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鸳鸯珮》尹心扬

2、美人谋2

　　“徐公子，请跟我来，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素心微笑着在前面给徐彻引路。

　　“烦劳素心姑娘了。”徐彻彬彬有礼的回道，素心并不愿多言只是在前面引路。

　　也不知道是对面前这个人实在没有任何的好感还是习惯了用这样一种职业似地表情，以至于自己现在都缺乏这个年纪应有的热情。老气横秋、木讷是她对徐彻最直接的回应。她觉得面对这个人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就仿佛休眠了一般的愿意动弹，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勉强。

　　穿过草木葱茏的□□后，两人来到了一座掩映在常春藤中的楼阁面前，楼门的正上方挂着一块用小篆书写的匾额，匾上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华胥素乡”。略微有点书法造诣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四个字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
　　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别时书辞，别后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一看见“华胥素乡”这四个字，徐彻就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尘莫染的场景，那时她唱的就是这首词。

　　那一夜，她紫衣轻舞踏歌而来，走的时候却连他的心一并带了去。数日之后，大街小巷到处都传唱这这首由陶东篱填词尘莫染演唱的《殇别离》。

　　彼时，徐彻和金陵城的绝大多数锦衣华服的纨绔公子哥一样，都还拜倒在玉如意的石榴裙下，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呢。不经意间一个叫“尘莫染”的名字渐渐的传入了他的耳中。记得当时他酒气熏天衣衫不整的搂着怀中笑靥如花的玉如意眼神迷离的戏谑：“什么尘莫染不尘莫染的，这天底下难道还会有比我们家玉儿更妙的人间尤物吗？”

　　谁知几日之后，当时的话语仍在耳畔他却一改常态对故人弃如敝屣，近乎于疯狂的追求起了尘莫染。

　　“哼，华胥素乡？陶东篱取的吧？真俗！”徐彻一脸不屑的问道，一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之所以问一下只是想要证实一下而已。

　　素心只是微微颔首证实了一下徐彻的猜想。她不想跟他说话，哪怕是跟他说一个字都让她厌恶至极。

　　“想来这天底下能取出‘华胥素乡’这样俗气的名字的也就他陶东篱一人了吧！要是我肯定会取一个比这个好一万倍的名字，绝对不会弄得这么俗气的整个拉低了尘姑娘的品味。”徐彻看着鎏金匾额上的四个鎏金的大字愤愤的道。

　　素心只当没听见，更或许是懒得去反驳他说的每一个字，只是依旧不急不慢的给徐彻引路。

　　两人来到二楼之上，素心请徐彻坐定后便让翠袖给徐彻奉茶，并让其先品杯茶稍等片刻小姐梳妆好之后马上就来，自己还有事就失陪了。

　　说完就像是躲瘟神一般的退了出去，在她看来面前的徐彻比传说中的瘟神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就算是瘟神又如何？她们还不得像伺候祖宗一般的伺候着，半点闪失不容得有。她叹了口气，缓缓的走出华胥素乡，末了还不忘嘱咐翠袖好好招呼徐公子。

　　翠袖虽然跟从尘莫染的时间不长，但也是知道自家小姐从来不随便宴请客人的。于是便战战兢兢的沏好了茶悄悄地退了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徐彻的茶也喝了一杯又一杯可就是不见尘莫染的身影。

　　怎么着，她尘莫染亲自下请帖约的人难不成想失约？对迟迟仍是不肯露面的尘莫染徐彻很是不满。

　　正在徐彻等的不耐烦想大发脾气的时候，层层叠叠的珠帘后面传来了淡雅古朴的琴声。

　　　这乐曲清澈悠远，迷茫中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的忧伤，凄美却又给人一种不屈不挠的奋进。

　　徐彻一开始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渐渐的他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和着节拍，慢慢的整个神思都融入了乐曲中，跟着乐曲的悲欢惆怅而悲欢惆怅。暂时忘却了刚来时头脑中的龌龊想法。

　　虽然他不能用语言形容出这首乐曲的美妙，但却可以听的懂乐曲中的每一丝一缕的情绪并且与之心神交融。

　　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溜走，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一个在帘内忘我的弹琴，一个在帘外全神贯注的听曲的状态。

　　就这样，那清澈婉转的琴声从日暮时分一直叮叮咚咚的流淌到灯火阑珊，期间一刻不曾停止过。翠袖一直站在花园中手里拿着刚采的鲜花听着这宛如天籁的琴声，虽然她不能完全听懂，却也听得也是如痴如醉。

