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尺人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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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女孩子叽叽咯咯的笑起来的声音。
周铭磊向来怕看日本鬼片，听见这动静，背上冷风直冒。强迫自己把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极不情愿的向左边一扫，是张亮亮纯朴的笑容，右边一瞄，是关彧乐不可支的脸。周铭磊顿时又气又乐，想抽手出来，无奈两个小妞扭住不放。
关彧向来又直又干脆：“请客！”
周铭磊睁大桃花眼，这俩字儿听是听懂了，可就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张亮亮一张嘴就是又善良又邪恶的梁山腔：“你真没觉悟呀。夏至跟了你，我们出了多少力啊！！”
周铭磊张一张嘴，还没说话，关彧马上就接上了，“就是！你想不想我们继续帮你啊！！”
周铭磊完全呆掉了，他固然聪颖，但想要跟得上388两位魔女的节奏，还是差了点火候。刚才先是以为被打劫后又以为见了鬼，出了一头的冷汗，现在又轰的一下子热起来，头晕大晕大的。他心里犯了嘀咕：这个，，，出力？出力固然好啊，固然好。问题是怎么出的力？出了多大力？这他妈好不容易拉在手里的姑娘还是因为姐妹们忽悠的？不该吧。。。。不对啊，刚才姓关的说什么？继续出力？什么意思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短短几秒，周铭磊的脑子说了通评书。站在阴凉处，小风丝儿的一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周铭磊趁两个女生不注意，飞快地抽手出来，往前两大步，转过身来，满脸诚挚的笑容：“好，好，想吃什么？请，请，咱们慢慢吃，不要动用武力。。。阿，好不好？”
夏至睡醒了觉，晕乎乎的往图书馆走，眼瞅着前面有三个人怎么那么眼熟。逆风走，一阵子一阵子的麻辣烫味儿。夏至心想：我不就打了个盹儿么？不可能是一觉睡到晚上了吧。。。。有些吃的东西就是这样，谁也没说你必须什么时候吃，可是群众对它就是有个common sense。比如，豆腐脑儿就只能早晨吃，鸡丝米线就必须晚上吃，而麻辣烫，你中午串串缝儿可以，但终归是夜里回宿舍那会儿拿来消遣的。夏至抬头看看，太阳不就在那儿呢么？哪个这么伤风败俗，大下午的吃麻辣烫！叽叽咯咯的笑声又传来，夏至头皮一紧，这，莫非是？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张亮亮和关彧一人举着几大串剌剌汤儿的鱼丸豆腐丸，而最右边那个，最右边那个！举了一个冰棍儿。夏至站住，大喊一声：“猪！”
前面三个人，齐齐的回过头来。四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笑了起来。周铭磊拉着夏至的手，捏来捏去，告状说：“你姐门儿们剥削我，你可都看见了。她们从图书馆开始跟踪我，还吓唬我！！”
张亮亮冲夏至眨巴眨巴眼睛，像是说：你应该明白的阿。
关彧举手过来：“你要不要来一串？”
夏至看见了关彧，忽然有点不习惯。盯了一下，想起来前一段时间她一直说的和斯文男联络减少，不由得心里一咯噔，张了张嘴，又闭上，却又觉得不够自然，复张嘴说：“我要那个鹌鹑蛋的！”
周铭磊举着冰棍儿晃了晃，“那你就别想吃这个了，俩都吃拉肚子。”
四个人又笑。
校园里，多过三个人在一起大笑或是高谈阔论，必然引来周围学生的侧目，而当事人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碍眼，往往依然沉浸在小圈子得意的气氛里。但说不准哪天，某个当事人看见学校里另外一群人旁若无人的笑闹，就会从心里骂出一句“变态”来。
图书馆不许带吃的。你要是偷着塞了个面包在书包里，还可以蒙混过去，因为毕竟没有警犬执勤，但是，大摇大摆的举着麻辣烫，是肯定会被看门大爷pia飞的。四个人抓紧吃完东西，扔了竹钎子，掏出来图书卡，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刚进了大厅，关彧忽然僵了一下。夏至觉得奇怪，张望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前方默默地注视。
