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剽悍穿越女（腹黑女主成长史)》苏心北

90、第八十五章 往事不堪回首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了？”燕明玉屏退太医和一众太监宫女，向一边背手而立的凯恩问道。

　　凯恩摇头，“十多天前茉莉召我进宫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有孕了。”沈夏茉不同于一般的妃嫔，燕明玉特许她随时在宫中召见她想见的人。

　　燕明玉看了看昏睡着的沈夏茉，又看了看站着的凯恩，道：“她召见你干什么？”

　　“落胎。”凯恩惜字如金。燕明玉闻言面色一变，追问道：“那为何直至今日还没有动静？”

　　凯恩微微低头，道：“她舍不得。”

　　燕明玉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冷笑道：“舍不得？她难得以为朕也会舍不得不成？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一直将朕蒙在鼓里，罪犯欺君，朕真应该好好惩治你们！”

　　凯恩淡淡道：“稚子无辜，即使你杀了她，她也还是会舍不得的。你不曾了解过她，她的心性又岂是寻常女子可以比拟的？”

　　燕明玉反问道：“那你又何曾了解过她？前一秒还心怜爱子，后一秒就可以辣手无情，你倒是告诉朕，这个女人真像你所想的那么单纯那么善良么？”

　　凯恩依旧是平静的语气，“她也许不单纯，但她不会无缘无故去伤害别人。如果她的孩子能好好活着，我想她即使是牺牲性命，也会好好守护着它的吧。”这时，他抬起头，蔚蓝的双眸直视着燕明玉，好像在向他内心深处的灵魂质询。

　　“如果不是你想要拿她腹中孩儿去当政治筹码，她现在还会躺在这里吗？”凯恩面无表情的诘问道，眸中是平静的海，而这片平静之下是愤怒的暗流。

　　燕明玉看着他眼里的责难与不满，竟无言以对。“好了，朕乏了，你退下吧。”他转过身，摆了摆手。

　　凯恩不再多言，向殿外走去，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道：“她在波色克的时候受过箭伤，肺叶受损，加上你的相思蛊时时刻刻在蚕食她的身体，这次小产之后，恐怕她的身体再经不起什么折腾。如果你还想让她活着，请你不要再逼她。她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再坚强也是会碎的。”说完，大步流星的消失在殿外。

　　燕明玉在沈夏茉床边坐下，看着一脸灰败气息的沈夏茉，心中很不是滋味。

　　把握幸福的机会，他和她终究还是错过了。要是他没有迫她去西辽，而是让她安安全全的留在他的羽翼下，那这一切不堪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可他却亲手将她推上了一条荆棘之路，只为了他的野心和欲•望。他居然要靠一个女人来夺取天下，说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她临走时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仿佛历历在目，像一把钝刀一样，一点点凌迟着他。亏他还以为自己贵为帝王，富有天下，倒头来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却任由她遭受敌人的蹂躏和侮辱。

　　沈夏茉紧闭着双眼，对燕明玉满腹的悔恨一无所知。她只觉得身上很疼，头疼，小腹也疼。这疼痛只有失去知觉才能得到一点点舒缓。就让她以这种方式麻痹自己吧，眼前的世界令她宁愿长睡不醒。她想做一个好人，却最终沦为他人脚下的尘埃。那么就让这抹微尘以它自己的方式保留一点尊严，而这种方式，叫静默。

　　古人有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叫她跟谁去争呢？不能爱也不能恨，最终她只有自己可以牺牲。一个卑微的小卒妄想拦下命运的车轮，逃不开粉身碎骨的下场，也是她活该。

　　燕明玉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沉思了片刻，走了出去。

　　他要去找凌川，此刻也只有他能给她带来些许安慰了。

　　凌川走进重华殿时，沈夏茉还在昏睡着，燕明玉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你来了。”燕明玉头也不抬，开口道。

　　凌川不答，径自走上前，在沈夏茉身边坐下，仔细查看着她的脸。

　　没有生气，饱含痛苦。凌川说不出话来，一腔悲愤梗在喉头，难以下咽。

　　“你都知道了？”燕明玉抬起眼，道。

　　凌川沉默了，半晌才道：“放过她。”

