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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到府请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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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杨庭云在与韦真境长谈之后,把我拎回了家。
我回到家里,爹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地训_诫了我一通,娘则抱着我哭了好久,杨庭云站在边上,我记着他叮嘱的说多错多别轻易开口,所以一句话不敢多说。
爹娘走的时候,怕我再跑,往我门外加了两个人看着。
趁爹娘出去了,我连忙挽住杨庭云:“三哥,你让我先回家来,这回来了就出不去了,我怎么办?”
杨庭云说:“等着吧,韦真境明早会过来。”
他和韦真境神神秘秘在桥边说了什么,我丝毫不知道,所以我心中很忐忑,怕答应回来是错的。
我奇怪道:“他来做什么?还有啊,你不赶紧去找爹娘说说我们的新计划吗?”
杨庭云叹气,掰开了我的手:“不急,待明早人来了再说。”
言罢他就出去了,我怕夜长梦多,不能安心,急忙要追出去再催催他,刚到门口,就被门前两尊门神似的小厮给拦下了。
算了算了,杨庭云不能害我,那我暂且耐心等到明早再说。
一夜无梦,睡得好沉。
翌日早,我伸伸懒腰爬起来,梳妆到一半,有丫鬟进来,很着急地告诉我说,国公和夫人让我去正厅。
我感到糊涂:“这大清早的,我还没用早饭,爹娘要我去正厅做什么?”
丫鬟支支吾吾道:“郧国公府的韦公子,此刻就在厅上……”
啊呀,来得好快,看来今天就能把太子的婚拒了。
我惊喜,连忙招手:“你过来,这束发我总也挽不好,你快来替我梳妆。”
梳妆好,换过一身称心漂亮的衣裳,我喜滋滋就要去正厅,还没迈出门,就被杨庭云迎面推回来,他让丫鬟先去回报,然后把门关了。
我说:“你拦我作甚?没听说韦真境已经来了吗?我正要去与爹娘说这桩事。”
他瞟我道:“你就这么雄赳赳地去正厅见爹娘?”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何不妥?”
“小祖宗,你晓不晓得那韦真境是为什么来的?”
“晓得啊,不就跟我们观国公府结个亲。”
杨庭云扶住额,一副头痛的模样:“来来来,你理解得不透,我仔细点拨你一下。”
我茫然给他摁着坐下了。
杨庭云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小祖宗,事情是这样的,两府结亲的真正缘由,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韦真境知,这是欺君大罪,越少人知道越好,甚至爹娘都不能告诉。韦真境今天来,既是提亲,更是认错,他在正厅跪着,向我们爹娘‘坦诚’了一切,他说你们两个早已私定终身,有过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盟誓,昨天夜里,是你和他约好了要一起逃婚,所以你待会儿去到……”
“等等!”我听到这里算是彻底明白了,心里很受不住,“你是说,这要假戏真做?我和他早就相识,并且彼此有情,私立婚约,因陛下胡乱赐婚,故此相携出逃?”
“对,就是这样。”
“……!”我估摸着我的脸都吓成了土色,“不能吧,我再胡闹再不知礼数,也知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岂会随随便便就答应一个男子私自许婚的要求?”
“既然你是这样听话的人,我就请韦公子回去,你就安心嫁给太子了。”
“等等等等等等!我……我没说不行嘛……”
……
杨庭云说,我意气风发一副高昂姿态肯定是不行的,要我体会羞愧忐忑是什么样的,我体会不来,他说,那你就想想,等下爹觉得你有辱家风会打死你。
我去到正厅,爹生气坐着,而韦真境竟然还跪着。
这真是造孽,一个病人能跪这么久吗?早知道我刚才就走快点了。
站在爹旁边的杨庭云朝我使个眼色。
我低头走上前,在韦真境身侧跪下,弱声地喊:“爹爹,娘亲。”
爹爹勃然大怒,操起手边的茶杯就要砸下来,被娘亲急忙扑上去抱住手臂。
娘亲红着眼说:“国公爷息怒,别伤了女儿……”
我心惊胆战,杨庭云诚不欺我,素来宠我爱我的爹爹,如今觉得我给他丢脸了,真的像是能打死我的。
韦真境说:“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过错,请观国公不要怪罪仙仙。”
——仙仙?!
我偷偷看他,这随我三哥,叫得很自然顺口啊。
爹爹气怒难遏,几案拍得震天响,吓得我连忙一个哆嗦:“你以为一句过错就完了?我女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引诱她做出如此伤风败俗有辱我杨家门楣的事,我万不可轻饶了你!”
