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沈素衣

72、处处心机（下）

　　“颜颜，你可醒了。”玖阙天凝住柒颜慢慢升起光彩的双眸，眼中乍现出许多温柔。

　　“大王。”柒颜捉住玖阙天隐于衣袖中的手，指尖细细摩挲他掌心，“不要因为我而牵扯这些无辜的人，可好？”

　　见到柒颜醒来，玖阙天早已忘却了其他，一颗心欢喜不已。一挥袖，让人松开了曦仁：“好。你说的，寡人都应了。只是下次不要再这样让寡人担心了，可好？”

　　柒颜偏头，目光划过玖阙天的脸，看向床边的红烛，应道：“好。”

　　柒颜虽是应了下来，却让玖阙天的心中生出许多不安来。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只能反手握紧柒颜的手：“寡人不会再失去你了。”

　　“我信。”柒颜依然不看玖阙天，只是一味地盯牢红烛，微微蹙起了眉，“红烛这东西看得真让人揪心，怎么流出来这些许触目惊心的烛泪。”

　　“这不好办？”玖阙天顺着柒颜的目光看向红烛，铜制的灯盏上确实积满了一层层的烛泪，鲜红如血，“寡人这就让人将南海的夜明珠悬几颗至你的殿内。以后，你可以不用看这红烛闹心了。”

　　“不必了。虽是看得堵心，却也习以为常。不见这红烛，反而不自在了。恐怕，我就是这贱命一条了。”说着，柒颜再次阖上了眼，“大王，好倦啊。我想再睡一会儿。”声音似是在撒娇，渐渐地淡了下去，到了句尾，几不可闻。

　　玖阙天默然不语。他慢慢松开了手，起身，眯起眼睛，又细细地端量了一番红烛，带着众侍从退出了内殿。

　　聪颖如柒颜这般，什么都不需要说，已然是说了。

　　身陷后宫，无可奈何。这千重万重的宫墙内，又有几个人是离得了宫斗的呢？互相倾轧，再也正常不过。

　　自始至终，柒颜没有提一句是何人在加害于她的话。她不是不想提，只是不能去提。尽管事情早已水落石出，但是苦于既无证据又不能表明身份，此时若是说出，被徽恩反咬一口，适得其反。不如不说为妙。

　　柒颜并未睡着，闭上双眼，脑中的思虑转得更快了。

　　是不是徽恩一早就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不过，柒颜明白，因为她的回避，让玖阙天的内心产生了猜疑。也许，这一步棋，也是在徽恩的掌控之中。

　　步出芙蓉苑的玖阙天的确在思忖这个问题。分明柒颜是有什么事情在隐瞒他。既然柒颜不想明说，玖阙天也没有追问下去。生怕问出什么端倪来，会让自己难以接受。出了这种事情，最头疼的莫过于玖阙天。好端端的王妃被劫，闹得满城风雨，若是不查，王室颜面荡然无存。若是细查，真相往往总是会出乎预料，难以控制。

　　所以，在这查与不查之间，玖阙天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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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芙蓉苑内，有人前来造访。不走正门，却走窗户。

　　“大王可是走了。”苏溦推开窗扇，夜风打在纹路精细的窗棂上，殿内一点一点凉寒起来。

　　苏溦乘着夜风而入，踩在青砖之上，足底毫无声息，只能听到衣袂窸窣之声。
　　殿内的帐纱飘飘，红烛忽闪了几下，明灭间，柒颜睁开眼睛，望向一身蓝缎长裾的苏溦。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连夜行衣都不需要穿了。你怎知我是装睡？”柒颜用力撑起身子，由于刚刚醒转，还是太过孱弱，只能以肘撑榻，斜倚在床边，一头乌发顿时倾满绣枕浓郁如水。

　　“你都睡了这许久了，也该睡乏了吧。”苏溦长袖轻抬，掩住嘴角一抹笑意，“亏得大王还信你。”

　　“他信我？”柒颜斜睨了苏溦一眼。

　　苏溦放下袖子，本是想止住笑意，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也是。若是相信你，怎会让邪将军在外殿跪上小半个时辰？这春寒料峭的，估计青砖之上的寒意丝毫不比冬至时节少上几分。”

　　邪离……柒颜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气势汹汹地翻涌了上来。

　　有些人，并不是正在爱着他。

　　但是，又不能不在意他。

　　这样算是什么？姻缘牵绊的事，真的不好细说。

　　面对曾经喜欢的人，时不时总会想起曾经在一起时的光景。

　　端是骗了他，骗了自己，骗了这份感情，到底还是在心里有着那样一个位置，永远寄放着曾经给予自己最纯爱恋的那个他。

　　常常问自己，入宫到底是对还是错？

　　爱是爱玖阙天的。

　　可再爱又能怎样呢？

　　王与妃之间，始终是隔着天隔着地隔着无数的人与事。

　　柒颜垂头不语，听着熏笼里枯莲烧灼的声音，暗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苏溦见柒颜不接她的话茬，继续说了下去：“你猜你家大王现在在想什么？”

　　“君王的心，永远不要去猜。他们最怕你能够猜透他、猜懂他。”这句话，柒颜说得仿佛轻喟一般，话中的份量却掷地有声。

　　“即便那个人是你的夫君？”苏溦收起了笑意，敛起神色问道。

　　“即便那个人是我的夫君，也是君王。那龙椅看上去风光无限，岂是人人坐得稳的？但凡君王，想要长久地握紧权力，必须要有胆识和谋略，也必须学会防人。你看那些史书上的落魄君王，哪一任不是错信了身旁的人，落得一个悲惨处境。深宫之中，越是亲近之人，越是处处需要防备。”柒颜明白玖阙天已经开始对自己产生猜疑，就算她再过聪慧，所经历的事情哪里会比从少年天子成长起来的玖阙天多呢？有所隐瞒，是迫不得已，却也成为一把剖开她与玖阙天之间信任的利刃。

　　苏溦挨近柒颜，坐在床榻边，借着烛光，看了又看柒颜有些憔悴的脸，竟起了怜悯之心：“想我是名杀手。多少人曾跪地求我饶命。我看着他们临死前可怜的模样，从未同情过他们。现在，我竟同情起你来。你从小历经磨难，坎坷长大，躲入深宫之中，还免不了被人追杀。结发之人不能同气连枝，身旁的人一个又一个地背叛你。你是否真正地开心过一天，哪怕是一个时辰？”

　　“因为死，有时也是痛苦的一种解脱。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又有几个人明白呢？”说到这里，柒颜的眸子忽然变得深不见底。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想要害我的人，我也不会让他过得顺心。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是问淑婕妤？你料到我会猜出是她？那边伤得不轻，暂时不会对你不利。下一步你想怎么做？”苏溦信步走至暖炉旁，烘了烘手。这宫殿太大，大到兜不住暖意。

　　“我欠你的人情太多。你可以不必继续帮我。”柒颜心中已有盘算，却不忍心再牵扯上苏溦。

　　“帮不帮是我的事。你只管做好你的事，便好。”江湖中人，性情所致。大抵逃不过‘义气’二字。

　　柒颜说得有些累了，复又躺下，盖上锦被：“总是坐在这殿里，防备他人。不如……不如主动出击。只要找出她是前朝欲孽的这个证据，相信必然能够扳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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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默默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