啊。张亮亮充满同情的看了关彧一眼，而关彧狠狠地回瞪过去，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是找我的！那个人直接冲着关彧走来，张亮亮留下慰藉的一瞥，溜了。夏至用肩膀拱了拱周铭磊，示意快走，左手却被关彧牢牢攥住。夏至见状，只好轻轻拍了拍周铭磊，放他先进自习室。
来人迟疑的看看夏至，一皱眉头，使得面目更加可憎。关彧和夏至双双抖了起来。关彧坚持扯着夏至的手不松开，那人开口说话了，依然是嘶哑可怕的声音：“我能单独和你说两句么？”关彧犹豫的摇了摇头。僵持了几秒，空气里传来嘶哑的叹息。
关彧嘟嘟囔囔的一边推搡着夏至，一边用闻不可闻，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说：“我还有事。”对方见状，只好默认了夏至存在的现实，并且一大步缩小了距离，吓得夏至和关彧不敢喘气。他屏住呼吸，似乎在决定着什么。当关彧脚下又蹭开半步的时候，他终于又开口了，“我想，和你做朋友。”
幸好不是对我说的，这是夏至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关彧的手变得极为冰冷，攥住夏至的那只手也越发用力。夏至忍住疼痛，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帮忙翻译一下，是否刚才关彧没听清楚。对方略微迟疑，接着说，“我看，你最近都没和那个男生一起，是否。。。”
关彧一开始没听太清楚，当那句话在她脑子里回荡直至清晰后，她的表情由恐惧转为了狂怒，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结结巴巴的，不知是回答还是质问地说：“我？不，我，你！我。。。”夏至和男生都用极为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白一阵紫一阵的脸。紧张到了极点，夏至居然有点想笑。突然，关彧迈开脚步，拉起夏至就走。于是，两个人就那样不明不白的逃离了现场，只留下身后那个人，无限落寞的留在原处，久久没挪窝。
行至自习室门口，夏至忍不住回头张望，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都是无限的感慨：原来再丑的人也会有表情，再丑的人也有心灵。然而，夏至的觉悟，也就到此为止了，她虽然怜悯那个男生，但依然觉得他不配跟关彧表白。随着时间的移动，夏至才在某一天，突然觉悟出，那种表白的勇气，那种直面的态度，是一种真男人的表现，是一种可贵的品质，是一种光明的性格——与外表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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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一到晚上十点就关门了。大三开了大量的专业课，十点就回宿舍，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大部分学习到比较晚的人，都会在晚饭过后，转战以主楼为中心的教学楼系统。夏至和周铭磊像以前一样，混过一阵子主南。但现在不如以前了，以前随便捡两个位子就可以，而现在想找挨在一起的两个，就有点难度。于是，他们开辟了一号楼新战场。
一号楼很旧，跟主楼和图书馆的感觉不太一样。桌椅都很老了，坐上去会吱吱呀呀的响，楼道里光线也很昏暗。由于荷大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工科学校，女生一直少得可怜，现在才渐渐多起来，所以一号楼有的女厕所甚至是男厕所改的。大教室的窗户都是老式的，有的上面还挂了厚厚的墨绿天鹅绒窗帘。有风吹来，大窗帘起起伏伏，桌上的书页哗啦啦的翻开去，夏至看着黑板上白天剩下的板书，恍恍然觉得来到了胡适的年代。
这边的人很少，两百人的教室，零零星星的坐了十几个人自习。周铭磊坐在夏至旁边，轻轻用胳膊环着她的肩膀，绝对不用担心恶心到后排的人。
周铭磊轻声问：“今天那个就是teeth man？”
夏至还在使劲吸她的豆奶，没听懂，“嗯？”
周铭磊头凑到她耳朵旁边：“下午，图书馆那个。”
夏至用胳膊把他挤远点，“哦，那不就是尺人么，我和你讲过，很有名的。”
周铭磊又凑近，把额头顶在夏至的额头上，“我说的就是啊。Teeth man。”
夏至近距离怀疑的看着周铭磊明亮的眼睛，忽然间明白了，笑，“你搞错了，不是牙齿的齿，是尺，ruler man。”说着，又笑，“对，那时候跟你不熟，没详细讲过。”等她把原委道来，两个人都趴在桌子上，悄悄地笑。窗外有布谷鸟的声音响起，“布谷”，“布谷”，清亮清亮的，混合着九、十月份干爽的微风，定格成一个有声，有色，有嗅觉的画面，一直刻在夏至的心里。
