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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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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向前走就是下水道了。”
南的声音压得比平时还要低,夜莺和莫兰琪也只是点了点头便向前走去,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从进了这洞穴开始,大家都提高了警惕绷紧了神经,夜莺一直握着背后巨剑的剑柄,准备随时拔剑而出,莫兰琪捧着手中的发光瓶不安的张望着,嘴里念叨起来。
“没有武器在手的感觉真是受够了...”
“我的剑到底丢在了哪里?好像是在那个转角的地方...也好像是在那个蓄水池里...不对...应该是在那吧...”
她紧紧地皱着眉头,身体微微的发着抖。
南弓起了腰,压低了身子,右手握着匕首,左手放在怀里,他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就像在收集着四周所有的音讯。看着他们神经兮兮的样子,旺达也在不觉间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弓与箭。
就这样向前走着,尽管路没有那么长,时间却像渐渐冻结的流水。
“呀——!”
在众人经过一个黑暗的转角时,莫兰琪突然尖叫起来跌坐在湿冷的地面上,本应在她手中的发光瓶在半空中翻转着,就在将要撞在岩壁上的一瞬间,南猛然跃起,把它稳稳接住。旺达的箭早已蓄势待发,夜莺的大剑也架在了‘那东西’的脖子上。那是一个极小的身影,破旧的斗篷把‘它’的样貌覆盖在下面,干枯的双手死死的抱着莫兰琪的脚踝。
“救...救...救救...我...”
那是一个极为细小而虚弱的女孩子声音,南听到后大惊失色,把发光瓶塞回到莫兰琪的怀里,俯身托起那张幼小的脸庞,他仔细地看着,却又不敢相认,因为那孩子的身上和脸上,都布满了鲜红而古怪的纹样,就像被火焰灼烧后留下的红肿伤疤。
“南...哥哥...”
女孩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
“杰...西卡?是你吗?”
南半信半疑的问道,女孩轻轻的点了点头,放开了莫兰琪的脚踝,安心的拥入在南的怀里。看到此情的众人放下了戒备,夜莺叮嘱莫兰琪千万别再放开手中的发光瓶,她缓缓站起身子,心不在焉的拍着身上的泥土,并小声的抱怨着夜莺的不解风情。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杰西卡扬起了嘴角,在南的怀里陶醉着。
“小傻瓜,不是说了让你们离开这里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南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不少,带着浓重的担忧和悲伤。
“南哥哥不是说过,这里是我们的家吗?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和南哥哥在一起,一直,一直,不再分开...”
她的怀抱更紧了,这让南有些喘不过气来,然后,说出了与她的童真可爱完全不符的话。
“要把它们杀光吗?那些可恨的鼠人...”
众人的心头一紧,像她这般年龄的女孩应该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天真烂漫,而不是贫困与仇恨,尽管在心中暗自叹息着,但身为凡人的他们又显得那么的无力,理应有些能够为她做到的事情才对。
南看着她愤恨而坚定的眼神有些动摇,他知道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那是她所渴求的话语,从她所依赖的人口中说出。与他共同逃亡的她,受尽奴役之苦的她,在强权与暴力中饱受欺凌的她,早已尝够了失望的滋味。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负起将其从黑暗引向光明的责任,一旦许诺,便不知生死,只是那句‘我做不到’实在难以启齿,心中的怒火与仇怨也无法消去。
他近乎绝望的望向了夜莺,头盔下的人早已习惯了他那忧伤的眼神,但那人丝毫没有犹豫,轻轻地点了点头。
南的眼中含着泪水,却露出了如同阳光般温暖和煦的微笑...旺达永远都忘不了他此时此刻的笑容,就像一块滚烫而甜腻的巧克力,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头之上...
“当然了!我们会夺回我们的家!再把分散到四方的大家聚集在一起,不再受任何的苦,不再受任何的伤,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在时机成熟的时候离开这阴暗的下水道,到外面去,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村庄,幸福快乐的活下去,永远,永远!”
南的话语从未有过的兴奋激昂,女孩眼中的光辉闪耀,如同晴朗夜空中的群星相互辉映。
“到时要在村子里种满苹果树!杰西卡最爱吃苹果了!”
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夜莺像个白痴一样抹着从头盔里流到下巴上的泪水,莫兰琪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犹豫了许久,还是怯怯地开了口。
“那个...抱歉打扰你们一下...”
在南怀里的杰西卡狠狠地瞪着她,那目光就像一柄利剑架在她的肩上。
“我...我也不是有意要破坏这种气氛的啊...”
她的眼神四处游离着,不敢直视杰西卡的眼神,哪怕对方还只是个小鬼。
莫兰琪没有底气地接着说道,就像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清除鼠人一般。
“我的佩剑...还没有找到呢,是吧?那个...不是说要先找到它的吗?...或许...顺便...帮我找到...也是可以的...是吧?”
杰西卡依旧死死的瞪着她,甚至可以说更加的凶狠了,但南一张口,便马上变成了一只乖巧的小羊羔。
“杰西卡有见过吗?”
“剑柄像是老鹰头的刺剑吗?”
