄色小花,迎风摇曳。
      白丁全走上前,仔细查看,发现其中一朵小花缺了一片花瓣,似是让什么东西动过。
      “要果真是它,这可如何是好啊?”白丁全搓着双手,晃着头,急得在原地走来走去。
      见平素仿佛无所不知、遇事淡定的白爷爷此时也慌了手脚,席洛儿的内心眼下是冰凉一片。
      “白爷爷,你倒是说话呀?怎么了?”
      “唉,洛儿啊,这下不好办了,这乌葫蔓几十年都未必能开一次花,偏偏今日就让玉蜂碰到了。”
      “乌葫蔓花是什么?毒性非常大吗”
      “这乌葫蔓花的毒性在谷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但仅对昆虫类有效,亏着玉蜂身负异秉,否则早就毒发身亡了!”
      “那……那还有救吗?”
      “除非化神级别的高人出手,将玉蜂体内的奇毒逼出,还得辅以天才灵宝护住玉蜂脏器才行。而化神级别的高人,那只有本门的太上长老,可他早已云游百年,据说是闭关感悟去了……”
      “白爷爷,这,这,玉蜂还有救吗?”
      “唉,此玉蜂凶多吉少,怕是活不过三天了。”
      “什么!啊……”席洛儿惊得顿时跌坐在地。

      白丁全人老成精,知道席洛儿担心何事,他低头想了想,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没事,洛儿,我去跟王瑶怡说。”
      席洛儿愣了一愣。
      她人虽小,可经过这几年磨练,心性早已较同岁孩童成熟。她一把拉住了白丁全:“白爷爷,难道你想把玉蜂的事儿揽到自己头上?不行!绝对不行!”

      白丁全停下了脚步,无奈地对席洛儿说:“爷爷也知道,那王瑶怡心狠毒辣。可你要是落到她手里,那是九死一生啊!没准爷爷去还能留条残命呢?再说了,即算真要我的命,爷爷这般年岁,无亲无故的,也无所谓。”

      席洛儿揪住白丁全的衣角,直直地望着白丁全,眼神坚定:“白爷爷,谁说你无亲无故,洛儿早已把你当成自个的亲爷爷了,我怎么能让你去送死呢?您不是说这蜂还能活两天吗?再等等,没准就有办法了呢?”

      白丁全望着席洛儿,百感交集。
      白丁全14岁时父母双亡,被道长带入门中修炼,山中岁月已过百年。白丁全因资质平庸,见筑基无望,为自保,主动要求来到这养蜂堂。因悉心照料蜂虫有功,白丁全才免于外出成为炮灰。
      那一日,经世堂堂主将席洛儿领到众人面前,其余各房均嫌弃其资质低下不愿接受。他却一眼就被这据说同样是父母早亡、孤苦一人的小丫头打动。在聚会时,从不开口的他破天荒的说了一句:“这小孩我要了!”便成就了这三年祖孙之缘。
      论感情,他不会比小丫头对他那样来得浅,即便是丢了自己这条老命,他也要护这孩子周全。

      见席洛儿虽为小小女娃,却遇事仗义,更是对自己真心一片。白丁全顿感老怀安慰,自认平时没有白疼这孩子。为了安抚这孩子,白丁全便口头许诺席洛儿不去替她顶缸,实则心中已有了赔命抵蜂的打算。
      见白丁全承诺不再去找王瑶怡,席洛儿一颗心暂时放了下来,两人一路默默无言,回到住处各自休息了。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从窗户流泻进去,照得室内一片光华。月夜正好,可席洛儿此刻却心乱如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起前尘往事,怎么样也睡不着了。

      席洛儿的父亲唤作席原,本是夏州钱塘镇人氏,因避战乱来到越州岷山,就住在山脚下的小镇里。自席洛儿懂事起,就不见其母,父亲告诉她说去走亲戚了。可这一走经年,也不见母亲回来过。后来有一次,席原酒醉回家,在席洛儿的追问下,吐露了实情,母亲在其三岁的时候因霍乱而死去。
      染上酗酒毛病的席原经常上酒肆沽些酒喝,初始还能付钱,后来就只能拿家中物什抵账了。
      镇上有富商看着席洛儿模样娇俏可爱,想将席洛儿收为童养媳,派管家过来,说要买下席洛儿。席原以为奇耻大辱,将管家暴打了一顿。为此富商怀恨在心,勾结官府,找个由头将席原送进了大狱。
      临去时,席原将自己女儿托付给了邻居李大娘。一年后,从官府传来口讯,席原因着凉得病,死于狱中。可怜的席洛儿自此成了孤儿。
      唉,原以为自己一朝来到太华门拜师修行,终于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五行俱全的伪灵根,没有师傅肯收她,更为此受尽了他人的白眼和侮辱。若不是白丁全爷爷肯收留自己,可能就会被遣送回小镇里,等待自己的,依然将会是缺衣少食,饱受欺凌的凡世生活,想起来就凄惨无比。
      白爷爷虽然修为低下,连筑基的门槛都没摸着,无法在修行上帮助自己,可他待我就像亲人一般。想想在这世间,除了父亲和李大娘之外,就算是他待我最好了。

      还记得有一天早上,自己独自上山采草药,不小心被毒蛇所咬、命在旦夕。这蛇毒唯有无忧草可解,为了救她,白爷爷一头扎入茫茫的云雾峰,去寻找那仅有的生机——无忧草。三天后,满面风尘的白爷爷蓬头垢面,手持无忧草、衣带一身泥,跌跌撞撞地在太阳落山前赶了回来。白爷爷一口水未喝,就直奔厨房去熬药,熬好后,又一口一口地用汤勺将药水送入自己的口中。当看见自己好转后,老人竟然像孩子般的又哭又笑。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也是贱命一条,那个王瑶怡愿意拿就拿去吧!唉,到得云雾峰之后,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罢了,罢了,还是先去拜祭一下父母吧!
      席洛儿索性爬了起来,穿好衣裳,换上布鞋,通过后院,来到屋后一处空地。只见空地中间早已设了一个长木案,上面摆有香烛、果盘和牌位。
      点上了香烛,席洛儿双手合十跪了下来,拜了几拜,磕了几个头后,从怀里缓缓摸出了一块用红绳系着的紫色香囊,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席洛儿将香囊放入手中,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嘴里念叨着:“爹、娘,洛儿碰到天大的难关了,希望您们的在天之灵能保佑灵蜂好转,这样我和爷爷就不会有杀身之祸了。”

      “什么破灵蜂,用得着如此紧张吗?照老夫的话去做,包你那蜂子活蹦乱跳!”

      忽然,从席洛儿所在右边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死一般静寂的旷野中回荡起来,甚是刺耳可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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