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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欲和离争辩惹事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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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锦想要和离。
男人三妻四妾虽是常态,可这世道还是有对妻子一心一意的男子,谢芳锦觉得,以她的美貌才华,值得李庆峰真心相待,两人携手白头,感情不会有一丝杂质。
然而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
就在谢芳锦准备开口于李庆峰谈和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芳锦,不管怎么样,你也该为自己骨肉着想。”谢大夫人有些无奈,万万没想到女儿竟然这般命苦,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劝着女儿顾全大局罢了——女婿现儿看起来确实是有些胡闹,可是年轻人总有一段荒唐的时候,只要没闹到京城里风言风语那也就算了,收拢自家几个丫鬟,其实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再说了,芳锦现儿有了身孕,待到孩子出生,女婿少不得会要收了花天酒地的心思,何必这般急匆匆的提和离?
谢芳锦听着母亲提及腹中胎儿,眼泪珠子忍不住滴滴落了下来,一只手摸上了小腹,一颗心一寸寸的软了:“母亲,我回去与他好好儿谈着。”
谢大夫人握紧了女儿的手,言语殷殷:“芳锦,年纪轻时少得气盛,忍一忍就好了,到时候庆峰袭了爵,你成了侯夫人,也算是圆满了。”
“我不在乎什么侯夫人,只想琴瑟共御,此生安好。”谢芳锦叹息一声,咬牙站了起来:“母亲,芳锦不孝,劳您费心了。”
“芳锦,且看开些!”谢大夫人一双眼睛盯紧了谢芳锦,眼圈子微微发红:“身为女子就须学得忍受,若是看不开,少不得又罪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姨母的事情,唉……”
谢大夫人的妹妹崔玉晴当年嫁入远沐伯府,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可谁承想她与夫君并不和睦,崔玉晴是个闷性子,回娘家从来便是报喜不报忧,只是偶尔与她这个做姐姐的说上几句,后来生孩子的时候撒手走了,还没半年妹夫宋耀郢便另娶了,只将那过世的夫人扔在脑后,正眼也没瞧过自己的长女。
“芳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妹玥诗过得辛苦,若你一意孤行要和离,李家无论如何是会要把孩子留下来的,到时候他自然就是第二个宋玥诗,你怎么也得要替他想想!”谢大夫人长吁短叹了一番,依旧劝她委曲求全:“我会让你父亲与庆峰谈谈,这夫妻是要做一辈子的,总得要好好相处才是。”
得了母亲的劝导,谢芳锦回了盛隆侯府,她照着母亲的话过了三个月,然而李庆峰却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谢芳锦再也没有忍住,那个晚上将要出门喝花酒的李庆峰拦住与他争执了一番。
李庆峰要出门,她拦着不许他走要说清楚,两人拉拉扯扯间,谢芳锦看见李庆峰举起一只手朝她的脸孔扫了过来,火辣辣的一阵痛之后,她身子一扭想避让接二连三的拳头,孰料那长长的裙裾将她的脚裹住,才一挪动,整个人就朝门槛倒了下去,额头重重的撞上了精工雕琢的红木大门。
她眼前一黑,等及睁开眼睛,她已经不再是谢芳锦。
“姑娘,你饶过我罢。”跪在那里的丫鬟不住的磕着头,谢芳锦能听到脑袋撞到水磨地砖上的响声:“姑娘,芦花一定会给你立个牌位,早晚三炷香的供奉着,让你早些投胎转世,投个富贵人家,爹疼娘爱享尽荣华,你便放心的去罢。”
这房间颇有几分眼熟,好像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谢芳锦皱眉坐在那里,不住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可她怎么也想不出这是在哪儿。
“夫人来了!”
