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长地久》井子

48、成长（三）

　　飞行在云层之上，眼前是一片澄清的蓝，感觉是绝无仅有的轻盈，洁白轻柔的云朵仿佛触手可及，又好像那样的遥远飘渺。此刻眼睛的距离真的无法与手的距离对等，就好像心的距离永远无法与身体的距离对等。
　　再过一个小时飞机就要在北京降落了，很长一段时间简晓禾一直期盼这个时刻，她拿到了奖金，她可以把春明住院的一万块钱还给展宁皓了，她可以骄傲抬起头，再也不用欠他什么。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她却迟疑了，如果这样做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瓜葛，她很不愿意有这种彻底了断的感觉。

　　她走进宿舍还没有反应过来，李群芳已经冲了过来，抱着她的头狠狠的亲了她一口，然后抢过她的包，帮她提到了床铺边。
　　她兴奋的从包里拿出在上海买的土特产给大家吃，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奖杯拿出来，李群芳看见奖杯一下就抢了过去，举在手里转了两圈，边看边说：“你以后要是成了名家，我是不是可以写本书，骗点钱花花，呵呵！”
　　“别夸张了，我只是第三名。”简晓禾笑嘻嘻的看着她，回到宿舍她的心情真的好多了。
　　“这次第三，下次第一，加油啊，我就等着你成名来写书骗钱了，哈哈哈。”
　　“别疯了。”她跑过去抢李群芳手里的奖杯，李群芳不给她两个人围着桌子追逐了起来。
　　两个上海女孩吃了点简晓禾带来的特产，态度不咸不淡的，看见她和李群芳打闹起来就瘪瘪嘴坐到一边去了。

