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鸟战记》金缠

26、chapter3-9

　　“我们自然会帮忙，但是...”

　　夜莺将目光落在疲惫的众人身上，南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地面发呆，仿佛灵魂已经不在他的体内一般，莫兰琪的脚步已经站不稳了，但仍在硬撑着，旺达紧缩着身体发着抖，直勾勾的看着草图憨笑着。

　　“我想我们应该先休息才是，起码让他们三个先睡上一觉，夜已经很深了，森林之中还不知隐藏着什么危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为我们守夜，而我，会先去完成那部分我该做的，再叫醒另一个人去完成他该做的，直到完工为止。”

　　聒噪的戈尔贡竟然出奇的老实，不但没有反驳夜莺的主意，反倒搂住了旺达的肩膀，轻声的说着。

　　“我可怜的小家伙，你一定冷极了，也累极了，如果这是在我的工坊里面，我定会让你坐在我暖烘烘的火炉旁，为你倒上一杯香醇的热酒暖暖身子，但可惜的是我们还在这个恶心的洞窟里，所以你现在需要的是篝火和睡眠。”

　　如果将此时的旺达换做精神饱满的平常人的话，他定会反驳戈尔贡的话，从外貌和声音上来看，看不出戈尔贡比旺达长上几岁或小上几岁，而像‘小家伙’，‘小伙子’这类的称呼根本就不适合，不如说很是失礼。但就算旺达精神百倍，也未必就会对此而恼火，毕竟...他也不见得会懂得这些。
　　众人回到了篝火旁，确认布下的陷阱和机关并没有被触发后，再次点起了火焰。莫兰琪将旺达的衣服还给了他，而他只是微笑着推开，执意不要，待莫兰琪带着关怀与担心的眼神躺下之后，他便在靠近篝火的地方睡下，背对着火焰，面朝着少女，时不时的偷瞄几眼她的睡相，又安然的闭上双眼。莫兰琪总是放心不下他，担心他会因此而染上风寒，心中满是愧疚，偶尔睁眼看看他是否睡得安稳。一切仿佛都很正常，少女睡得香甜，少年带着微笑，两人眼中的彼此，都是那么的安详平稳，令人舒心。只怪旺达太过贪恋，多看了那么一眼，两人的目光便碰撞到了一起，莫兰琪的心中又惊又奇，连忙转过涨红的脸，不再理会，而旺达的心中却激起了层层波澜，欢喜得难以入眠。

　　——难道她的想法与我一样？

　　——但愿他不要多想，不要误会什么...

　　南虽然是一行人中最为疲惫的人，但对于让戈尔贡守夜这件事，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敏感的他仍未将他视为同伴，而戈尔贡本人在除了给予他们应有的‘报酬’之外，尚未表明究竟是敌是友。于是，他便坐在篝火旁小憩，悄悄的监视着正在为夜莺安排工作的戈尔贡。

　　“你千万要注意，两只角的长短要一致，切角要相同，切口要平整，断骨时也要如此，而且要避开关节处，在此之后，我要你剔除附在上面的皮肉，但要尽可能的保证皮毛和青筋的完整。”

　　戈尔贡严肃认真的嘱咐道，这让夜莺在心中暗暗叹道——这才是一个工匠应该有的样子。

　　“...做好这张弓，你需要多久？”

　　他将那充满热情的眼神移向夜莺的脸庞，稍作思忖之后反问道。

　　“你想多久？”

　　“明早。”

　　夜莺不假思索的答道。而戈尔贡也并未含糊。

　　“好，戈尔贡向来说一不二，我会竭尽全力，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尽快的为我备好材料。”

　　夜莺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站起了身。道了一句“辛苦了。”向着漆黑的深处移步，但仅行了几步，戈尔贡背后的那块圆盾，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戈尔贡...你要不要加入我们风信子部队，一同讨伐异种？我们正好缺少一位英勇善战的战士，如果是你的话，我们也不必再担心武装的磨损和遗失了。”

　　“战士？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个工匠罢了，如果你肯付钱的话，想要多少装备我都可以卖给你，甚至为你们量身定做，就想现在这样，可是让我去跟你们出生入死...我想我并没有这种能力...”

　　戈尔贡头也没回的低声说道，但夜莺仍然不依不饶。

　　“可你背着圆盾，挎着战锤，怎么可能不是战士？”

　　“你是指雪莱？它可不是圆盾，我想你一定是看错了，它只是一口再平凡不过的大黑锅而已。”

　　说罢，戈尔贡便将‘雪莱’架在了篝火上，将水袋里的水倒在凹面之中，又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马铃薯。

　　“夜宵你喜欢浓汤还是炖菜？”

　　夜莺愣了下神，接着问道。

　　“那你的战锤又要怎么解释？”

　　未等夜莺的话说完，戈尔贡便已经举起了腰间的铁锤，将一颗马铃薯砸了个稀烂。

　　“还是土豆泥好了...糟了，我好想搞错了工序...毕竟我是个工匠而不是个厨子...那个...你刚才说什么？”

　　夜莺见状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戈尔贡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幽幽的念道。

　　“炉火正旺，恕难从命。”

