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案志》时岁邪

6、05

　　宋小钗觉得自己最近有点烦，并且这种烦不是连吃三只八珍粽能够消除的。
　　作为一个广受百姓爱戴（宋小钗自语）的好捕快，她一方面要忍耐几家老太太心血来潮就跑来衙门哭诉一番，另一方面还要帮县太爷找总是一不留神又跑到不知何处的段天纵。
　　也不是不知道去哪里，宋小钗已经不下三次看到段天纵从孟三娘的酒居里走出来了。
　　当然宋小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巡街的时候，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去看段天纵究竟有没有又同孟三娘在一块儿。
　　尤其是分明祁县令派自己给段天纵打下手，每每自己去问他到底找孟三娘做什么，他总莫名其妙地盯着孟三娘送给自己的帕子转移了话题。她恨恨地揪着帕子想道。
　　——孟三娘果然没有食言，隔日便亲自将一条精心绣制的手帕送到了县衙，指名说是赠给宋小钗。
　　许是那日见宋小钗受不得帕子上浓郁的脂粉味道，孟三娘送来的这条帕子上只有淡淡的酒香，宋小钗拿到之后居然没有打过喷嚏。

　　四月二十八的晌午，万高岑突然跑到衙门口，擂鼓说要见县太爷。
　　衙役们笃笃地敲着水火棍，祁荣在后堂喝了半碗汤就匆忙出来升堂，还没等他开口，万高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右手递出个纸团说道：“请县太爷千万要为草民做主啊！”
　　祁荣一口汤噎在了喉咙口。
　　站在一旁的宋小钗取过皱巴成一团的纸展开一看，纸条上一个大大的“死”字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把纸条拿给祁荣，一言不发地又退到万高岑身旁。
　　祁荣展开纸条看了一眼，清清嗓子问道：“万高岑，你是何时发现的这张字条？”
　　万高岑抖抖索索地朝祁荣磕了个头道：“方才吃饭的时候，这汤才端上来，我家丫鬟眼尖，从一堆茭白里找到了这团东西。”
　　宋小钗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像是开玩笑般小声接了句：“钱昊是四月初八那日死的，秦学义是四月十五死的，曹兴是四月二十二……那按理说，大概你也就轮到今晚了吧？”
　　万高岑一听，抖得更加厉害，连朝祁荣磕了几个响头道：“县太爷，您一定要保下草民啊！草民还不想死啊！”
　　祁荣这几日也没睡好，老太太隔三差五来闹一阵子让他耳朵总有一种在嗡嗡鸣叫的错觉。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例行公事问道：“你最近可曾结下什么仇怨？”
　　万高岑摇摇头道：“草民是做小本生意的，讲的便是与人交际，从不轻易同别人红脸。”
　　祁荣叹了口气，随口问他：“那你觉得是什么人要你死？”
　　“孟三娘！定是她！”万高岑神情激动起来，“请县太爷立刻把她抓入牢内！大哥、二哥和四弟都是因她而死的！”
　　“这……”几家人哭着喊着要把一人抓入牢内，祁荣在酆都当了四年的县令还是头一次遇着，他看着跪在地上几近泼皮耍赖的万高岑，一时间也有些一筹莫展，忙对宋小钗使眼色示意她说几句。
　　宋小钗无奈地开口解围道：“怎么好胡乱抓人，若是抓错了人，那对姑娘家的名声也不好吧？”
　　万高岑跪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不抓孟三娘也行，你们必须得派几个人来保证我的安全。”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一定是要武功高强的。”
　　祁荣爽快地点头道：“这个可行，我让段捕头同宋捕快今晚就在你卧房附近保护你。”
　　刚踏进衙门的段天纵险些滑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