房门外边响起了响亮的声音,悬挂着的双面夹棉门帘一挑,一个穿着素青色软绸褙子的中年妇人站在了门口,头上端端正正的戴着满池娇分心,鬓边还簪着一支宝蓝点翠珠钗,一对红宝石滴泪耳环映着日头闪闪的发着亮光。
一张瓜子脸,眉毛分得有些开,眼角高高吊起,看上去颇有几分厉害的样子。
见到这个妇人,谢芳锦即刻便知道了她身处何处。
来者是她母亲的远房堂妹宋大夫人,这间房便是她的表妹宋玥诗的闺房。
宋大夫人闺名崔筱姿,出身并不高,乃是清河崔氏的旁支,早年她父母双亡,分家的时候她一个孤女被伯伯叔叔挤兑得只得了一处一进的小宅子借住,后来年纪稍大,索性偷摸着走去了清河郡找到本家,哭哭啼啼道宁可在清河崔家为奴为婢,也不愿再呆在那个不讲半点情分的自家。
崔筱姿生了一副柔弱模样,哭起来真恰似梨花带雨,抬起头来,双眼微红,晶莹的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般滴滴答答的落下,每个停歇的时候,看得崔老夫人心中怜悯不已。
“刚刚好我有几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孙女,你便留下来与她们一道念书罢。”
崔老夫人是个心慈的,见她孤苦伶仃受尽欺辱,便将她留了下来给自己的孙女做伴读,虽然崔家奴仆们都客客气气喊她一声“堂小姐”,可大家心中都明白,这位堂小姐比他们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全是靠着崔家吃饭的。
过了几年,崔家的四小姐崔玉晴嫁入远沐伯府,孰料两年后死于难产,才隔了三个月宋家便派人来崔家提亲,只说崔玉晴留下的孤女无人照料,想要聘个亲近的人过去做继室照顾幼女,看来看去,也就是她那远房堂妹崔筱姿比较合适。
崔老夫人闭着眼睛想了很久,最后才幽幽叹息一声:“也是晴丫头没那福气,这么早就撒手去了呢。”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眶,点了下头:“既然远沐伯府这般为玥诗着想,我们也不好拂了他们一番好意,就允了这门亲事罢。”
崔筱姿不是她的亲孙女,宋家上门提亲,也存着是一个尊重亲近之意,自己即便是不答应,人家想要绕过崔家直接聘了崔筱姿,自家也没什么多话好说。
当即两家交换了庚帖,不过一个月宋家便派了一顶小轿来接崔筱姿,按着崔家与宋家的约定,这门亲事没有大操大办,从崔家接人的时候更是默默无声,竟是连喜炮都没听得一个,仿佛就是大户人家抬姨娘般,崔筱姿被两个丫鬟扶着从角门过去上了花轿,崔家打发了一副妆奁,虽不能与崔玉晴的嫁妆相比,可是对小户人家来说也算得是丰厚了。
“我原本妆奁都不想给她的,又恐她亏待了我的外孙女儿。”崔老夫人听着管事婆子回禀堂小姐已经上轿出阁了,这才咬着牙憋出了一句话:“宋家真真是没规矩的门户,我那晴丫头尸骨才刚刚凉了些,他们家竟好意思办喜事!”
宋家本是做生意发的家,只因着当时太子之争站对了位置,捐出大量金银,成帝登基后大肆封赏功臣,这才得了一个爵位。只可惜暴发户的本性改不了,规矩礼仪现学现卖,京城一干老牌勋贵们自然是看不起的,故此宋家只能远远的去聘长媳,彼时清河崔家的四小姐嫁进远沐伯府时,京城的勋贵们还个个叹息,只道清河崔家的小姐怎么竟然嫁到远沐伯府去了。
故此,当宋耀郢娶继室的时候,京城许多人家并未去喝喜酒——宋大夫人才过世几个月,宋家就急急忙忙的娶了新,更何况这继室还是宋大夫人远房的堂姐妹,说起来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合规矩:“再怎么着也得一年之后再说罢,如何这般急急忙忙的就办了喜事?”
虽则当时有人不齿远沐伯府的这做派,可时间终究能洗去一切,转眼便过了十多年,崔筱姿生了两男两女,已经在远沐伯府立稳了脚跟,就连先前对她出身颇有微词的宋老夫人,也被她这十多年来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给捂热了心,早些时候还在说过要将这远沐伯府的中馈交给媳妇打理:“我年纪大了,慢慢的也要少管些事情了,老大媳妇这些年来行事谨慎,可掌大局。”
宋大夫人在远沐伯府地位稳固,可一点也不妨碍谢芳锦打心底里讨厌她。自小谢大夫人就曾在她耳边明里暗里的说道过,这位宋大夫人是个极有心思之人,定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勾搭上了宋耀郢,否则如何前头那位宋大夫人才过世几个月就急急忙忙要将她娶过门去?
“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苛待你表妹呢,唉……”谢大夫人提起宋玥诗时总是叹息不已:“这孩子真是命苦,甫才出生便落到了继母手里!”
“母亲,你别想太多,她还敢对玥诗做什么手脚不成!”谢芳锦赶紧安慰谢大夫人:“以后我会多去看望表妹,陪她多说说话儿。”
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她会脱了自己的身子附到了宋玥诗身上?谢芳锦抬头望向门口站着的宋大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