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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万劫不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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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人变得很忙,从没有过的紧迫。人生过到现在才明白时间不会等人,只希望不会太晚。
带着冥汀采草药,然后一点一点的教他识别能救他命的草药。
拼了命地夜以继日配制给濯岚的药,加一点减一点的算,不断翻阅纪录,恨不得将日后几十年的药全赶制出来。
直到一日清晨,冥汀踢开草药间的门,看见眼睛瞬间无法适应光线的依人,一手迅速遮住双眸,一手还轻碾着不知名的草药,披散着发,以往宽大飘逸的青色衣衫沾上了尘灰,而人几乎被埋在一堆草药与纸笔之中。
多日不见,她已经瘦弱到衣衫遮掩不住。
“有人来了,三下,十二个铃响。”冥汀皱了皱眉,一阵风吹过,席卷满屋的药香。青色的影子从身旁闪过,浓烈的药香便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心酸。
依人在看到濯云濯岚和萧鸣湖之前,除了想着怎么瞒天过海,就是怎么推延时间。可是才推开虚掩着的门,就看到前厅里坐着三个缟素白衣的人,每个人的神情如同死水一般没有生气,而萧鸣湖仿佛已在一瞬之间苍老。
“依人,倾城死了。”话是萧鸣湖说的,一字一字,如同铁钉。
看着三人的素衣,依人来不及开口,便有一股血腥味上涌,来不及吞咽,手胡乱的捂住。
“节哀。”依人故作镇定的转身沏茶,却被濯云拉住。
“发生什么事了?”濯云看到一张素净到苍白的脸,一半已被血染红,如同瞬间绽开的芍药,诡异到恐慌。
“试药而已。”依人接过濯岚递来的帕子,细细的抹掉脸上手上的血迹。“鸣湖,孩子就叫默然吧,萧默然。‘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倾城最爱吟的。”依人将温热的茶盅搁在桌上,走到萧鸣湖的面前,直直地望进那双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眸里。
“好。”温和的声音如同其人,萧鸣湖试着对这个表面漠然的女子微笑。
“不用笑了,除了在倾城面前,怎么看都觉得你的笑假得很。”依人移开目光,就看到一抹绯色,依着门,毫不在意濯岚与濯云的目光,魅惑地笑。眩目的让依人一瞬间闪神。
“依人,他怎会在这里?”濯岚显然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神,从来没有人可以如此自由的出入隐依人的住所,而且还是前一阵子在江湖上华丽厮杀后,神秘失踪的邪魔。
“冥汀。我夫君。”迅速掩饰自己的惊慌,依人用平静的声音说。
直到很久以后,依人都一直记得,当时三个人惊讶的表情,好像天塌了一样。
是的,天该要塌了。
人死不能复生,同样,做过的事也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
“隐依人,你当知道后果。”最先的质问来自濯云,从未有过的威严,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面对盛怒的濯云,隐依人也只是跪着淡淡地说:“濯云,求你让我将未来给你,只要给我这么多时间,无论怎样都可以。”惩罚是她一个人该受的,那么就她一个人承担,即使开始就有着与濯云牵扯不断的命运,也要靠自己硬生生的扯开,哪怕鲜血淋漓。
然后对着拂袖而去的濯云,如同初见时宣布效忠的那般恭敬地行大礼,“吾皇万岁,万岁。”
萧鸣湖低沉着眼,终究没有再望跪着的依人一眼,叹了口气,跟着走开了。
只有濯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的笑了,临出门前,濯岚独有的声调就那么不紧不慢的传来,“依人,果真天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你倾心。”
依人站起身,回首,只见绯色依然。
你可知我已经为了你万劫不复了啊?依人微弱的笑容只来得及展露刹那,人便失去了知觉。
山中的夜半总是很凉,风吹过的时候,开始抚过脸颊只是微微凉得舒服,然后就在人不经意间凉入骨髓,让人不禁想打哆嗦。
可是,依人还是站在屋外,看着前面一片竹林出神。
倾城的葬礼并不奢华,甚至过于冷清,她的父母竟是致死都没有原谅她。
濯云是否也会如此,致死都不原谅自己?
依人有点害怕去想最后的结果,所以还是什么都不想得好,过一天是一天,过一年是一年。
将月光合在门外,屋内没有点灯,没有人声,寂静一片。
冥汀是二更走的,他说要办一件事。依人什么都没问,只是说好。被褥上体温犹在,只是人不知何时能回,也许不会再回。
病好了,就不需要大夫。
临别时,冥汀连头都没有回,丝毫没有留恋。他依旧要在他的江湖血雨腥风,而她,对于一个康复的病人来说,是即使坠入万丈深渊,也绝不会引起他丝毫动容的存在吧。
隐依人,隐依人,你是爱上了邪魔了呢。依人偶尔也会这么小小的自嘲一下,那是因为心痛得已经快无法呼吸。
两年能让人忘记很多事,所以依人似乎连冥汀的样子都忘了,似乎而已。
小默然已经咿咿呀呀会叫爹娘,每隔几天依人就去看他,不知是否与这孩子太过有缘。萧默然出的第一声是被依人抱着,叫她娘。
濯岚说,“依人你一定要生个女儿,这样默然就可以一直唤你娘。”
依人笑,“不如默然就尊你为师吧,你不是自封天下第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