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南溪》雨落窗帘

6、农子婷

　　吃过早饭，南爷爷动身去李家，李家是南奶奶的娘家，自南奶奶的双亲去世后便少有来往了，昨天有人捎口信，让他们务必去一趟，南奶奶腿脚不好，只能他去了。

　　杨氏要下地去干活，田里的秧苗刚刚插~下没多久，比时田中的水不宜多也不能少，这活平日是南海干的，今天南海不在，便成了杨氏的活计了，杨氏这女人虽说人品不咋地，但干活却是一把好手。

　　段氏去了酒坊，酒坊离家中不远，出门左拐就是。

　　南小臭成了她的任务。

　　在床上躺了会儿，南小臭闹着要去玩，南溪认命的爬起来，给南小臭穿上鞋，抱着她出门。

　　“奶，我领着小臭出去玩会儿啊。”

　　“行，去吧，别走远了，人少的地方也别去？”毛奶奶在厨房门口的房檐下剥玉米，玉米是去年的了，挂在房檐下晾得干干的，手一碰就掉，剥出来无论打成粉，无论是煮成粥还是烙饼子都非常好吃。

　　南小臭大名南今林，是她爷爷花了五个铜板请乌苏镇的张半仙取的，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五行缺木。

　　南小臭是六月初九的生辰，还有一个月便两周了，会说话，但说不了完整的句子，一天精力十分旺盛，虽还没到人厌狗嫌的年纪。但也相差不远了。

　　村中央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南小臭眼睛一亮，挣扎着自己下来，“嘟嘟，嘟嘟，窝要七糖。”

　　南溪任由南小臭拉着走，时不时回答一下他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问题：

　　“嘟嘟，为什么要住在房子里？”

　　“因为怕雨淋。”

　　“嘟嘟，为什么我是蓝孩你是女孩？”

　　南溪略一沉思：“因为你比我多了二两肉？”作为一个随时随地都想开车的老司机，她的回答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嘟嘟，什么是二两肉？”南小臭锲而不舍的追问。

　　南溪咳了一声，决定转移话题不回答，她怕她再聊下去会教出一个小流氓！

　　“快走快走，一会儿卖丁丁糖的人走了。”丁丁糖就是人们常说的麦芽糖，熬的非常好，米白色的，一个铜锣一个小锤，能用粮食换，也能用钱买。

　　“嘟嘟你快抱我去。”南小臭急了，小爪子拍着南溪的大腿。

　　南溪把南小臭抱起来，南小臭不大重量却不小，抱着走几步手就酸了。

　　到了村子中央的榕树下，榕树下围了一圈人，担着担子的换糖人被围在中间，当当当敲糖的声音络绎不绝。

　　“阿溪，今天你带小臭啊？”围在外围的一个年轻媳妇子，见到南溪扬起笑脸，说话轻声细语的，温柔极了。

　　“是啊，嫂子，我爹和大哥去送酒去了，我大嫂和我娘下地去了。”这年轻媳妇子是南溪堂堂堂嫂子，没出五服，平日和南溪家也并不是十分亲近。

　　“哦。”媳妇子不说话了，专心哄着怀里的小孩。

　　南溪领着南小臭挤到最前面，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铜板递给换糖人。

　　南溪嘴上挺嫌弃南小臭的，但心里却十分疼爱她的。

　　一个铜板，在这个上好板油十二个铜板一斤，五花肉八个铜板一斤的时代，购买力并没有那么巨大，因为糖这个东西，十分难得，熬汤这门手艺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换了五条一指宽的麦芽糖，南溪领着南小臭回家。

　　没走两步，她遇到了农秀才的老爹和妹子。农秀才的爹和农秀才长得有三分相似，一样的清俊，穿着和她爹一般无二的短打，走路行事却不像一个庄家汉子。

　　“农叔，农妹妹。”南溪大了招呼，又教南小臭叫人。南小臭挺给她面子，乖乖的叫了。

　　农秀才的爹叫农旭和。

　　农旭和十分和善，夸了南小臭几句以后便走了，农秀才的妹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她们。

　　等走出去了好远，农秀才的妹妹拉拉自家爹爹的衣摆，“爹爹，我想去找刚刚阿溪姐姐玩。”农秀才的妹妹今年七岁，平时身体并不十分好，极少出门，村里她认识的女孩也就和她家走的近的卢家和南家。

　　农旭和脚步一顿：“去吧，一会儿就回来。”

　　得了农旭和的首肯，农秀才的妹妹欢天喜地的去追南溪去了。

　　“阿溪姐姐阿溪姐姐，等等我。”没过一会儿，农秀才的妹妹就追上了南溪。

　　“子婷？”南溪见到追上她来的农子婷很诧异。

　　“我今天能和你一起玩吗？”农子婷问这话小心翼翼的，她以前不是没有试过去和别人家同龄的小姑娘玩，比她大的不爱带她，比她小的她不乐意，也因此，她玩伴很少。

　　“行啊，走吧。”反正带一个孩子也是带，两个小孩也是赶，南溪无所谓，更何况农子婷这个孩子很招人疼。

　　“小臭，给你农姑姑一颗糖吃。”

