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秦小羊

9、甜蜜

　　第9章

　　肖焰没有和女孩独处一室的经验，尤其对方还是个刚喝了不少的酒鬼。
　　虽然很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却又担心方蓝的身体舒适程度。于是他冷静思考片刻，决定先送方蓝回女生宿舍。

　　肖焰轻声说：“方蓝，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方蓝想也没想，答：“不好。”

　　肖焰：“可是你需要休息。”
　　方蓝张嘴就答：“回去我就得面对一件事，我这不是能拖就拖嘛。”

　　肖焰不知道方蓝的家事，但没有打算刨根问底。
　　永远不追问隐私，是他的原则。

　　反倒是方蓝因为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有些心虚，继而开始慌张掩饰：“肖学弟，你可不知道，我最近因为打游戏啊，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生，那可太粘我了……”

　　肖焰心里一紧。
　　果然，方蓝又接着说：“我和他打了一个赌，结果我输了。要是我现在回去，我就得——”方蓝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那钟上正显示晚上八点三十分。
　　“我就得上线，然后叫他两声哥哥。”
　　肖焰：“……”

　　秋风未起，我心自乱。
　　禽兽不如的人真的很想做禽兽。

　　方蓝看起来很有倾诉欲望，她继续说：“我也不是叫不出口，我本来也有一个哥哥。就是莫名不想叫网上这个男生哥哥，虽然他年龄比我大。”
　　肖焰一手靠在椅背上，一手去端茶杯，假意淡定地问：“那你想叫他什么？”

　　方蓝愣了一下，好像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方蓝还没回答，酒店的服务员忽然进来了。服务员是看到这桌已经结账，准备过来收拾桌子，见到还有人，连忙说“不好意思”。

　　肖焰起身，对方蓝说：“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方蓝不想影响他人的工作，点点头。

　　两人从云锦酒店往学校走。
　　方蓝故意走得很慢很慢，肖焰也就陪着她走得很慢很慢。
　　秋夜的街道上，灯火通明，热热闹闹。汽车的鸣笛、摊贩的叫卖、学生的嬉闹、店铺的音乐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动听的夜之乐章。

　　肖焰心头滋生出一种人间烟火气的真实感。
　　这真实感不是源自街头巷尾冒着热气的蒸笼，也不是因为理发店门口不停旋转的彩带灯，而是因为，方蓝就在他的身边。
　　和她正式相识并同行，是他14岁起就放在心底的愿望。

　　此刻，学校门前那条街上所有五彩斑斓的夜景、喧嚣热闹的交谈，以及天空中遥不可及的星辰与月光，全部都成了背景。
　　只印衬着这走得很慢很慢的两个人。

　　两人走在一起十分养眼。
　　肖焰个子高，衣品不俗又气质独特，走路的时候不断侧脸低头看向方蓝，尽显温柔；方蓝刚到肖焰肩头，一身精心设计裁剪的奢侈品行头，衬得她优雅又清丽。

　　方蓝忽然想起什么，提议道：“我们换个地方再玩会儿吧？好不好？”
　　肖焰想也不想：“你不回去休息吗？”
　　方蓝笑得目光莹莹，答：“相信我，真没事儿。”
　　“那行。”

　　方蓝又一脸认真：“快走吧，免得在这儿又被人拍了照片，那你的名誉要被我败光了。”
　　肖焰：“……”

　　方蓝不想回去，却不知道能去哪儿。
　　肖焰很快想到主意，说：“前些日子上印了一些票房特别好的电影，可那时我在军训，没来得及看，你能陪我去影咖看看吗？”
　　方蓝一想到此刻应该是冷冷清清的宿舍，立即点了点头。

　　学校附近并没有影咖，肖焰拦了辆车，说出一个商场的名字。再一回头，见方蓝脸色更加红润，似是那酒的后劲上了头。
　　肖焰凑过去，问：“你还好吗？”
　　方蓝笑眯眯地看着他：“当然。”

　　肖焰这会儿又捡起中断好久的话题：“所以——那个你在网上认识的男生，你想叫他什么？”
　　方蓝眉心微蹙，被自然地带进这个话题，想了几秒后说：“我不知道，可他是很特别的朋友，我不怎么想叫哥哥。”

