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长地久》井子

53、江南（二）

　　第二天清晨简晓禾醒来的时候，睡在旁边的秀儿已经不在了，她以为自己睡过头了，赶紧起床，可看看钟才7点多。
　　梳洗完毕，她就到厨房里做早餐，心想等做好早餐再去叫展宁皓，让他多睡一会。自己一向都早起，他刚来的时候害怕他不习惯，没想到他起得也很早，差不多自己开始做早餐的时候他也就起床了。
　　她正在煮绿豆粥的时候，阿公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把晨练用的剑。
　　“阿公，早餐马上好了，您先休息一下，我好了叫您。”
　　“你来玩两天，又帮着演戏又要干活，秀儿那丫头跑那里去了？”阿公在厨房的矮凳上坐下，眼光开始到处搜寻秀儿的影子。
　　“这两天看戏的人多，帮忙的人也多，自然吃饭的人也多，够她忙的，应该是去买菜去了。”
　　“是呀，多亏你来了，不然真是抓打不开了。要是天天都向这些天就好了，就可以多找些人手，秀儿也不用那么辛苦，可是现在喜欢皮影戏的人真是没几个，会演的就更少，这样勉勉强强的维持着------。”阿公不由的叹息。
　　“阿公，你也不用太悲观，到这里旅游的人越来越多了，看得人多了，喜欢的人自然也会多起来的。”简晓禾蹲在阿公旁边，两只手挎着阿公的胳膊，很亲昵的依偎着他。
　　“你这个丫头，从小就会宽慰人。”阿公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
　　“啊！粥开了。”简晓禾听到声音，赶紧向灶台跑过去。
　　她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答应她，有点奇怪，她直接推门进去，展宁皓果然已经不在屋里了，桌子上有张字条“我出去走走，下午回来看你演皮影戏。”
　　“阿公我们吃吧，他已经出去逛了。”简晓禾端起碗开始喝粥。
　　“那个男的可不可靠？”阿公踌躇了一会才开口。
　　“阿公，他对我很好的，你放心吧！”简晓禾对阿公笑笑。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最怕就是那些事影响你，哎！你去给你爸妈上过坟没有？”
　　“嗯，回来就去过了，前两天又和小姨去了一趟。”
　　“丫丫，你有出息了，你妈妈她就没有遗憾了。”
　　“我知道，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一直到上午第一场开演也没有看见秀儿回来，帮忙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简晓禾和阿公就到后台开演了。这里的生意很不固定，观众少的时候他们就演一些简单的剧目，一两个角色的那种，秀儿一个人搞定，阿公一个人伴奏，有时配点声音，外加一个拉二胡的就可以了，这样可以节约很多。到了旅游旺季，他们就会请一些临时帮忙的人，演一些复杂的剧目，伴奏也会更加丰富，但是每天要管两顿饭，还要按天结工资，开支也会很大，所以即使是旺季收入也是非常有限的。
　　上午演了两场，观众总算是不少，掌声也是满热烈的，所以大家都很卖力，只是简晓禾一直想着展宁皓会一个人跑到那里去，刚刚演完就跑出后台，看他回来了没有。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他，秀儿也没有回来，她只好赶快去买菜，开始准备大家的午饭。
　　下午第一场刚刚演了一半，秀儿就摸进了后台，简晓禾正唱着也没有空搭理她，她接过一个帮忙的大妈手上的线绳，和简晓禾一起演了起来。
　　“你跑那里去了，也不说一声，让人家丫丫忙活了一天，人家是客人，你是主人。”第一场演完了，阿公忙不迭的就跑过来教训秀儿。
　　“哎呀，你小声点，不然血压高了，我可不管你。”秀儿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点都不怕。
　　一会又开锣了，阿公瞪了她两眼，也是无可奈何，只有开始演出。

　　吃晚饭时，大家开始谈论民间艺术形式的现状，都不由感慨传承的艰难，展宁皓详细的了解了皮影戏团经营的情况和方式。大家基本上都是在说喜欢皮影的人太少，所以没有人来看，担忧也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更多一些，展宁皓却有完全不同的见解。
　　“阿公，只有让更多的人来看戏，我们才能挣到钱，有了钱才能演出有质量的好剧目，戏好，才会吸引更多人再来看，才是有质量的传承这种艺术。所以我们首先要想办法让人来看戏，镇里的游客其实很多，但是来看皮影戏的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如果能让所有到这里旅游的人都来看戏，我们维持一个有质量的戏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我们该怎么让他们来看戏呢，他们不来我们也不能强迫人家呀！”秀儿不无感慨的说。
　　“有没有想过，在销售古镇的游览卷的时候就直接把皮影戏包含在内，游客拿到票就会知道他们出的钱有那些项目，他们掏了钱就不会不来看，我们就保证了客源和稳定的收入。”
　　“那当然好了，但是旅游公司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们有钱赚呀，我们现在的票价是八块，旅游公司可以调高票价10块钱，我们只要5块，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任何额外付出就增加每人5块钱的收入，而我们虽然每个人的票价降低了，但是客源是现在的几倍，甚至十几倍，总体收入一定会非常可观的增加。现在古镇的游览卷票价才20块钱，还有上升的空间，要赶快去谈，增加项目也是给他们一个涨价的合理借口，等他们自己涨了价就不好办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阿公，下个星期我就去旅游局，找他们李局长。”秀儿不断点头，感觉茅塞顿开，但是也有不认可的人发表了反对意见，只有阿公一言不发，沉默的在一旁抽烟。
　　“大家准备开工吧，晚上的演出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简晓禾一直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听着，直到这时才说了一句话。
　　收拾完碗筷，简晓禾刚刚进后台准备演出，秀儿就凑了过来。
　　“丫丫，晚上的我演吧，你陪人家出去走走，别让人家天天在这里闷着。”说着就推简晓禾出去。
　　“你们那么忙，我还是帮忙吧！”
　　“你快去吧，不然他还以为你是来给我们当长工的。”
　　“去吧，去吧，出去玩玩，你也好久没来了。”阿公也帮着把简晓禾推了出去。