　　南小臭瞧瞧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糖，在看另一只手里没吃过的，胖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挣扎，怎么办，他不想给。

　　南溪看南小臭那副守财奴样子，笑的肠子都打结了，农子婷也在一边哈哈哈笑。

　　最后南小臭万般不舍的把自己啃了一般的糖递给农子婷，见农子婷不要，以为她想要他手上没吃过的那根，飞快的把糖塞进自己嘴巴里一舔。

　　对付这样的事情，南小臭也是有经验了，因为他姑姑经常这么逗他，但只要他舔过的，姑姑就不要了。

　　“小臭你吃，农姑姑不要。”农子婷家家产颇丰，各种糕点糖果家里都有，她哥又不爱吃，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因此她是看不上丁丁糖的。

　　农小臭眉开眼笑。

　　南溪领着两个孩子回家，把家里的草席拿出来铺在梨树下，又从自己的床底下扒拉就来自己小时候玩的玩具搬出来放到席子上。

　　“子婷，小臭，你们自己玩啊，我去干活。”

　　南溪在家除了照看孩子以外，家里家务活都是她的，打扫完房间厨房客厅，又把院子打扫一遍，这期间她时不时的看看两个孩子的情况，两个孩子在席子上玩的很起劲，南小臭也不哭闹。

　　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南溪搬了南奶奶剥棒子的工具到梨树下，一边看两个孩子一边剥，南奶奶在后院种菜。

　　到了中午，农子婷依依不舍的回家。到了家里，骆氏在厨房做饭，农秀才也没在书房苦读，在院子里联系雕刻。

　　“哥哥，娘呢？”

　　农秀才头也不抬：“做饭呢。”

　　农子婷蹬蹬蹬的跑去厨房。

　　“娘，我回来了。”

　　骆氏在洗菜，“玩的好吗？”骆氏问。

　　“好玩！”

　　“那你怎么不爱去和秀儿姐姐玩？”骆氏状似无意的问。

　　农子婷嘴巴一撅：“我不爱和她玩，和她在一起玩她总是打听哥哥，哥哥爱吃什么，一天都在做什么，她都要知道。”

　　卢秀儿喜欢农秀才，便有意接近农子婷，刚开始掩饰的很好，不过两天便开始打探农家的消息，农子婷察觉了，就不太爱和她玩了。

　　骆氏嘴角的笑容收敛了，垂下眸子专心洗菜，心里却把卢秀儿从儿媳妇候选名单剔除了，这个姑娘，心思太深。

　　夕阳西下，南长安父子俩回来了。

　　南溪赶紧将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

　　南海洗了脸，坐在桌子前，没看见妻子，只见到妹妹抱着儿子喂饭，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阿溪，你嫂子呢？”

　　“嫂子有点中暑，头晕，在屋里呢。”今天太阳大，杨氏从田里回来就不太舒服，平时胃口很好的她饭都没吃到一碗，中途还吐了两回。

　　南海一听，赶紧去房里看。

　　房间里杨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呼大，南海推了推杨氏。

　　“起来了，吃饭了。”

　　杨氏睁开眼，“你们吃去吧，我难受，吃不下。”

　　杨氏身体一直不错，偶尔病一次就十分严重。

　　“那可不行，你等着，一会儿我给你端点来。”南海说完就出去了，杨氏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渐渐的又睡了过去。

　　“老大，你媳妇是不是有了？”段氏在酒坊呆了一天，中午见儿媳妇儿晕了也没当回事，谁没中过暑？缓缓就行了。

　　只是如果连晚饭都吃不下，这就不对劲了。

　　南海傻了，努力把嘴里的饭嚼下去：“我一会问问她吧。”

　　南奶奶眼睛一瞪：“问她干啥，你去把你二叔爷请来，让他给看看。”

　　“哎！”

　　吃了饭，南海去请二叔爷，南溪和南奶奶段氏一起，在客厅里纳鞋子，她爹南长安去了酒坊，酒坊晚上不能没有人。

　　南奶奶糊鞋底，段氏纳鞋底，南溪给鞋面包边。

　　纳鞋子需要力气，南溪力气小，只能干包鞋面这样的活了。

　　南溪一边纳，一边叹气，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给自己做鞋子穿。

　　在现代，她也是会针线的，但也仅限于钉扣子，缝绽线而已。

　　三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干活，没做多久，南海便领着二叔爷来了。

　　二叔爷是和南溪家血缘关系最近的族亲，和南家走的很近。

　　二叔爷年轻的时候在药堂里做过学徒，老了以后会老家，成了大湾村的赤脚医生。

　　“二叔爷，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