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提》鸠羽千夜

72、章七十二

　　质辛从小榻上爬起来。
　　他的脸还有些发烫发红，心跳还是很快，他的每一条神经仍在兴奋，难以平静下来。甚至他感觉到自己的知觉在这小小的山洞里被无限放大，母亲已经离开，但那幽幽的佛香还是缭绕不去，仿佛一根又一根的细丝套着他缚住他，好似正结成一枚茧，看似又轻又软却坚韧无比，无法挣脱。
　　心跳震动胸腔，他从来不知道心脏也可以跳得这么重这么猛，甚至让他有下一跳便要冲破胸膛的错觉，巨大的“咚咚”声几乎令他感到头晕目眩，再加上绵密的佛香，几乎令他招架不住。
　　质辛落荒而逃。
　　他在灵山中随性而行，这偌大的灵山如今去看，才发现处处都有同母亲的记忆，母亲或抱或牵着他，原来已经走遍过灵山的每一处。
　　每一处都仿佛飘着佛香，每一地都仿佛能听到母亲叫他“质辛”的声音，总让他生出母亲就在身边的恍惚，伸出手却屡屡落空。
　　他心中最初的雀跃开始消散，逐渐升起求而不得的烦闷与暴戾，那是刻在骨头上的魔的本性——占有的渴/望，最原始的本能。自被唤醒那天起，它就渴望着被满足却一直被压抑，如今寻到一丝破口，便蠢蠢欲动了。
　　质辛全然不知自己脸上已然隐隐现了魔纹，若非这处地方是他从小长大之地，便要引发封印佛息的反扑了。
　　直到湿润冰凉的水汽扑面，才让他懵然回神，原是神智散乱之时已然走到飞瀑这儿来了。
　　瀑布落入泉潭的轰隆声也在此时冲入他的耳鼓，盖住了那可怕的心跳，也让他近趋癫狂的脑子开始冷静下来。
　　这阵劲儿一过，质辛踉跄两步索性瘫在地上了，他腿软。
　　眼前飞瀑溅起的水雾将他笼住，他呆呆地盯着，由日中至日暮，等回神时，已然月轮高悬，到夜中了。
　　他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干脆躺在原地，思绪迷蒙中仿佛又回到了初生之时。
　　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四肢幼细的婴儿，虽记事却尚未开智，被母亲带到这里，清洗干净后裹进柔软的襁褓里，然后放到岸边。
　　再然后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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