　　“她要死了，即使还像现在这样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你真的要毁了她么？”凌川慢慢的说，目光落在沈夏茉苍白如纸的脸上，墨色双眸中情深如海。好久不曾这样安静的看过她了，却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她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坚强乐观如她，其实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子，怎经得起狂风巨浪的侵袭。

　　燕明玉眸光一寒，恨声道：“毁掉她的不是我，是那个叫耶律信的畜生，你若真想为他出头，将来就在战场上把他千刀万剐！”

　　凌川缓缓道：“你我心里都清楚，是谁把她逼上这条路的。如果没有你，我想她不会有今日的悲惨祸事。事到如今，你还有后悔的机会，等她真的有什么不测了，我们都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你是帝王，你要天下，无可厚非。我身为臣子，赴汤蹈火，死而后已是我的本分。可她呢，她从来都不欠你什么，你却非要她为了你的梦想牺牲。即使在你眼里，她命如草芥，可谁又能说草芥就没有好好活着的自由？放手吧，就当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放了她，给她自由，让她好好的活着。”

　　凌川说完这些，看向燕明玉，眼睛里隐藏着忐忑和希冀。

　　燕明玉看着他坚定恳求的目光，良久不语。

　　终于，他启唇道：“放了她之后呢？让她跟你走么？”
　　凌川神色一变，黯然道：“她不会跟我走的。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她永远都不会跟我走。”

　　燕明玉眯起眼，玩味道：“我一直以为你们两情相悦。”

　　凌川苦笑：“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她对我只是心存感激，不忍心伤害而已。”

　　燕明玉站起身来，幽幽道：“让我考虑一日。等她醒了我会再宣你入宫的，今日你先退下吧。”

　　凌川依言起身，向重华殿外走去。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回头，多看她一眼，就多生出几分眷恋。这点眷恋于情根深种的痴人而言，却是有千斤之重。

　　燕明玉看着凌川的背影消失在重华殿外，向殿外唤道：“摆驾，去冷宫。”

　　冷宫里的姬如涟看到燕明玉出现在眼前时，并不意外。

　　“玉儿，你终究还是后悔了。”女人睁开金色的眼眸，嘴角的微笑里带着几分惋惜。

　　“母妃，儿子知错了，求母妃赐我相思蛊的解药。”燕明玉恭恭敬敬的站在姬如涟身边，肃声道。

　　姬如涟叹息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道相思蛊是无药可解的么？”

　　燕明玉一愣，追问道：“母妃，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么？”

　　姬如涟摇摇头，淡淡道：“如果我有法子，当年你父皇也不会那么早离开我了。”

　　燕明玉的目光黯了下去，喃喃道：“果然是没有机会弥补么？”倘若他真的放她离开，靠着他半年一次滴血为药，也只能再为她支撑六年半。种蛊七年之后若不日日饮食相思蛊饲主的鲜血，便会虚弱致死。那样她还是无法自由。这样被绑在他身边，她一定会恨死他的吧。

　　燕明玉忽然悲从中来。他也有无法改变的事情啊，虽然他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后悔。

　　姬如涟看着燕明玉晦暗的脸色，心中喟叹。

　　“玉儿，其实你能安然活到今日，还能登上帝位，你父皇为你牺牲了很多，多到你，根本想不到。”姬如涟收敛心神，缓缓说道，语气中尽是萧索。

　　“母妃何出此言？”燕明玉不解道。

　　姬如涟合上眼，幽幽道：“因为相思蛊唯一的解药，就是蛊主和被下蛊之人诞下骨肉的心头热血。只要你父皇自私一点点，你就活不到今天。”

　　燕明玉闻言，如遭雷击。

　　“在我准备牺牲你的时候，是你父皇用他自己的命，换了你的。他是那样珍惜你，不舍得你受到一点伤害，哪怕最后自己受尽蛊毒的折磨，离开人世，他依然爱你。”姬如涟淡淡道，“这些年来我之所以对你冷淡，也是因为我心怀愧疚。作为一个母亲，我没有尽到我应有的职责。所以你登基之后，无论你的要求是否合理，我都尽量满足你。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玉儿，我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否则你必须用更大的代价来换你错失的东西。”

　　燕明玉有些失神，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姬如涟的住处。如果知道一切无法回头，当时的他还会如此选择么？他也只是个凡人，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可这代价是如此之大，他简直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