“对对对!就是那把剑!”
莫兰琪连声回应,但换来的却是杰西卡越发凶狠的目光,刚刚打起精神的她又缩成了一团,就像一只做了错事的小动物一样。
“能告诉我它在哪吗?”
南温柔地问道。
“那把剑在鼠人头领的身上,它常住在最北边的那个蓄水池里,我来给你们带路。”
杰西卡突然站了起来,但还没走上一步,便跌倒在地,南见状赶忙把她扶了起来,背在了自己的背上,但她却很是挣扎。
“我不要你背!我不要成为你的累赘!”
“可是,你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能走了啊!”
她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然后指向了莫兰琪。
“我要她背!”
“为什么是我啊!?”
莫兰琪绝望的惊呼道,杰西卡却一脸坏笑,怪声怪气的说。
“你的身上不是没有武器吗?不能战斗的废物就该为大家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不是吗?”
南连忙回手捂住了杰西卡的嘴。
“对不起,莫兰琪,这份情义我一定会还的,哪怕让我丢了性命。”
“可是...我...”
“我知道...我相信你们,旁的话就别再说了。”
南把杰西卡交给了莫兰琪,把她那宽大而破旧的斗篷拧成了绳兜的样子,将杰西卡固定在了莫兰琪的身上。
当她娇小的身躯贴附在莫兰琪的背上时,莫兰琪听到了一个细小到难以辨别的虚弱声音。
“...对不起...”
再次启程的众人跨过地上的残砖碎料,穿过一个低矮的破洞,终于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下水道。污水在他们左下方的水沟里如河般的流淌,在那混沌的污秽之下,无数双发着红光的眼睛凝视着众人的身影,却不敢露出它们丑陋的嘴脸。
“只要有亮光,它们就不敢出来了。”
莫兰琪得意的笑着。
“那为什么你还会把剑丢在了这种地方?”
面对夜莺的提问,她一脸的不屑,轻瞟了他一眼。
“当然是因为我的火把熄了...我能活着逃出去已经是个奇迹了。”
她拍着自己的胸膛,充满了自信。
“有了这个发光瓶,我们就可以一路走到那个蓄水池去,杀了鼠人头领夺回我的佩剑,再把那些鼠人杂碎从臭水沟里一个个地拉出来杀掉。”
“还是小心点为好。”
夜莺握了握有些僵硬的双拳,望向漆黑的远方。被泼了一身冷水的莫兰琪极不服气地反驳着。
“现状还不明朗吗?有什么可怕的?居然比我还要胆小。”
夜莺连头都懒得回,向前踏出了第一步,大家也迈开了腿,跟在他的后面。
“我的‘胆小’并不是胆小,而是谨慎,而你的‘勇敢’并不是勇敢,而是莽撞,我不想让人笑话我们风信子部队,还没做出什么成果来,便一个不小心,全灭在了自己家的下水道里。”
莫兰琪眉头紧皱着,道理她是懂的,但想不通为什么大家并不相信她所深信不疑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杰西卡便抢在了前面。
“现在的鼠人们有巡逻兵,就像碧尔卡城中的士兵一样,而且它们也不像从前那么怕光了...”
杰西卡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更虚弱了,南担心的轻抚着她的头,让她尽可能的好受一些,莫兰琪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必须尽快消灭它们才行,如果所有异种都像它们这般聪明,适应力这么强的话,那就糟了。”
夜莺这样说着,并加快了脚步,其他人紧跟在后,小心翼翼的前行。
旺达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第一次参加冒险的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安,毕竟这和打猎不同,没有事先布置好的机关陷阱的帮助,也没有让人隐蔽的草丛和树木等遮掩物,就这样走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到有可能会遭遇偷袭或是近身作战就怕得险些忘记了战斗的方法,并情不自禁的回头望向身后,但他的背后却只有同伴和自己的影子。
——什么都没有...
他并没有因此而安心,如果真的突然蹦出来个什么东西来,被他一箭射下来的话,或许会让他好受一些...
杰西卡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由于她的呼吸间隔过大,莫兰琪总是不放心的回头,动一动背上的她,确认她是否还安好。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虚弱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这一点对于把她背在身上的莫兰琪再清楚不过了。
莫兰琪担心杰西卡会在不经意间的某一个下一秒里便被死神无情地吹熄生命残烛,南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想要先回到外面去,找个医生治好杰西卡的病,再回来寻找莫兰琪的佩剑,但杰西卡却并不同意南的做法,在莫兰琪的背上苦苦挣扎着,想要跳进臭水沟里寻死。
南见了此状,也就只有妥协了。
“前面...右转。”
杰西卡吃力地指示着方向,就在那个地方的转角处,应该出现的东西终于还是出现了。
旺达突然站住了脚搭起了弓,箭尖直指前方的漆黑转角。几乎在同一时间,南将手搭在了莫兰琪的肩膀上,示意她停下来,并小声的说道。
“小心...前面有动静...”
听到此言的夜莺站稳了脚步,将手紧握在背后的剑柄之上,准备随时迎战。
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一个令人胆寒的黑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