　　之后，夜莺便去做他应做的事情去了，而戈尔贡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为自己做上一顿夜宵，而是连忙将‘雪莱’从篝火上‘解救’下来，并连声对他道歉，这一切，都被在一旁默默监视的南看在了眼里。时间没过去多久，夜莺便回来叫醒了南。
　　南佯作倦态，伸了个懒腰，嘴里抱怨着还没有休息够，听过戈尔贡的吩咐之后，便去剥皮抽筋，夜莺的鼾声再次响起。之后，南又叫醒了莫兰琪，再次坐回了篝火旁，而戈尔贡除了跟‘贝多芬’和‘雪莱’闲聊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情出来。莫兰琪的工作并没有之前两人那么繁琐，只要在角和骨头上，按照戈尔贡指定的位置打好孔好，很快，便轮到了旺达。
　　当旺达睁开眼时，外面的浓雾已经涌进了洞口，洞外一片苍白，看不到任何事物，仿佛一块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将那唯一的出路堵死了一般。莫兰琪开始担心即日启程的话是否会遇上危险，或者再次迷失方向，而且，已经清醒的她注意到了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戈尔贡的‘财宝’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财宝，那么兰戈为什么还要把它们带到这里来？

　　“你们去忙吧，这里由我看着。”

　　莫兰琪对着旺达和戈尔贡摆了摆手，少年担忧的皱了皱眉，却在无意间发现坐在炉火旁假寐的人对他眨了眨眼，便安心的随戈尔贡去了。
　　在开始制作之前，戈尔贡正式对旺达发问，是否愿意成为他的学徒，在野外独自生存了十数年的旺达自然懂得制造之法，但大多是木头或是石头的武器工具或是陷阱机关，就连制皮的手艺也尚不成熟，见到精通此术的戈尔贡自然钦佩不已，便接受了他的好意，这也令戈尔贡欣喜不已。
　　旺达将兽皮固定在制皮架上，将残留的血肉刮干净，便把它放在了一旁苦恼起来，在这样的天气和阴冷潮湿的环境之下，不知道多久才能够将其晾干。戈尔贡将那些成段的青筋编织成绳，又浸泡在特制的油脂之中，使其变得坚韧而富有弹性，之后在那对角里注射了某种物质，将其内部填满，作为弓臂，又取了一段笔直的腿骨夹在中间，当做把柄，取轻薄的铁皮和钉子将其箍在了一起，最后，将那条青筋绳上到弓梢，整张弓的大型便已经出来了。
　　做完手头工作的戈尔贡发觉旺达正在因制皮的事情而苦恼着，便将一种乳白色的软膏涂抹在了熊皮上面，反复的揉搓着，不过一会儿功夫，一块生皮便做成了。旺达吃惊的看着戈尔贡，这种事情在他的眼中简直就是奇迹，就算是在巨龙指尖上，想要制作出一块这样的生皮来，起码也要晾上一整天才行，而戈尔贡却只用了不过短短十几分钟。

　　“如果你也结识几个像样的魔道士的话，这种事情你也能简单的做到，他们总是会带着各种各样神奇的药水，装在奇形怪状的瓶子里，不过不要跟他们走的太近，因为他们的名声普遍都不是很好，更多的人习惯于将他们称为‘欺诈师’，因为他们使用的并不是真正的魔法...”

　　戈尔贡义正辞严的说着，垒起了柴，点起了火，将‘雪莱’架在了上面，往凹面里添上了水和两种不同颜色的溶剂，待其沸腾之后熄了火，将生皮浸泡在了里面。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有一张熟皮了，这样你的弓就不会伴着恶臭了，这是戈尔贡的作品上永远不会有的东西。”

　　待那些液体冷却之后，戈尔贡用同样的方法令这张熟皮变得干爽，割下了几条当做皮绳，将其绑在了弓的把柄上，这张熊角硬弓便制作完成了。

　　“拉拉看。”

　　戈尔贡将那张弓递给了旺达，它巨大得无法背在背上，将其立在地上不比旺达本人矮上多少，握在手上分量十足，拉起弓弦来也十分的吃力。
　　旺达上下打量着手里的这张弓，皱起了眉头，而完成了工作的戈尔贡似乎又变回了那个聒噪的讨厌家伙。

　　“你看你看！我就说一般人用不了这东西吧？你还偏要用这种东西做弓，虽然说这张弓不论是材料还是做工，杀伤力还是平衡性都好得没法说，但是人类就是没有办法驾驭！反正我做出来了！伟大的戈尔贡并没有丢脸！他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你要用不了的话，改天我再给你做张别的！”

　　他伸出手想要拿回那张弓，而旺达却将其死死抱在怀里，拼命的摇着头。

　　“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好不好？谁也不会笑话你什么的，免得死要面子活受罪，反倒在战斗之中丢了性命的话，我可不会负责，就算我现在是你的师父，我也不会！...当然...我可不希望你就这么死了，到时候我可是会伤心的，贝多芬和雪莱也会的，你们说是吧？”

　　他这么说着，望着自己的铁锤和盾牌，而旺达则在本子上沙沙的写下了一行字。

　　——我会变得更强。

　　戈尔贡愣愣的看着，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都随你好了！我可爱又可恨的小家伙！”

　　之后，两人便回到了同伴的身边，众人都已经醒了，商讨着启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