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提》鸠羽千夜

77、章七十七

　　质辛一看楼至韦驮脸色就知道不好，他头一次同母亲一道面对天之厉不免太过得意忘形，下意识便想在母亲面前显摆实力，全然忘记了隐瞒自己不该知道如何能吸取厉元的事情。
　　果然出了山洞，他便见母亲脸上满是寒霜，劈头就问：“你私下同他们交过手？”
　　虽是问句，语气却极其笃定，质辛那么大个儿，如今却不得不垂着脑袋缩起肩膀，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可怜，他弱弱地回一句：“当时那是意外……”
　　可是什么意外呢？总不能老实说自己跑去见天之厉意外撞上受伤的雷之厉吧，虽然母亲自小没打过他，但这话要敢说出来，恐怕他就要见识生平第一次被揍是什么样儿了。
　　最后他只好把锅推到豹戟头上，“魔城送口信与我，路上被雷之厉偷袭不敌发了紧急求援的信号，我便赶去将人救了，当时雷之厉身上也有伤口又厉元涌动，与我之厉元生了感应，我便直觉生出了吸取他厉元的念头……”
　　楼至韦驮当时身在佛乡，这话的真假当然无从考证，当然他也从未想过质辛会说假话骗他，救人这便是事急从权，也无从责怪起，只得嘱咐道：“天之厉既已出来，你日后便不要随意乱跑。”
　　这便是蒙混过关了，质辛长出一口气，赶紧点头应了。
　　两人回到山洞中，便要发愁如何在抽取厉元时保住冰无漪的命。
　　楼至韦驮自然不知道他自戮之后五脏所化灵珠离体阴差阳错下正是被冰无漪捡到了，在失忆的天之厉吸取他厉元时保住了他一命。
　　不过即便知道，这也是不可能再用一次的法子。护命之法虽多，但这种类似抽取命元再替换一个命元的代替方法，却委实闻所未闻，更何况如此危险关头，众人一时竟也难以想到该找何人帮忙。
　　剑布衣在众人长久的沉默中已快绝望了，质辛却突然道：“说到保命，我有一个办法。”
　　剑布衣终于又生出了一点希望，赶紧问：“什么办法？”
　　蕴果谛魂与楼至韦驮也带着疑问看过来，迎着众人的目光，尤其是母亲的那种带点不解又带着些许期盼的目光，让成为焦点的质辛心里又悄悄升起一丝得意，他尽力让自己正视剑布衣，眼角余光却止不住地往母亲身上瞟，说道：“厉族与我族也算同源，我族中的冥池正是蕴育魔元的所在，既然失去厉元，不如将他浸在冥池中再造一颗魔元，从此便与厉族毫无干系了。”
　　质辛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我听阇魇那迦说起过，冥池曾经再造过凡人，想来再造一个同出一源的厉族也不难，如今要说有哪里天之厉不能去，大约修罗鬼阙也算一个了。只是……”
　　他对剑布衣说：“有件事我要先提醒你，浸入冥池便同再造，他的记忆也将被彻底清洗，此后再不记得你，你可愿意？”
　　剑布衣心想：“有什么关系，现在若不是我死缠烂打他也同样不认得我，不过是再来一遍罢了。更何况若能将地之厉的记忆彻底洗去，于他们两人而言都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当下更不犹豫，点头道：“无妨，将记忆洗掉于师傅而言也是一桩好事，不知何时可动身？”
　　质辛下意识看了一眼楼至韦驮，他这一瞬，不知有多想找借口将母亲也一道拉去，他满可以就在附近将冥池召唤出来，可他仍然年轻，手上有了一点家底便急不可待地想要在最亲且最爱的人面前炫耀，想让母亲去看一看被自己掌握的整个魔城。
　　但他又不想显得自己太弱，让母亲陪同显得好像怕了天之厉似的，一时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楼至韦驮格外果断：“未免夜长梦多现在就走。”
　　他对蕴果谛魂和剑布衣道：“好友，汝同剑布衣受伤不轻，便在此处暂且休养，吾与质辛送水之厉去修罗鬼阙。”
　　剑布衣哪儿放心将小师傅从自己眼皮底下送手，当即道：“无妨，我也一道过去吧，如此看来我也要在修罗鬼阙相当长一段时间，过去再休养也不迟。”
　　见他精神尚可，众人也无异议，便留蕴果谛魂在灵山休养，其余三人送冰无漪前往修罗鬼阙。
　　质辛简直喜不自胜，要不是面前有两个病号恐怕他都能笑出声来，欢欢喜喜在前带路，待到天悬谷外，便依老办法聚集魔气架桥。
　　他魔气一动，修罗鬼阙中的魔众们便知难得见上一面的魔王回来了，唯有阇魇那迦眼皮直跳，满心都是不好的预感。他匆匆出来迎接，在瞅见魔王的第一眼，便知自己预感成真，简直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为什么他见到了佛！
　　看似平静的修罗鬼阙已然炸了锅，魔王带着一位佛者前来的消息飞一般传遍了整个鬼阙，虽然鬼阙魔众沉潜天悬谷已久，但仍能认出那位佛者便是天佛原乡的天之佛，金灿的佛气简直要戳瞎众多的魔眼。
　　一时众魔俱都惴惴，浑不知这位佛者因何来来此，还是由魔王陪同，谁也不敢往跟前凑，迎接魔王的排场就此按下，各种猜测背地里却是要掀翻了天。
　　因着天之佛强大的光环，伏在剑布衣背上的水之厉反而成为了渺小又不起眼的存在，谁也没注意到他。
　　旁的人可以躲，阇魇那迦却没法躲避，只好白着脸僵着手脚往前走，他又是这城中唯一一个知道魔王秘辛的人，眼睛不受控制地盯着天之佛，一时想这是魔王的生身之人一时想这是魔王的所爱，脑子乱得不行，竟在称呼上卡了壳。
　　好在质辛见他眼睛发直，知道他受的刺激有点大，没等他开口，善解人意地先起了话头：“阇魇那迦，此事说来话长，还需要你帮忙，进去再说吧。”他伸手一拍阇魇那迦肩膀又轻轻一推，带着一点不言而喻的警告意味。
　　阇魇那迦这下总算回过神来，眼一扫瞧见了剑布衣与冰无漪，认出了水之厉，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小，不过也松口气，有事说比没话找话好得多，这下招呼也省了，当即微微躬身示意：“如此，诸位请随我来。”
　　魔王在修罗鬼阙中当然也有自己的书房，阇魇那迦引着众人进入落座，质辛便将来龙去脉又同他讲一遍，待听到要抽空水之厉厉元代以冥池淬炼魔元，他的眼睛几乎瞪脱窗，再听到质辛要将照管的任务都丢给他，深心里第一万次升起了造反的念头。
　　他看着在一旁人事不知的水之厉，很想对着质辛咆哮一句：“万一失败了谁负责？！”
　　可是他面对魔王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只能咽下所有不满，他心知这是年轻的魔王想在天之佛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就像每个毛头小子都急于在爱人面前张显自己的可靠。
　　尽管心里已经恨不得把魔王掐死八百遍，也只能干巴巴地回一句：“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失业了，最近看心情更新，可能会更快一点，这操//蛋的疫情快过去啊！！！吃蝙蝠的憨憨原地螺旋升天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