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情深》齊雙

4、相見時難

　　「我們因為一場文藝競賽而相遇，我代表的是整個理學院的成敗。自從學校開始舉辦文藝盃，理學院的學生就與這樣的比賽無緣，如果我能奪得冠軍，對整個理學院來說可謂非常光榮。」台上的男子用略帶自豪的口氣說著，台下的聽眾也極為配合地響起如雷的掌聲。
　　「可是到了決賽當天，一個和我爭奪冠軍的女孩卻驕傲地告訴我，文藝盃的冠軍向來是文學院的學生，這次比賽也不可能例外。她講的話真是把我氣炸了，我當時想著，我絕對不能輸給這個女孩。」說到這裡的時候，他英俊的臉上浮起溫柔的笑容，那樣蠱惑人心的微笑，讓台下許多女生都看呆了。
　　雙雙一邊聽著，一邊也陷入過往的回憶裡。的確，她曾經這麼說過，當時的她還很年輕，擁有無窮無盡的勇氣，覺得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她辦不到的。
　　「後來呢？」
　　「結果是誰拿到冠軍？」
　　台下的人鼓譟著，大家都急著想知道比賽結果。台上的男子依然微笑著，他沒有告訴大家答案，只是繼續了他與女孩的故事。
　　「即使我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這回事，但在比賽過後，這名女孩就住進了我心裡。不知為何，我就是希望她能再多看我一眼。」

　　季然沒有說出來，最後是他贏了那屆文藝盃，抱走了冠軍的獎項。在全校師生跌破眼鏡的狀況下，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對季然而言，拿到冠軍的喜悅甚至遠遠比不上讓那個女孩記住他的喜悅。
　　那時的凌雙雙簡直氣瘋了，她簡直不能相信一個理學院的臭男生可以拿到中大文藝盃的冠軍。大概有足足半年的時間，她見到所有理學院的人都痛恨得不得了，更別說那個名叫季然的傢伙。不論他用任何方法假裝巧遇、死命地在所有她選修的通識課程出現、甚至堂而皇之地到文學院等她，對當時的凌雙雙而言，不過是更加深了她對這個人的厭惡。

　　「我用盡辦法出現在她面前，但是她卻假裝不認識我。我不相信經過那場比賽，她可以這麼快就忘記我。」台上的季然繼續說著他們的故事。「當時我覺得很氣憤，氣她已經忘了我，於是我想到一個辦法讓她不得不來找我……」說到這裡，季然的嘴角出現一抹得意的微笑。「你們猜猜看是什麼方法？」
　　「每天去她宿舍樓下堵她！」
　　「去追她最要好的朋友，然後再甩了她朋友！」
　　「偷走她的腳踏車，再好心送她去上課！」
　　台下的男同學們熱烈地回答，女同學們則各個笑得花枝亂綻。「你們都是這樣追求女孩子的嗎？這些方法我沒試過，不過我想用在她身上應該不可能成功。」季然忍住笑意，說出自己的答案：「我用的方法是知其所好，奪其所好。」
　　台下的聽眾不理解季然的意思，幾乎都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我猜想她應該是一個喜歡看書的人，於是我跟系上每個同學借走圖書證，反正那些理學院的男生也不愛跑圖書館。然後我再用這些圖書證去學校圖書館借走大量的熱門書，我相信總有幾本是她一直想借卻還沒有借的。」

　　「雙雙，這個故事怎麼那麼耳熟？」家梅突然轉過頭來問雙雙。
　　「妳說什麼？」雙雙正把全副的心思放在台上的季然，家梅突然出聲喊她，嚇了她一跳。
　　「我說這個故事啊，妳以前是不是發生過類似的事？我記得大一的時候，有段時間妳常常喊著借不到圖書館的書，然後一直抱怨都被理學院的人借走了。」
　　「有這件事嗎？」雙雙口是心非地問著。
　　「妳不記得了嗎？妳那個時候氣到想打電話去所有理學院男生的宿舍，逼他們趕快還書。而且更誇張的是，妳真的一通一通打去了！」家梅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著，因為這件事實在讓她印象太深刻了。

