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江南》躲貓貓

1、第 1 章

　　芮。十五年。
　　络谙道，人流熙攘，华灯初上，锦衣蒙墨。璀璨的灯光迷幻了整条大街。小贩一路排开，光怪陆离的商品不断流转这奢靡的光华。
　　大道青石的上堆砌着灿金的雾气，雾气一点一点在幽处消散。
　　涣散的光泽背后，是一座微微散发着馥郁的大宅子，微暗的诸色门柱淤积着浑厚的气味，那香气浓郁得很突兀。就像是毒药，让人隐隐不安。屋檐是琉璃瓦，它微微敛起那挂在屋梁上的宫灯的光华，投影在安静的匾额上，那苍劲却细腻娇媚的字体在牌匾上闪烁：采香府。白纱随风摇荡，就如它的主人一样，飘忽而魅丽，仿佛要倾倒那众生浮华。
　　吱呀——门悄悄开了，浓郁而微醺的香气迎面而来，里面居然是此般璀璨繁丽的光景，白色的薄纱在夜空中不断摇曳，牵扯出或深或浅的白色，灿金的烛光在风中飘摇，竹楼红门，无一处不显精巧，恰到好处的金色装饰缀得整座院子泛起耀眼光华。月光下，那青石路面仿佛也是银铸的，在竹影下被搅得凌乱。
　　忽然，这寂静的大宅里，铃声回荡，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笑声，有些低沉，但是却又明亮极了，听上去舒服极了也突兀极了……
　　忽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传过重重薄纱，然后推开了一道虚掩的门，他低低唤了一声，“雪，怎么了？”
　　珠帘不清晰地阻碍着视线，流转的光华不断四溢，少年略显疲态的脸上有一抹苍白的痕迹，忽然，珠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抬起，乌黑的青丝披散在肩，一双凤眼露出一份笑意。
　　“墨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呢？”飒雪执起黑衣少年的手，一双带着厚茧却格外修长的手，然后转身去泡茶，浓郁的香气里，一缕古怪的香气散开，有种扑朔迷离的不真实。那白色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飒雪纤薄的肩膀上，整个人看上去弱不胜衣，略显阴柔的侧影看上去却是实实在在的慵懒。泠墨挺直的背脊微微放松了一点，仔细打量了一下屋内的环境，泠墨不得不承认，飒雪的确是个任性的家伙，而且，挥金如土。才刚过了一年，这摆设花瓶都换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惜偏偏某人却是乐此不疲。
　　忽然，白色的身影慢慢走近，泠墨微笑，刚伸手去接，却不料飒雪端起茶，抿了起来，然后，含笑的凤眼里是一抹不清晰的揶揄，他清秀的声音掷在有些馥郁的空间里。
　　“墨，要喝茶自己泡哦。”
　　泠墨苦笑了一下，收回僵在空中的手，忽然，飒雪又开口，“如果，墨不介意的话就喝这杯吧。”语毕，璀璨的微笑绽放在空中，泠墨微微愣神，忽见一边一个俊雅男子一身玄黄色的长衫，此刻正在静静把玩着一只剔透玲珑的铃铛，泠墨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然后赌气一般，仰起头，将这茶一口喝尽。
　　那是一种微烫的灼烧感，它冰冷地滑进咽喉，然后开始放肆燃烧，好似要燃尽口中的味蕾。泠墨呛了一下，然后蹙眉，看着一脸揶揄的飒雪，他轻轻抿唇。微红的色泽泛上了脸颊。
　　“既然你有客人的话，我先走了。”那男子缓缓道。
　　飒雪满不在意地嗯了一声。铃铛轻轻扣在桌面上，银白色的光芒在有些暧昧的空气里氤氲出一方清泠。
　　男子迈着步子传过庭园间，玄黄色的身影在迷惘的夜色中回归到喧杂的街市中。
　　“喂，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啊？”泠墨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有些无奈地问，谁知飒雪白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留情地说，“谁叫你呕气的啊，也不看清楚这是什么，茶是用来品的！”
　　泠墨撇撇嘴，然后飒雪微微笑道，“是女儿红加牛乳。”
　　……泠墨只想把喝下去的东西全部吐掉，他脸色难看地问，“没毒吧？”
　　飒雪听语，刚要发作，这时门外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一脸笑吟吟地走进来，半带调侃地说，“今天好热闹啊。”
　　“清晓，你回来了啊。”飒雪自动无视掉坐在一边脸色抽筋的泠墨，径直走到少年跟前，飒雪比清晓高了一个半头，但是却显得格外清瘦，清晓嘿嘿笑了一声，然后问，“皇甫公子刚才走了么？”
　　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飒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转身，继续无视泠墨后走到刚才玄黄长衫的公子所坐的位置前，慢慢拿起放在茶案上的铃铛，轻轻摇了摇，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突兀声音。然后轻轻系在腰间，的确，这才是飒雪的样子。
　　忽然，一只鸽子扑腾着灰翅，从朱红色的窗口里飞了进来，飒雪蹙眉，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泠墨，那只鸽子挣扎着扑进泠墨的怀里，黑色的劲装上多了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泠墨一把抓住鸽子，鸽子咕咕叫了两声，然后，泠墨从它短小的爪子上找到了一个小信筒，轻轻取出看了看，随后长袖在风中一挥，鸽子灰色的影子消失在夜色里。
　　“墨，怎么了？”飒雪问。
　　泠墨沉默，忽然，他淡淡敛了敛周身的气息，刚要转身走，忽见一抹白影挡在身前，泠墨诧异地挑眉，飒雪微微笑了笑，对着清晓说，“清晓，把曼陀罗香拿来。”
　　泠墨微微愣神，然后，飒雪熟念地理了理他的衣服，微笑在唇边轻轻绽开，他坚定而幽邃的眼里，是泠墨俊朗的身形。他一字一句缓缓道，“平安回来，我会温好酒等你的。”
　　泠墨点点头，然后，清晓从内室走了出来，手上是一个小瓶子，隐隐可见里面白色的膏体，飒雪接过来，对着泠墨说，“这个是曼陀罗香，可以使人昏迷，用法是……”飒雪淡淡地停了下来，“烧。”
　　泠墨接过瓶子，却不料飒雪踮起脚尖碰了碰他的唇间，随后一片清凉落进了泠墨的口中。馥郁却清泠的香气覆上了泠墨的鼻尖，随后浅浅离开。只见飒雪坏坏笑道，“对了，小心曼陀罗哦，用得时候千万别忘了要吃薄荷哦。”
　　泠墨的脸上坨红一片，他低声吱唔了一下，然后在风中离开。
　　飒雪觉得有些微凉，才发现，原来门一直没关。他踱到门口，愁绪缠绕在眉间，他刚要伸手掩门，却又收了回来，他神色冷清地踱回去，清晓泡了一杯白芥子茶，然后递给飒雪，飒雪愣了愣，眉梢间多了一份暖意，他微微笑道，“清晓，我们来下棋吧？”
　　清晓点点头，然后去拿棋盘棋子。飒雪停住脚步，他微微回了回头，远处的灯光已经开始零落，绫罗脂粉的气味浅浅四溢，他拿过一个香炉，点上僻寒香。
　　白纱轻舞，袅娜的烟雾在室内弥漫。
　　沉吟了一会儿，飒雪把一颗棋子放在了棋盘中央？清晓不解地看看他，飒雪的眉宇间，自信淡淡浮现。清晓白色的棋子被一颗颗吞噬，棋盘上，飒雪的墨色棋子仿佛戴上了灵气，一颗颗进退有度，就如，泠墨。