　　俩人在镇里到处闲逛，展宁皓还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说是要简晓禾带回去送给同学。好几次回到门口，都没有进去，又重新绕着再逛回去，也不知道在小镇的街道上兜了几圈。虽然简晓禾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很熟悉，但是今天却有完全不一样的心情，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等两个人终于回去的时候，阿公和秀儿都睡了，他们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前，简晓禾和展宁皓道过晚安，刚想向隔壁秀儿的房间走去，就听到展宁皓的声音，“丫丫，晚安。”她一下子转回头，眼中充满了惊讶。
　　他靠近她，很低声的说:“以后我都叫你丫丫，喜欢吗！”
　　她一时语塞，胸口涌起一股热流，带着丝丝的酸楚和感动。他看见她眼中波光涟涟，不由自主的就吻上她的唇。
　　两人都紧紧的贴向对方，体温不断的升高，展宁皓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把简晓禾拉了进去，他的手不安分的开始探进她的衣服里，简晓禾赶快制止他，慌忙的把他推开。
　　“快点住手，秀儿就在旁边。”她不敢太大声。
　　“喔！”他听到她的话，就不再动作，只是仍然把她抱在怀里不放手。
　　“睡觉吧，我过去了。”简晓禾轻轻的去推他，怎么也推不动。
　　“我们明天就回镇北吧。”过了一会他小声的在她耳边说。
　　“你不是要多住几天吗？”
　　“明天就回去，明早就走吧！”他近乎耍赖的轻轻啃着她的耳垂。
　　“那我明天和他们说，后天回去。”简晓禾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一点抵抗的意志都没有。
　　“明天上午说，下午回去！”他很是霸道的做出决定。
　　简晓禾简直是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孩子气不讲道理的时候，刚刚晚餐时那个思路清晰侃侃而谈，成熟稳健的男人，和现在这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有一本书上说，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征服性的动物，可以征服世界，但是他们骨子里却都是孩子，被一个女人的母性轻易征服。

　　第二天傍晚和他一起坐上返回镇北的乌篷船，简晓禾还在气自己意志薄弱，轻易就投降，于是她故意不理他，一直坐在一边生闷气。
　　展宁皓看着她的样子不停的笑，一点都不以为意的样子，她更是生气，干脆坐到船尾。一会展宁皓也挪到了船尾和她坐在一起，她把头套进外套的帽子里，坚持不搭理他。
　　展宁皓拿出手机开始放音乐，口琴曲悠扬单纯的音符飘荡在黄昏的河面上，视野里的景物渐渐暗去，一种黄昏的淡淡愁绪将河面笼罩，简晓禾正沉溺在遐想中，忽然被一个可恶的声音打断。
　　“我现在已经知道，为什么有人那么喜欢听口琴曲了------”她听到他说的话，把头转到一边，她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丫丫，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讲话，我可要开始讲初中女生的暗恋故事了。”他话音一落，坐在船上的另外三个乘客都笑了起来。
　　“秀儿那个大嘴巴，到现在也改不了！”简晓禾简直要被气炸了，什么损友嘛，才三天时间连这个都讲给他听了。
　　“终于讲话了，我还以为你是□□呢！”他一说完，大家又是一阵笑，连他们面前的船夫都笑了起来。
　　“不准再讲话了！”她气呼呼的用手捂着他的嘴。
　　他拉开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黄昏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悄悄的隐去，互相依偎着的亲密背影，静静的溶入夜色之中。

　　第二天中午小姨来了，简晓禾有点慌张，她答应小姨让展宁皓尽快离开的，可现在他还在这里。展宁皓却很坦然的样子，还主动和小姨打招呼，小姨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总算是对他点点头，而且小姨看似很平静，已经没有了上次的怒气，简晓禾松了口气。
　　小姨示意简晓禾和她进屋去谈，她抱歉的看了展宁皓一眼，怕他又有什么想法，没想到展宁皓竟然对她做了一个鼓励的表情。
　　“谈的怎么样？”送走了小姨，展宁皓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轻声的问。
　　“不知道小姨怎么了，好像有人开导过她一样------真希望那些人不要再说那些难听的话，让妈妈不得安宁，或许我真的应该早点离开。”小姨的态度缓和了，她却突然在乎起来。
　　“丫丫，不要害怕，更不要逃避，我们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我会在这里陪你过春节，我们一起去看戏，然后我们一起回北京。”他用鼓励的眼光看着简晓禾，无声的传递给她一种力量。
　　“好，我们一起在这里过春节。”她突然觉得很安心，不再孤单，一种暖暖的温情将她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