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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楔子
      高跟鞋在地砖上碰撞出“哒哒哒”的声音,一个身着黑色套装,戴着黑边眼镜,头发高盘的女子步履稳健的推门走进室内,此时迎面走来一个戴着墨镜的时尚男子,见到她恭敬的说:“絮姐,早。”
      女子点点头说:“早,你要出去?”
      男子身边的小助理立刻回答:“絮姐,杰哥刚刚录完新歌的小样,正准备回家休息。”
      女子轻蹙眉头说:“先别休息了,你跟我进办公室来。”
      男子明显很疲惫,但却没有丝毫不愿,跟着女子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
      柳絮将手中的文件仍在办公桌上说:“姜杰,之前让你试戏的那个剧本,你怎么看?”
      姜杰坐在沙发上,有些漫不经心:“还行。”
      柳絮沉默了一下说道:“姜杰,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情况,那个剧本是我争取很久才争取来的,你一定要用心,这是你翻身的机会。”
      姜杰是柳絮在新加坡挖掘出来的,也曾因阳光的外表红火过,但近年来帅哥人才辈出,姜杰也在这迅速发展的娱乐圈中渐渐失去光彩,作为经纪人,柳絮为此费尽心力。
      “我知道了,絮姐……”话还未说完,门外便响起敲门声,柳絮朝外说道:“进。”
      办公室的门应声而开,进来的女子一脸焦急:“絮姐,不好了,刚刚导演打电话,说可能要将杰哥替换掉。”
      柳絮愣了下说道:“安安,带杰哥回去休息,这件事我解决。”说完后又对沮丧的姜杰说:“没事,有我在。”
      将姜杰送走后,柳絮跟着立刻离开公司,车子在一阵奔驰后停在玫瑰酒店门前,柳絮将车子交给酒店小弟后坐电梯到了五楼12号房,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后,门被打开,柳絮立刻用手按住门以免被屋内的人拒隔在外。
      “陈导,冒昧叨扰了,希望您能和我谈谈。”也许是看出了柳絮的坚决,或许是为了其他,总之屋内的男人没有一点关门的架势,只是将门打开后说:“先进来吧!”
      柳絮迅速的进入屋内,像是怕他反悔似地,陈导有些失笑的说:“小柳啊,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但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柳絮是极聪明的人,自然能听出他的画外音,于是站起身说道:“我明白陈导的意思,我也不会为难陈导,但我们也是认识多年了,陈导给我个方便,告诉我可以决定这件事的人是谁?”
      陈导喝了口茶后说:“是我们这部戏的投资人‘吏桓集团’的总经理,吏靖夯。”
      一
      柳絮站在“吏桓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内,人生过了二十五年,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她甚至不敢抬头看那坐在办公桌后面男人的眼睛,她只觉面前的男人很眼熟,只是那双眸子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掠夺感,但她不能退缩,不能让姜杰在她手里毁了,于是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压下恐惧的说:“吏先生,我是姜杰的经纪人,我叫……”
      “柳絮。”吏靖夯轻松的打断柳絮的发言后说:“我知道你,很有能力的经纪人,手下有一批杰出人才,我很欣赏你。”吏靖夯双眸紧盯着柳絮,充满侵略性的目光让柳絮莫名的打起冷颤,嘴巴张张合合,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吏靖夯又说:“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对姜杰格外关照?难道你和他,有私情?”
      闻言柳絮立刻反驳:“吏先生,您误会了,请不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诽谤我们公司的艺人,绯闻对他们来说有时是可以致命的。”她不能让姜杰任人侮辱。
      “可有时候,也是可以提升身价及出镜率的工具,不是吗?”吏靖夯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目光凛冽的女人。
      “姜杰有实力,犯不着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提高出镜率,他缺的只是机会,吏先生,我希望您仔细考虑考虑,不要一下子否决掉他,他的演技很好,而且很敬业,请您给他一个机会。换角对您来说也许不过只是一句话,但对被换的艺人来说却是人生,您这次不给他机会,他就完了。”
      吏靖夯不语,只是缓慢的从抽屉中拿出一跟香烟点燃,任烟雾缭绕,办公室内霎时回归了平静,那种静谧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安宁,带给柳絮无限的恐慌与紧张,她双手垂在两侧,笔直的站在地中央,即使心底不安却仍旧面目淡然。
      大约过去了五分钟后,吏靖夯才又开口说道:“机会不会平白从天上掉下来,想要机会就要付出代价。”
      不安仿佛是滴在白纸上的墨汁,此时正一点点扩散至柳絮的全身,她直觉那代价是她所付不起的,但为了姜杰她还是强装冷静的问道:“吏先生想要什么样的代价?”