　　「最後，她終於打電話找到我了。」季然一臉微笑，那是計謀終於得逞的笑容。
　　台下的聽眾紛紛發出讚嘆的聲音，因為這個計策實在太高超了，竟然能讓心儀的女生主動打電話來。
　　「我跟她約定一個時間去圖書館還書，然後她再立即借走那本書。她看書的速度很快，每個星期都要借書，於是我們就有了每個星期見面的機會。這樣過了好幾個月，我原以為她會漸漸對我產生好感，誰知道她好像愈來愈討厭我了。」季然的臉上露出一副莫可奈何的古怪表情，立時逗得台下的觀眾哈哈大笑。
　　「最後我實在受不了了，我約她去清水湖邊跟她告白，而且威脅她說如果不跟我在一起，我就動員整個理學院把圖書館的書全借光，她之後一本書也別想看。」季然面容嚴肅、語氣果斷地說，台下的聽眾回以他無比熱烈的掌聲。

　　「然後，你們就在一起了，是吧？」家梅突然開口對雙雙說。
　　雙雙緊緊抿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季然就是「既為霜」，沒想到他竟然成為一個大作家。但是季然為什麼要在這樣的公開場合說起這件往事？他是為了塑造他深情的形象以博得台下更多女性讀者的支持嗎？
　　「真是卑鄙！他怎麼不說他當初是怎麼變心的？只會說這些好聽的！我就不信他把他劈腿的事情講出來還有誰會支持他！」家梅義憤填膺地說。
　　「算了，這又不關我們的事。家梅，我們走吧！」雙雙心裡一陣莫名的難過，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季然還記得她，但是她也想不到他會利用過往的情事來騙取廣大讀者的支持。
　　「雙雙，妳不生氣嗎？妳忘記自己大學那兩年怎麼過的？我當時都看不下去了！」
　　「都過去了。」雙雙悠悠地說，努力隱藏起自己的情緒。
　　「既然都過去了，又有什麼不能說的？為什麼現在不能問個明白？」家梅忍不住愈說愈氣。要不是當年那件事，雙雙也不會變成後來這種陰沉沉的個性，以前的她雖然有點驕傲又有點難相處，但終歸也是一個單純直接的人，哪像後來的她，實在讓家梅猜也猜不透。
　　不顧雙雙的反對，家梅在眾目睽睽之下舉起手向台上的講者發問。季然正說到精采處，見禮堂的後方有人舉手發問，猶豫了一下是否要請對方說話。
　　「這位校友，不好意思，等會有半小時的QA時間。」台上的女主持人及時出聲幫季然解圍。
　　「這個問題很重要，我一定要現在問。季然，難道你成名了，規定也變多了嗎？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不按牌理出牌，不是嗎？」家梅的語氣毫不客氣。
　　「原來是我的老同學，不知道您是哪一位？」聽對方直呼自己的本名，季然猜想必定是以前的舊同學，只是系上女生少，對方又離講台那麼遠看不清楚，一時也想不起來是誰。
　　「不用管我是誰，我只想問你，你費了那麼多工夫才打動那個女孩，為什麼在一起不到半年就分手了？難道你從來沒認真喜歡過她嗎？」家梅不顧雙雙死命地拉她，仍然一鼓作氣把話說完。
　　全場聽眾聽到家梅的話，全都感到不可思議，訝異地看著台上的季然。
　　「我怎麼不是認真的……妳是誰？妳怎麼知道這些事？」季然的語氣微微轉變，他的腦中不斷搜尋可能的人。他向來不提自己的感情事，就連曹一平也搞不清楚他們倆人的狀況，所以知曉此事的人只有可能是雙雙的好友。
　　「你既然認真喜歡雙雙，那為什麼這麼快就喜歡上別人？你知道那時的雙雙有多難過嗎？」家梅大聲地說，那音量足以讓在場每個人聽見。
　　聽到這裡，全場聽眾立即騷動起來，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著。
　　「我什麼時候喜歡上別人了……她是這麼告訴妳的嗎？雙雙呢？她現在在哪裡？」季然原本溫和的臉上呈現出緊張的神色，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制。
　　凌雙雙，妳在哪裡？妳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