　　杀戮提前结束了。
　　泠墨的剑尖满是红色，忽然，一把匕首从暗处袭来，紧握在左手的瓶子在空中曳出一道弧度。天地间，只剩下清浅的虫鸣。
　　忽然，刀剑铮然而响，白色的瓶子在空气中不断坠落，泠墨冷峻的脸一下子积起寒霜，他轻轻把长剑一掷，只见那人被死死钉在树上。
　　瓶子并没有落地，而是落在了泠墨的手上，稳稳的，不容一丝偏差的。风起，刮过他黑色的长发。
　　拔出剑，黑影消失在苍穹间。

　　忽然，锣声，叫声一下子贯穿过街道，飒雪手中的棋子一下子掉到了棋盘上，清晓诧异挑眉，飒雪也顾不得什么了，脚步急急地走向门外，忽然，他停在了黑影的前面。笑，淡淡从嘴边驱散苦涩，他缓缓抬手，覆上了冷峻的脸颊，只见，他说，“我回来了。”飒雪的瞳孔却突然缩紧，他涩声道，“你受伤了。”
　　然后把泠墨丢进屋子，命令清晓帮他整理伤口。回过神，看着地上斑驳的血渍，他微微苦笑，然后将大象藏香置于精巧的灯中，甘露一般清爽却馥郁的香气在府里弥散，强烈的光芒让地上看上去灿亮而奢华，血渍看上去不明显了，他长叹，“浪费啊！”
　　清晓从屋里出来，然后说，“还是主子帮忙包扎吧，清晓笨手笨脚的，只怕伤上加伤！”随即，他略带调侃地看了看飒雪，随后，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惋惜的光芒，他沉吟，“这香，做起来不方便吧。”
　　飒雪心虚地正色，然后匆匆走近屋子。
　　铃声，散落了一个院子。

　　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清晓心一沉，看着来不及清干净的血渍，他索性就不擦了，胡乱在自己头上一揉，然后作出睡眼惺忪状，开门时心狠狠一怔，却一脸风轻云淡。他装出惊讶状，然后问，“各位官爷怎么来了？”
　　“原来是清晓少爷啊。”看见来人是清晓，那些官吏敛去了凶神恶煞，脸上只剩下献媚的神情，却见一个愣头青一脸严肃，然后冰冷的语气扑面而来，“我们来搜查。原谅在下打扰了。”
　　这……这这……清晓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个男子走近府里，强光刺进他的眼里，那男子显然是适应不了，转眼去看竹子，莫约过了一会儿，他居然踩着那些血渍向屋里走去，清晓虽然不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绝不能让这家伙踏进采香阁！
　　男子显然是受不了清晓的百般阻挠，于是一把推开了清晓。清晓愣神，其它官吏也傻了眼。
　　忽然，门开了。
　　一个看上去文弱而娇媚的白衣男子打了个呵欠，黑色的青丝长及腰间，铃铛在他的步伐中慢慢摇动，摇荡出唯美的声音，那声音仿佛要沁到人的灵魂里去。只见那愣头青毫不掩饰严重的厌恶，然后说，“飒雪大人，恕小人打扰了。”
　　飒雪嘴角噙着微笑，身体微微一侧，让出一条道来。愣头青走进去，清晓不解地道，“主子……？”
　　飒雪冲着清晓眨眨眼，眼里掠过一丝慧黠的光芒。
　　不多时，愣头青从房间里面红耳赤地走了出来，脸上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他说，“大人，您……小人先告退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愣头青有些气恼地低喊，“我们去其它地方搜。”

作者有话说

　　呃……古代耽美啊……有点很挑战的感觉。周更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