　　出租车疾驰在夜色里。
　　肖焰从方蓝的话里品读到了一点儿甜味，唇角微弯，心情极好地说：“为什么特别呢？”

　　方蓝酒劲上来并没有滔滔不绝地讲话，反而生动地嘟嘟嘴，萌态满满地回答：“我对他提了一个无礼的要求，他却答应了。肖学弟，你猜是什么要求？”
　　肖焰当然假装猜不到。

　　方蓝眸光闪闪：“让他给我暖床，他答应了。”
　　肖焰：“……”

　　让我做禽兽。
　　谁都别拦我。

　　最后禽兽在影咖里选了一间非常纯洁的包间。
　　除开大荧幕外，房间里只有两张独立的、隔着半米距离的按摩椅，整个就像一个微型的电影院，没有任何靠肩入睡相拥入眠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可能性。
　　不趁人之危，也是肖焰的原则。

　　明明是肖焰提议来看电影，最后他却将选择权交给了方蓝，而并没有提议要看国庆档高票房影片。
　　他以为方蓝会选一部喜剧片，以缓解她明显阴霾的心情。
　　哪知道她选了一部泰国文艺片，名字叫《初恋这件小事》。

　　肖焰极少看电影，但因为身边是方蓝，也就耐心陪着她，慢慢看完了整部影片。
　　明明是一部happy ending的电影，方蓝却哭得稀里哗啦。

　　看到快结束时，方蓝说：“这是什么绝美爱情故事啊，我的天。”
　　肖焰猜她是借机发泄心里的难过，也不拆穿，只跟着淡淡点评：“是很美好。”

　　“是吧，”方蓝从按摩椅上坐直，抹着眼泪认真说，“小水真的变得好漂亮，她为阿亮学长做了这么多，太让人感动了。要是有一个人，从一而终，心里都只有我，我怕是要——”
　　肖焰心头一热，追问：“要怎么样？”
　　方蓝淡定了一些，露出自我陶醉的表情，答：“要夸奖他是真的有眼光。”
　　肖焰：“……”

　　电影进入了片尾字幕阶段。
　　肖焰侧着去看方蓝，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方蓝喝了不少酒，此刻终于扛不住倦意的侵袭，昏昏沉沉躺在按摩椅上睡着了。
　　即使睡着，她却也显得不怎么安稳。暗沉柔软的灯光下，方蓝不住地蹙起眉头，好像梦到了让她难过万分的事情。

　　肖焰轻手轻脚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方蓝身上，又将屋子里的空调调高了两度。
　　见方蓝的头一直左右摆动，表情时而惊慌时而忧伤，肖焰心疼得想去吻平她的眉心。

　　许是因为温度调高了，肖焰觉得有点热。
　　不然，全身的血液为何都在上涌，涌到心脏处，压迫着心脏，让它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静静地看了方蓝几秒，随即转身出门去透了会儿气。
　　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大约高四十厘米的小板凳。
　　肖焰把板凳放在方蓝那张按摩椅旁边，自己坐了下去。

　　因为腿太长，只得蜷缩起来搁在地上。所幸地上铺着绒地毯，倒也不觉得硌得慌。
　　摆好姿势后，肖焰刻意压下嗓子，就像他在网络上惯用的那种声调一样，开始轻轻地唱起歌来——

　　想把你写成一首歌/想养一只猫
　　想要回到每个场景/拨慢每只表
　　我们在小孩和大人的转角盖一座城堡
　　我们好好/好到疯掉
　　像找回失散多年双胞

　　生命再长不过烟火落下了眼角
　　世界再大不过你我凝视的微笑
　　在所有流逝风景与人群中你对我最好
　　一切好好/是否太好
　　没有人知道

　　（——引用自五月天阿信填词、冠佑&阿信谱曲的歌曲《好好》）

　　他唱她喜欢的歌，希望抚平她皱巴巴的梦。
　　他觉得自己能为她做的不多，所以带她打游戏、为她唱歌、在她难过时陪着她，全部都是心甘情愿并倾尽全力。

　　果然，睡梦中的方蓝好像听到了这低沉动听的歌声。
　　她轻轻缩了缩脖子，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慢慢舒展了眉心。

