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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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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边曙光微露。
苏润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做了两天的火车,有些头昏。车厢是全封闭式的,一点都不透风,她隐隐觉的有些透不过气。索性的是,离火车到站,大概还有十多分钟。
火车缓缓地爬过山路,窗外,广袤的天宇下,是望不到边的田野和依稀可见的青山。偶尔会看到一个偏僻的乡村,几个行人正在缓慢地赶路。然后火车驶过,窗外的风景往后推去,消失不见。
苏润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听说,这些个村子有结阴亲的风俗。”对面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伸出食指撑了撑眼睛,侧过头对她的男友说道。
她的男朋友长得高高大大,听到她的话以后没说什么,只是盯着窗外,半晌以后回头道:“你刚才看到那些墓了么?就在山上。”
“啊?”女孩一怔,向着窗探了探头。苏润也好奇地往后面望望,自然是看不到。
车厢里很安静。
“各位旅客请注意,火车即将到达Z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下车的准备。各位旅客请注意……”
苏润抓起了背包,站起身来。火车正在减速,窗外的风景也在慢慢地迎面而来。终于,进站了。
“终于下车了。”苏润轻呼了一口气。闷了一天一夜了,幸亏她没有哮喘啊。站是小站,下车的也不过零星几个人,一下车便各奔东西,散开了。苏润想四周围望了望,半天也没找到二伯,心里不禁嘀咕,不会是二伯忘了吧?
“是小润吧?”
就在她着急地望着周围的时候,那个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没有感觉到身后还有人站着,一下子转过身来,背后冒出了冷汗。
“二伯?”她试探地叫了一声,把眼前这个与她记忆中的二伯联系在一起。
中年男子确定来人,扯出一丝笑,“啊,居然都长这么高了啊。记得五六年前我去你爸那看望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哭鼻子的小丫头呢。”
苏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走吧,你奶奶在家等着你呢。”二伯抽出一根烟点上,“你奶奶啊,一大早就催着我过来……对了小润,今年夏天回来,打算住多久?”
“一个多月吧。我爸妈差不多一个多月以后就回家。”苏润不太喜欢二伯身上的烟味,跟在他后面低头轻轻回答。
男人忽然止住脚步,“才一个月啊?你们不是要放两个月的假么?多住些日子吧。难得来一趟,陪陪你奶奶。你忘了,你小时侯她可疼你了。你爸妈那边……我去跟他们说。”
“嗯。”敷衍地哼了一声,苏润不再说话。
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班驳,洋洋洒洒的。苏润手上拿着一本书,斜靠在书架上,可以感觉到落日的余辉在我的右边脸颊上流淌。侧过头去望了望窗外,太阳就快落山,天要黑了。几许灰尘微微漂浮在半空中,映着余晖。不经意间,手一松,原本夹在书中的几张纸落在了地上。
她起身把它们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居然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诗句。她吃了一惊,是谁把它们夹在这里的?那种娟秀的蝇头小楷不满了这些零零散散的纸张,把那些零碎的诗句拼起来,依稀可以看出,那是席慕容的诗。
那些纸张已经有一些“年代”了,泛黄得厉害,字迹也有些模糊。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那一个个小字。她重新拿出手上那本诗集比对,然后确认,这上面写的全是席慕容的诗句。心底有些小小的疑惑,这些不会是谁或谁的定情诗吧?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苏润不禁轻笑出来。
低头,一页一页地,重新去翻读那些诗句。她一直都很想有一本席慕容的诗集,可惜一直都买不到。没想到能在这里翻到它,可惜这是图书馆里的书,不能买回去呢。
“小姑娘啊,还没走呢。”一个矮小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满脸的沟纹。苏润对他的印象挺不错的,感觉他是一个很温和的老爷爷。
她理了理额前刘海,轻轻回答:“嗯,我还想在看一会儿。待会我就走……”
老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啊,没事没事。你想待多久就待吧。我守着这个村子里的小图书馆啊几十年了,平常啊,很少有人来。难得今天有人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说着,他转过身整理起书架上的老书。那些书上的灰尘被老人拍下来,在阳光下漂浮着。
苏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接着又听到那个老人的笑声:“哈哈……这里的书啊,跟着我也放了几十年了老了……都老了……”
苏润不好意思地捏捏鼻子,起身道:“老爷爷,我能借这本书么?”她拿起手中的那本席慕容的诗集,递了过去。
老人看清了那本书以后,抬起头来,好像想到了什么。“小姑娘啊,你也喜欢这本书?”
“是啊。”
接着,听到那个老人叹息道:“记得十几年前,也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跑来跟我借这本是书……走的时候呢,还有个男孩子来接她。”
苏润心想:莫非就是那个人?
阳光已经褪去,天暗下来。苏润还想问,就在这时候听到老人催促:“这书你要借就借走吧。天色不早了,小姑娘在你还是快回家吧。”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这是山里,晚上黑着呢,恐怕不大安全,小心点。” 苏润这才想起来,临走前奶奶再三嘱咐她千万要早点回家。啊呀呀……奶奶又该唠叨了吧?她匆忙跟老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迎着晚风,苏润觉的舒服多了。到奶奶家之前要先爬过一个山冈,夏日将暮的时候是有些闷热的,她爬上去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然而,清风吹过来的时候又觉的凉飕飕的。索性找了快地方坐在野草上,在她连连喘气的时候,前面的那颗老槐树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应该是一颗很老的槐树了。树干很粗,大概要两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过来。扎根很深,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就便扎根在这里。虬枝纵横,没有那种充满着生命力的青苍,也不能用繁茂茁壮来形容它。似乎,流年逝去,它的青也流去。
X村的人口全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从市中心赶火车过来要坐一天的火车,在某个小的可怜的车站下车以后,苏润跟着二伯再坐一个小时的汽车,然后再走三四里的山路才到的。中午吃过午饭以后,苏润闲着没事就到附近的图书馆去转转。
“哎呀,小润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奶奶一边把手往围裙上搓,一边责备:“这孩子……你这么久都没回来过,刚一回来别老在外面到处乱跑,你有不熟悉这路。特别是天黑啊,这山里路不好走,这村子人又不多,你说你丫头又是个近视,眼睛又看不见,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啊?”
七月初的天热得要命,小润径直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雪糕,三两下撕了那包装袋啃了起来。边听着奶奶的唠叨,边打量着屋子。
奶奶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在这样的小村子里是很少见的。朱红色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走进去一连好几间屋子绵绵相连。围着这些房子的墙壁上,有些脱落的土灰。深宅大院,古老而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