　　如果非要在这世上找出一个可以和尘莫染琴艺不相上下的人的话，恐怕是除了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轩辕九娘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也纯属机缘巧合，翠袖垂髫时期曾经亲耳听过轩辕九娘弹琴。那时候佳人早已迟暮，翠袖见她之时她满头的白发容颜苍老，与一般老妇无二。但是她的琴声却是那样的动听，她记得她和很多人一样在她身边驻足倾听，听了很久很久。忘却了饥饿，忘却了寒冷，忘却了现实中的一切，甚至也忘却了轩辕九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就是在那一刻，小小的她才知道什么才是世间的美好。

　　没想到，时过境迁这么多年后她竟然还能再次听到这么美妙的琴声，宛如当年。她默默的听着，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戌时刚过，响彻了半下午的琴声突然戛然而止。

　　翠袖被这突如其来的中断拉回现实，她思忖再三后决定上楼去看看，万一小姐有什么吩咐。

　　刚要上楼就迎面碰上了从转角处急急忙忙跑出来的素心，两个人迎面装了个满怀。翠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素心似乎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办，也没有顾上把倒在地上的翠袖拉起来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翠袖就这样浑身无力地坐在地上，这样一坐就做到了亥时。

　　好不容易废了一番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她刚起来就被霓裳坊的郑喜凤拽住了。翠袖大惊，知道大事不妙，想挣脱却没挣脱的掉。

　　谁知郑喜凤却毫不客气，拉着她就说什么她家小姐前些日子在霓裳坊定制了几件非常重要的衣服，非得交到小姐贴心的人的手上不可，可是她找来找去也没找到素心只能交给她了。并且还非要一五一十的把这几件衣物穿戴清洗时应该注意的点细细的讲给她听，说什么这几件衣服面料珍贵万不可因养护不当而毁了。说着便夸张的用手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看到了这几件衣服毁在了眼前一般。

　　翠袖正着急要去看楼上到底怎么了，哪有心思听喜凤瞎叨叨，三番两次的想离开但是都被喜凤给生拉硬扯的留了下来。

　　就这样等郑喜凤絮絮叨叨的从这几件衣服的材料产地讲到了设计大师，后有讲到了剪裁这几件衣服的著名裁缝。翠袖及其不耐烦的听着她唾沫星子满天飞的絮叨，无非是想借助牛逼的人物来提升这几件衣服的价值罢了，想多要钱就明说。

　　翠袖忍无可忍，多次想打断讲述可是均以失败告终。终于讲完这几件衣服的繁琐的各种注意事项后，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

　　整个金陵城谁不知道她郑喜凤只要大嘴一张那准是大江决堤――挡也挡不住。她若是讲不完，任你是天王老子也插不上半句嘴，更甭想走。坊间曾有人调笑她：郑喜凤不去给人说媒简直是浪费了这块料！若是郑喜凤去说媒，恐怕也就没月老阁什么事了！月老阁那一群靠耍嘴皮子挣饭吃的家伙也就干等着饿死算了！

　　翠袖这叫一个头疼。不就是给尘莫染送件衣服嘛，怎么连郑喜凤这样的人物都出动了呢？这样的人真难缠，如蛆付骨，甩都甩不掉！

　　讲完了这些，郑喜凤还不失时机的想推销一下自己店里的新款。翠袖再也听不下去了，趁她不注意甩开郑喜凤拉着的手就冲了出去。

　　眼看着她跑了出去，站在亭子里的郑喜凤即没喊也没追，只是静静地看着。别人托她办的事已经完美完成，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况且，她所做的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人给的价钱，友情价也不过如此了，她想。直到旁边的丫头提醒：“坊主，您看这衣服？”

　　郑喜凤回过头，眯起眼睛望着桌子上华美的衣服一脸惋惜：“看样子大家都比较忙，恐怕没人有空理它们了。”

　　“那我们带回去吗？”丫头询问。

　　“算了，还是放这儿吧。它们的主人既然想把它们放这儿，那我们就放这儿。或许放这儿对她来说更有价值也未可知呢！”说完带着丫头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华胥素乡。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更夫那清脆的梆子声，三更了。

　　四个时辰前，县令郝大人双手掐腰站在县衙的大院中怒发冲冠的调兵遣将要去捉拿贼人，原因就是他心爱的宝贝女儿遭人绑架。可是奇怪的是两个时辰前绑匪才将赎人的地点和赎金告诉他，让他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一个无论如何都赶不到的地方去赎人，否则就要撕票。

　　绑肉票的事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但是少见的是绑架他这么个穷的连佣人都只有一个的穷酸县令的闺女，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整个秦淮河畔，甚至整个金陵城谁不知道他郝佳仁一穷二白？绑架他女儿，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这帮绑匪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一定是！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砸锅卖铁的凑够了绑匪要的价码，并调兵遣将的集体出动希望到时候换回女儿的同时也能将这伙害虫一窝端了，为民除害，也能为子孙后代多积一点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