一号楼后面有个开水房，那是教学区里的学生唯一可以打水的地方。荷大就是这么一个土学校，不曾在教学楼里面安装任何自动售货机或是饮水机，而是常年的保持着这样一个传统的开水房。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学得累了，出去走走，也总是好的。好事的人，再传一传有关开水房的“红马甲”这一类恐怖故事，也不失为一类校园民谣。
每次打完水，周铭磊和夏至就绕着主楼前面的“烈士陵园”走一圈，今天也不例外。周铭磊揽着夏至的腰，慢慢地走，轻轻哼着军训时唱过的《谈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夏至静静的听着，把头靠在周铭磊的肩膀上。“烈士陵园”稀不拉腾的路灯，很应景的有种地道战的感觉。夏至想着电影里的镜头，也跟着哼歌。哼着，蓦然间，想到了照片上的女子：哦，难怪那么眼熟，难怪那么眼熟，那是因为她演过好几部战争片啊。对啊，那时候年轻漂亮的女战士，和身边的这个人还真的挺像。夏至抬头看向周铭磊，说：“那是你妈妈？”
周铭磊只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眼中有暖暖的笑意：“你怎么猜到的。”
虽然是猜到了，但是听了肯定的回答，夏至还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然而，正所谓“八卦恒久远，女人永流传”，此刻，夏至并没于想到自己的男朋友从她那里继承了哪样的性格，也没有想到那位女士有多大可能会卷入她日后的生活，更没有想到，她会给她带来何样的影响，就是此时此刻，她继续问了一句，很八卦，“那她现在，还演么？”
周铭磊原本有点忐忑，不知道夏至会问些什么，听了这话，被直接逗乐了，他轻轻拍夏至的头，“早不演了。我爸很忙，我妈就在家，那句话叫什么，那个，相夫教子。”
你爸！夏至倒吸一口冷气，“那你爸？莫非是，周、、、那啥？”
周铭磊咬了咬下嘴唇，“嗯，我爸就是那个导演周那啥。”
夏至不由自主地缓缓点头，哦，这就对了，难怪他们家是那样的感觉，那么雅致是来源于文艺气息，那么干净是因为有家庭主妇。家庭主妇！忽然间，汗毛都竖了起来，“你妈妈不上班，那天你生病，她怎么不在？”
周铭磊无奈的揉夏至的耳朵，“家庭主妇也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她现在很多时候在帮我爸做制片。”
看着夏至若有所思地表情，周铭磊低头轻轻的用鼻尖碰了碰夏至的鼻尖，然后兀自讲了起来：“我爷爷是个军人，但他是军人里搞文艺的，他几个儿子里面，只有我爸爸继承了他的事业。我父母是自由恋爱的，虽然现在演艺圈那么乱，但他们完全不同。在家里，我从来没觉得他们是那个圈子的人。。。。。。”
说起自己的家事，周铭磊很认真，完全不同于以前的调侃，那种自然流露的，是对父辈的尊敬，也是对夏至的坦诚。
夏至听着听着，也开始讲自己的家庭：“我爷爷也是军人，是打仗的那种，武将。后来我爸爸也当了兵，并且继承了爷爷暴躁的脾气。。。。”
“我奶奶是个大户的小姐。”
“我奶奶曾经在战争后方做过日文翻译。”
“我姥爷是个无产阶级工人。”
“我姥姥是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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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聊了很长时间，回到教室座位上以后，望着对方的瞳孔，能看见自己因为兴奋而通红的脸。这种谈话，是夏至特别喜爱的。特别让人安心，特别让人踏实。其实，他父母感情好不好，他家里是做什么的，他们几口人几棵葱，这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肯告诉她，肯让她原汁原味的知道。这，就够了。
不知为何，夏至笑着，心里突然就忧伤起来。为何要忧伤，为何又想起那个名字。夏至拼命的挤压自己的记忆，想把那个名字挤走，可它就是在那里，回映出整条整条家乡的马路，回映出那个寂寞的身影，回映出永远对家庭缄默的他，那英俊的落寞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尺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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