平白令韦真境挨我爹这一顿痛骂,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又觑见他脸色不大好,我就更加愧疚了,我小声求道:“爹爹,地上凉,韦……他跪了挺久的,让他起来说话吧?”
“你倒是会心疼人!”
爹爹的怒吼仿佛能掀掉屋上砖瓦,我吓得闭上眼睛。
娘亲在旁连声地劝:“国公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好,我就跟你有话好好说!”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爹爹,极力克制住了自己,“杨仙儿,这小子来的用意你可知道?你怎么说?”
我看看韦真境,低头道:“我无话可说。”
“好,好好好!好一个无话可说!来人,请家法来!”
我吓得倒抽了口凉气:我爹爹真的怒到要打我了?!
娘亲和三哥劝阻不住,家法藤条递到了爹爹手里。
我大哥杨骜年少时有那么一阵特别叛逆,经常挨爹爹的打,虽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至今我还记得他被藤条抽得直流泪的倔强模样,这藤条打在身上得有多疼啊,光是想想都牙关打颤。
我脸色惊白,心想这还不如实话实说,我慌忙转眼向杨庭云求救:“三哥——”
爹爹不顾娘亲的阻拦,举起藤条快步过来,我急忙抬手去挡。
但是,我爹却不是要打我。
当我意识到家法是落在韦真境身上以后,我脑海里有短暂的空白,然后我听到了三哥惊惶阻拦的声音。
爹爹甩开三哥,一边打一边愤然斥责道:“纵然女子行为不端,是家门不严之过,但我这女儿我从来舍不得打她,却是你这混儿!你既口口声声说真心爱我女儿,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分真心!”
藤条一下一下,狠狠地落在韦真境身上,他半声也不吭,竟然咬牙都扛下了。
我吓得发抖,短暂呆傻之后,想到韦真境太无辜,加之他又是个药罐子,这么打万一打出个好歹来我的罪过就深了,于是急忙扑上去护住他:“爹爹你要打打我好了!跟他没有关系!”
背上还真就挨了一下,藤条抽过后,背上火辣辣疼,不知韦真境挨了那么多下,得疼成什么样。
三哥趁爹爹停手,从他手中将家法藤条夺下:“爹,仙仙你舍不得打,这韦公子你也打不得呀,他的身体哪里受得住!”
娘亲拭泪跟着劝:“是啊是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打骂是无济于事的。”
爹暴怒不止:“那此事能作何解?赐婚的圣旨还在香案上供着,我当如何向陛下皇后、向太子交代!”
我一时间受了太多惊吓,都有点忘了,我还颤抖抱着韦真境没松手。
韦真境看我一眼,轻轻推开我,俯身朝爹爹拜道:“国公爷,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与仙仙两情相悦,早已暗许终生,不过是顾忌我这般病身,想等将养好了再来提亲,谁知会横生变故。我郧国公韦家,也不是普通的人家,我会向我爹禀明一切,也会去求纪国太妃在陛下面前说情,还望国公爷成全,让仙仙嫁我为妻。”
爹爹看我好久,最后终于面色稍霁,松口说,假如陛下能收回赐婚谕旨,婚事就还有可商讨的余地。
韦真境被送回了郧国公府。
爹爹看着我,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什么也没说,挥挥手让我回房间去。
三哥扶我从正厅出来,我腿都是软的,走出了好远,我回头看没人,这才敢舒口心气,后怕得直拍胸口:“吓死我了,爹爹从来没这般凶过,我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三哥斜眼瞧我,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演得很像那么回事嘛,刚才你扑来替韦真境挨藤条的时候,我看了都觉得你和他有真情,还好一番动容呢。”
说起来,爹爹下手真重,我这背上现在还疼得厉害。
我撇撇嘴:“你可别说了,都赖你们,想这么险的招。”
“不险不真哪里瞒得过爹娘和陛下?”
“行行行,别叫我这打……别叫我和韦真境这打白挨就成。”
再晚一点儿,娘亲拿了膏药来给我抹。
我趴在榻上,膏药抹在背上凉凉的。
娘轻声感叹说:“难怪你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原来是舍不下这宫门外的情郎。”
这话我不知该怎么接,手指在枕头上画圈圈,我默然以对。
“不过,韦家这孩子,一表人才,品行也出众,我瞧着挺喜欢的。”
娘亲像是含笑说的这话,但隔了片刻,她又幽幽叹了口气:“可惜身子骨差了些,要一直都似两年前那样好,爹娘就不会多担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