　　第二天的晚上简晓禾约邢鹤一起吃饭，她想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他了。他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了一顿非常有中国特色的西餐，然后慢慢的散步走回学校。
　　“比赛结束了，一下子那么放松真有点不习惯，就像刚刚高考结束的时候一样，没有了目标人就懒散了。”简晓禾有点感慨的说。
　　“轻松一点不好吗，生活应该是张弛有度的，跟弹琴是一样道理。”
　　“嘿嘿，你们都那么会讲道理，我最不擅长就是这个了。”她不经意间想到展宁皓，话随意的就出口了。
　　“你们？还有谁爱和你讲道理吗？”邢鹤转头看她。
　　“没什么，没谁了！”直到听到他的问题，她才反应过来，脸上闪过的忧伤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晓禾，我突然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音乐和爱情你会选择那一个？”
　　“为什么你会问这样的问题，两个不可以同时拥有吗？”简晓禾不明白他的用意。
　　“总会有需要选择的时候。”
　　“我还没有想过，无法回答你，那你呢，你会选择那一个？”
　　“我选音乐，即使是我的爱人也一定要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很坚决的说。
　　“是不是说，你绝对不会爱上不会弹钢琴的人。”简晓禾半开玩笑的说。
　　“是的。”
　　“你爱人的标准也有点太苛刻了，是不是弹得不好也不行，哈哈。”
　　两人走到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就坐了下来，可晚上的温度实在太低了，一会功夫简晓禾就冻得四肢麻木。她站起来跳了两下，顺手去掏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忽然想起吃饭的时候接过电话，走的时候好像没有放回包里。两个人又跑回吃饭的地方去找，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没有找到。
　　回到宿舍的时候刚刚熄灯，大多数人都睡了，只有李群芳摸黑在喝什么东西，看见简晓禾进来就快速的抬着杯子爬到床上去了。
　　“你干嘛呢，有灯的时候不喝完，还要躲到床上喝，小心吃独食长肉。”她边脱衣服边很小声的跟李群芳开玩笑。
　　“不理你，睡了。”李群芳支吾了一句就钻到被子里去了。
　　她也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躺到温暖的床铺上，不一会就睡着了。半夜里床总在晃，她迷迷糊糊的感觉李群芳在上铺不停的翻身，还有细微的呻吟声，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细听上铺的动静。
　　“群芳，你怎么啦，那里不舒服吗？”她坐起来小声的问李群芳。
　　“晓禾，你来，我------肚子疼。”
　　“喔，我来了。”简晓禾赶快套上毛衣，从帐子里出来。
　　她站在椅子上，趴在李群芳的床头看着她，朦朦胧胧的看见她扭曲在一起的脸，简晓禾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手里一把全湿了。
　　“群芳你怎么啦，疼的很厉害吗？”她一紧张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小声点，求你小声点！”李群芳虚弱而急切的抓住她的手。
　　“你到底怎么了？”
　　“我吃了药，你能陪我到附近的医院去吗，不要吵醒其他人。”
　　“好，你吃了什么药，你到底干什么呀？”
　　“先扶我起来。”
　　两个人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简晓禾又用围巾裹住李群芳的头，然后向门口走去，刚想打开门，就听到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你们俩干嘛呢？”还没等简晓禾回答，就听李群芳抢着说：“我肚子疼，晓禾陪我到校医院看看，没事你们睡吧。”
　　李群芳虚弱的简直走不动，但是她硬是强撑着走到了大门口，敲开大门，她无力的靠在大门口的墙上，然后要简晓禾去打车，简晓禾疑惑的看着她问：“干嘛不去校医院？”
　　“别问了，快点，我快不行了！”她脸色煞白，满脸是汗，声音也是颤颤微微的。
　　简晓禾跑到路边心慌的要命，还好马上拦到一辆出租车，司机带着她开到学校门口去接李群芳，她跑过去扶李群芳的时候突然看见她靠的墙上全是血，低头一看，李群芳的裤子已经全被血染湿了。
　　“群芳，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简晓禾颤抖着声音，马上就要哭出来。
　　“快送我去医院，快------我流产了------”
　　天快亮的时候，简晓禾实在是太困了，她趴在李群芳的病床前眯了一小会，可心里老是不踏实，她又强打起精神来，看护着病床上的李群芳。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她赶回学校去拿了些生活用品，顺便要舍友帮她和李群芳请假，她告诉她们李群芳急性肠胃炎要住院观察几天，之后就匆匆的赶回了医院。
　　她走进病房，看见李群芳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窗外发呆。简晓禾走过去，看着李群芳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还是不能消化李群芳自己吃流产的药，导致大出血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李群芳。
　　“晓禾，谢谢你！”李群芳声音虚弱的对她说。
　　“你不要说话了，医生说你要绝对静养。”
　　“我没事，不让我说话我会憋死的，嘿嘿。”
　　“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简晓禾真的有点气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种事情大家都会觉得是女孩子吃亏。------其实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后果，很公平！”
　　听她这么说，简晓禾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对自己不理解的事，起码可以有包容的态度。她看看李群芳没有吭声，默默在一旁的床边坐下，把从宿舍拿来的东西放到床头的小桌子上，又拿出李群芳的几件换洗衣服放到她的枕头旁边。
　　“你回过学校了？”李群芳看见自己的水杯和衣服，赶紧问简晓禾。
　　“你放心吧，我跟她们说你是肠胃炎，打两天吊针就好了。”简晓禾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里叹气，听她刚刚说那样话，还以为她多看得开，其实有那个女孩会真的不在乎这样的事。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简晓禾忍不住问她。
　　“谁？告诉谁？”李群芳有点茫然的看着简晓禾。
　　“当然是李家季了，最起码应该让他知道呀？”
　　“你不要去说呀，不要去，你答应我不准告诉他！”简晓禾的话音一落，李群芳就紧张的抬起身子。
　　“你干什么，快躺下！”
　　“你答应我不准告诉他，快答应我------”李群芳几乎要哭了，简晓禾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好，你不要这样，我不告诉他。”简晓禾把她按在床上，嘴里不住的保证。
　　“晓禾，那个傻瓜从来就没有------，你千万别告诉他。”眼泪顺着李群芳的脸颊不断滚落，直到此时简晓禾才看见她的悲切和伤心。
　　“我不会告诉他，不告诉任何人，你放心吧！”简晓禾极力安慰着她。
　　“一直都觉得他不够好，还会有更好的，还没有玩够------，等发现自己怀孕，------真的好害怕失去他------呜呜。”

　　昏暗的灯光，弥漫的烟雾，五光十色的灯光晃来晃去，每一双眼睛都迷茫而颓废，饥渴的寻找着让自己冲动的猎物，舞台上Dancer在吵杂的音乐下扭动着蛇一般的身躯！分不清是烟雾器制造出的烟还是人们口中星星点点的烟雾，漂浮着更加的迷离。
　　展宁皓靠在吧台的边上，手里一杯杰克丹尼，从进来到现在他只喝了几口。来酒吧从来都不是为了喝酒，应该没有多少男人到酒吧来是为了喝酒而喝酒，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些潜藏的目的。心情烦燥的时候他喜欢到酒吧来，安静会让人沉溺于思想，而噪杂反而可以解放心情，通常他会冷眼旁观，看一室迷离，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可以让他很快的找回理智和平静。
　　一女子来回踱步在他身边，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蹭，他看似不经意的转身靠向吧台，拉开一点距离。谁知那女子并不罢休，故意撞在他身上，酒撒了他一身。他心里厌恶，一把推开那女子，那女子重心不稳跌在地上，有点惊诧的看着他。
　　他掏出钱包把钱甩在吧台上，大步流星的向门口走去，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他心里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坐在车里用纸巾擦拭自己的衣服，越擦越烦，不知那里来的火烧得他心浮气躁。想也没想，他掏出手机拨通简晓禾的电话，“你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用其他方式与之联系。”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一股强烈的失望由心中升起，他拿着电话听了好几遍电脑录音，然后心烦的把手机重重的放在车载充电器上，一下没放稳，手机掉在驾驶室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