　　而肖焰连着将这首歌唱了三遍，确认方蓝已经安然入梦才停下。
　　他静静地看着女孩美丽小巧的脸蛋，唇线分明颜色浅浅的嘴，还有因为睡着而偶尔颤动的睫羽，内心又开始燃烧起来。

　　肖焰火速掏出手机，在名叫“我和我的两个儿子”的宿舍成员群里发消息：【你们两个怎么看待目前的国际局势？为什么局部地区仍有动荡？】
　　丁三藩和文韬此刻正在游戏里被人完虐，见了微信消息，飞快将游戏角色苟到屋子里藏好，然后回复消息。

　　文韬：【？？？？？？】
　　丁三藩：【焰儿你这大半夜的，在哪儿抽风？】
　　肖焰不理会，继续打字：【你们认为动荡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内因和外因，分别谈一谈。】
　　丁三藩：【不谈，爷是理科生，不谈。】
　　文韬：【这话题太敏感了，不谈。】
　　丁三藩：【焰儿，今天周一，不是要带BLUE打游戏带我们上分吗？你现在在哪儿呢，是不是跟什么莺莺燕燕在一起？】
　　肖焰手指顿了顿，才写：【这话题太敏感了，不谈。】
　　丁三藩琢磨了一会儿这句话，忽然回过神来，一脸贼笑地飞快打字：【焰狗，好好做狗，别做人。机会难得。】
　　肖焰：……

　　企图跟室友聊点严肃话题好转移思绪无果后，肖焰将魔爪伸向了池泽。
　　某电竞俱乐部HNY战队队长池泽此时正在监督新上来的几个青训学员做频率测试，收到微信消息，随意点开看了一眼，迅速走到一边去回复。

　　池泽：【微笑脸是什么意思？说人话。】
　　肖焰身体微微靠在方蓝那张按摩椅的边边上，想了想，开始打字：【你闲不闲？】
　　池泽以为肖焰是要约他打游戏，回复得很快：【闲，上线。】
　　肖焰再次顿了顿，问：【咨询一下，一般什么情况下，我的意思是——和女生发展到哪个程度，就可以考虑告白了？】

　　身经百战的池泽故弄玄虚：【这样，你说说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我来建议看看。】
　　傻不拉几的肖焰老实回复：【单独共处一室。】
　　池泽：【现在？】
　　肖焰：【现在。】
　　池泽在微信里开始撕心裂肺地咆哮：【你他妈是来耀武扬威的吧焰狗？】
　　肖焰：……

　　转移思绪再次无果。
　　肖焰只得把脸转向方蓝，继续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恰好这时，方蓝翻了个身，却因为按摩椅只能平躺翻身不适而醒了过来。
　　只不过睡了半小时，方蓝的精神却像好了很多。虽然眼睛里还带着刚醒来时的茫然，却仍藏不住女孩与生俱来的光彩照人。

　　方蓝一眼看到身上的男士外套，有些不好意思：“肖学弟，这是你的衣服吗？”
　　肖焰接过外套，眉眼下耷，佯装很累很疲惫的样子说：“你终于醒了，不然我以为我要在这里坐一整晚。”

　　方蓝果然愧疚不已，站起来连连道谢。
　　肖焰却貌似随意：“看在我等了你这么久的份上，我能不能提一个小要求？以后不要叫我学弟，叫我的名字。”

　　影咖里的气氛有一点暧昧。
　　年轻的男生和女生刚刚在这里共同观看了一部爱情片，女生睡着了，还披了男生的衣服。
　　饶是从很早开始就不相信男女生之间有真正友情的方蓝，这一刻，也忽然心软了。
　　“好，”她说，“肖焰。”

　　两人一同从影咖里走出来。
　　站在路边等车回学校的时候，方蓝瞥一眼肖焰在各种角度都完美无暇的脸，灵光一闪只觉得某个侧脸线条十分眼熟，脑海中好像有什么被遗忘的记忆就要破土而出。

　　虽然还没忆起那记忆的具体内容，大脑却已经反馈给她，那是一种很难为情的感觉。

　　她脱口问：“肖焰，我们认识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说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