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赋》惜羽

1、我的初恋

　　我的初恋发生在小学，我不知道这是太早还是太晚。据说我的小时候很漂亮很可爱，妈妈厂里的幼儿园阿姨总是这样夸我，每次回姥姥家的火车上碰到的叔叔阿姨们也这样说。但是这些我都不记得了，我忘记了美和丑的概念，直到小学四年级。
　　小学四年级以前，我在班里一文不名。班主任老师也不是怎么喜欢我，我也不怎么调皮也不怎么聪明。但是这一年换老师了，原来的语文和数学老师都换了，而且还有了自然课。新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很瘦也很难看但是比原来那个老师看起来要厉害好多；数学老师很年轻也很漂亮，听说是原来的数学老师的儿媳妇；自然老师是个长脖子，我们都叫他长颈鹿。
　　我记得我那时候好像哭了，因为唯一喜欢我的数学老师不教我了；我奶奶的儿子和孙子太多，她从来没有疼过我我也不喜欢她，但是我觉得原来的数学老师她很慈祥她好像我奶奶。但是在这一年，我居然突然聪明了起来，成绩开始上升。新来的老师开始正眼看我了，也会鼓励我继续努力了。也是在那一年，班里转来了好多新学生，因为听说我们学校是本市数一数二的示范小学。在这一堆的转校生中，我迎来了我的第一个好朋友——王怡娟。
　　在所有同班的同学中，我家离学校最远，所以每次大我六岁的姐姐都要骑车送我一截子。有一次，照例姐姐送我到分手的路口，我看到了王宜娟和一个和她相貌仿佛的高个子女孩。王宜娟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也冲她笑笑，她说：“那个人是你姐姐吧？”我说是啊。她说：“看着就像，这是我姐姐！”同行的高个子女孩冲我笑笑：“我叫王怡娜，你以后可以到我们家叫娟一起走嘛！”“哦，好啊!”我很高兴得答道。因为前几天刚被我的同桌笑话了我还得大人送。就这样一段友谊就开始了，我们一起开玩笑，我们是路友。
　　我不是一个早慧的人，我的初恋都是娟的启蒙。没有她我想我不会那么早就开始喜欢一个人的，也不会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五年。也许娟一直就是当我是一个路友的，只是我一直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娟比我早熟，因为她爸爸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了，他妈妈带着两个女儿生活难以为继，所以才从省城回来这所城市嫁给了一个带着两个男孩的男人。那男人是工商局的一个科长，我见过，很和气也很文雅，对她们姐妹两个看出来也很关心。那个时候，单亲家庭是个很脆弱很神秘的事，告诉我时娟的脸上没有痛苦，但是我说：“放心吧，我会保密的。”这都告诉我了，我想我应该算她的朋友了吧，我们一起上学，一起下雪，一起写作业，一起举手回答问题。但是，有一天，下学了，娟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情。”我看见她挽着一个我素日里很讨厌的一个女孩走了，还有好几个男孩女孩跟在他们的后面。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空中还飘舞着雪花，我忽然觉得我是那么的孤单，那么难受，一种被抛弃的失落感涌上了心头。
　　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又要重演，我鼓足了勇气说：“可以带我玩吗？”娟还有几分迟疑，但是那个我很讨厌的女孩陈彦玲说：“一起玩吧，反正我们女生的人数不够。”在那一瞬间，我简直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于是我留了下来。就是从那个时候我才重新意识到漂亮和异性的。那个下午快玩疯了，几个女生和一堆男生玩打仗的游戏，娟是大家争夺的对象，我们女生为保卫她而战。也许因为我的性意识还没有萌芽，所以很快我从一堆爱哭哭啼啼爱告老师的女孩子中脱颖出来，成为了一个厉害的角色，男生都不敢欺负我，我开始以一个女生的护卫者出现。我那时候好奇怪，为什么那么多的男生喜欢欺负娟呢？也就在那个时候，在一堆男生中秦伟开始撞进我的心房来。
　　对于我来说，初恋是没有道理的，她和帅不帅、有没有钱没关系。在我们和男生的关系一天一天熟识起来的一个放学的路上，娟问我班里的男生你喜欢谁？我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还没有想到答案。娟说她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喜欢班长，他很秀气；后来他喜欢秦伟，因为他很聪明，而且也是个转校生；现在他喜欢学习委员，因为他很活跃。听了娟的话，我认真地想了想，我说我喜欢秦伟。娟有几分惊讶但又很快的说：“我知道，因为你总是和他一起玩。”大概也就是在那一个下午，迎着落日的余晖，我在心里确定了这个答案。我还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没看到娟脸上那几分失落的情绪。
　　那个时候的秦伟，既不高大也不英俊，只是他和我坐邻桌，上课的时候总是抢着回答问题，下课的时候比赛谁的作业做的快。那一份初恋的感情就在琐碎的小事中迸发了出来，想拦也拦不住。但是我并不确定，秦伟是否喜欢我，因为他真是个花心的家伙，基本上班里每个漂亮的女孩他都喜欢跟人家玩。而且，由于他是校田径队的，所以外班还认识好多人，我们那个年级叱咤风云的人物他都很熟，有一次我看到我们年级最漂亮的女孩跟他说话，好多男生在一旁起哄。另外，除了这以上的原因之外，迟钝的我还是发现，其实娟还是喜欢他，只是她不说。我那个时候觉得，娟真是个漂亮的女孩，至少在我们班她是最漂亮的，那么多的男生都围在他身边，与她相比，我还有点胖，我自卑了。所有的这一切加在一起，我只是和秦伟开心的玩，从来不敢跟他说什么，享受着和他邻桌的快乐，因为娟和我们的座位离得很远。
　　本来才上小学的孩子，能搞出什么来？更何况我和娟、秦伟都是好学生，我们才不会像邻班的那些坏学生一样谈恋爱呢。本来也许我们的这份感情就这样过渡，但是白洁他把什么都破坏了。白洁是喜欢娟的一个男生，套句时髦的话来说，他就是我们那时候的不良少年。他明目张胆的追求娟，连恐吓都使了出来。然而白洁却是秦伟的好朋友，白洁对秦伟说你不能喜欢娟，因为我喜欢他，你喜欢樊蕊吧，因为她喜欢你。可怜的白洁，他不知道爱是不能分配的。当很多男孩子围在娟的桌前的时候，白洁跑得我的桌前，他说：“樊蕊，秦伟说他喜欢你！”当时，秦伟就在我的身旁，正在欺负我可怜的文具盒，他用拳头砸我的铁盒子。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都感觉到发烫了。我偷偷看了一眼秦伟，正遇上了秦伟含着笑意的大眼睛，他的脸也红了，他看着我却笑着对白洁说：“你怎么知道？”白洁也笑了，混在旁边的几个男生都起哄，我依装生气的抢过文具盒，低下头整理。我不经意的抬头中，看到了娟往这边张望的眼睛。秦伟的话，其实相当于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我宁愿相信是前者。那时的我太自卑了，更何况我都听说了白洁对秦伟说的那段话，说不定这小子是专门的，为了赢得娟的芳心，他什么招数都会使出来的。
　　七年以后，当我在反复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终于可以相信，白洁他说的话是真的，可是一切早已经过去了。正如一首诗里写到的：
　　当我猜到谜底，才发现，筵席已散，一切都已过去。
　　筵席已散，众人已走远，而你在众人之中，暮色深浓，无法再辨认，不会再重逢。
　　。。。。。
　　当我猜到谜底，才发现，一切都已过去，岁月早已换了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