      吏靖夯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如撒旦般透着危险,他声音有种穿透一切的魔力,只刹那便穿透了柳絮的冷静:“你,我只要你这个业界有名的金牌制作人做我的女人。”
      虽然已经做好了被为难的心理准备,但柳絮怎么也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状况,她很气愤,但不敢发作,其实她大可以上前赏他一巴掌,然后潇洒的离开,但是她不能,她有种感觉,这个男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最后柳絮只是卑躬屈膝的说:“吏先生真会说笑,您这等身份,岂是我这样一个小小经纪人能高攀的,吏先生说什么我们都会尽量办到,只求吏先生给姜杰一次机会。”
      吏靖夯将身子向后靠在真皮座椅上漫不经心的说:“条件我已经开出来了,柳小姐可以回去考虑,我只要一个结果,做或不做,我不会强人所难,至于姜杰,我可以将他捧到最高,也可以让他摔得最惨。”
      二
      “过气歌星姜杰,签约新剧大获成功,吏桓集团负责人称看好姜杰。”
      “昔日阳光男孩,如今影坛新秀,姜杰,男孩的成长与成熟。”
      “金牌经纪再次推高人气,姜杰成长蜕变后面的坚实后盾。”
      最终柳絮还是妥协了,她不能拿自己和姜杰的前途去赌一个撒旦般男人的狠心与决绝,不止姜杰,连她都赌不起,吏靖夯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姜杰毫无悬念的当上了新剧的男主角,并大获好评,姜杰总算将翻身仗打得漂亮成功。
      晚上临下班时,吏靖夯打来了电话,柳絮还在和刚签约的艺人谈论工作,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有些心虚用另一只手附在手机上,然后对其他人说:“差不多就是这样,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早点来排练,其他人也忙了一天,今天就先下班吧!”然后步履匆忙的离开会议室。
      一直走到无人的茶水间,柳絮才按下接听键:“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和谁约会?”电话彼端的男声低沉而沙哑,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只是在开会。”柳絮下意识的解释,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傻,遂又说:“有事吗?”
      “你回家的时候买些菜,我想吃烧茄子。”
      “什么?”柳絮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别假装没听到,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许是恼羞成怒,吏靖夯下命令般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柳絮举着手机,思绪百转,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大概是没想到,那个看似霸道的男人竟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还真是,可爱。
      进到茶水间的公司艺人见到柳絮站在咖啡机边莞尔微笑,不由得笑着问:“絮姐,是有什么好消息吗?还是絮姐在谈恋爱,怎么笑的这么甜蜜?”
      柳絮回过神,脸不自在的红了起来,有些羞恼的低斥:“胡说什么,小心我给你加任务。”
      那艺人反而笑得更欢了:“金牌经纪絮姐恼羞成怒了,哎呦,我可得赶紧拿手机录上。”
      柳絮有些哭笑不得,任着他调侃,瞪了他一眼后便狼狈的躲出了茶水间。
      离开公司后,柳絮到了吏靖夯家附近的菜市场,自从那天后,她便被吏靖夯接到了他家,她自知没有可能会抗议成功,索性便什么都不说了;这情况实在有些好笑,在外人看来,她该是干练强势的,而事实上她在面对工作和其他人是也的确如此,但偏偏遇上吏靖夯后,她竟像个毫无主见的小女人般,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
      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门铃适时响起,柳絮思索着会是谁,结果开门看到的竟是吏靖夯,她有些好奇的问:“你没有钥匙吗?”
      吏靖夯哼了一声说:“我闲费事不行吗?”
      柳絮耸耸肩没回答,心底却想,在外面等着是有多省事,而且她没在之前他都是怎么过的?
      吏靖夯走进屋内,看到饭桌上的三菜一汤,回头看了眼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女人说:“看起来不错,不会中看不中吃吧?”
      柳絮忍住瞪他的冲动,声音清浅的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吏靖夯坐在椅子上,看着动手为他添饭的柳絮,嘴角微弯,眼中满是调侃的说道:“你不会是在里面下了毒,想要毒死我吧!”
      柳絮实在没忍住,翻了个雪白的白眼,心底嘟囔着:“毒死你妹。”手上动作却很轻柔,将添满饭的陶瓷碗放在吏靖夯的面前说:“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吏靖夯尝了一口钦点的烧茄子,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那你是有那个心?”
      柳絮放下手中的碗说:“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吏靖夯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出奇的轻松。
      三
      夜晚,柳絮被噩梦惊醒,这梦连续做了几年,如同她习惯了失眠一样,似乎成为她生命中特定的存在,回头看了看吏靖夯,怕他被自己吵醒,见他仍在睡梦中,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给自己泡了杯花茶,坐在阳台上不由得发起了呆,想起近日来的种种,脑子便如浆糊般糊涂起来,但还好姜杰成功了,他在影视圈里如鱼得水,片约不断,最近公司又打算给他出新的专辑,新剧还未结局,效果就这般好,这是她没预料到的,但总归是好的,人人都道她能力卓越,不愧是金牌经纪人,竟将走到陌路的姜杰再次捧到高处,她闻言只得苦笑,没有人知道她到底付出了多少。
      “在想什么?”后面忽然传来的男声,惊得柳絮立刻坐直了身体,回头见是吏靖夯,才拍了拍心脏的位置说:“吓死我了,你不是在睡吗?”
      “嗯,你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出神?”吏靖夯含糊的应了句又问。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柳絮转过头,
      大概也知道她不想说,所以吏靖夯聪明的转移话题:“你菜做的很好,跟谁学的?”
      “跟我爸爸,我爸爸是个厨师,很棒的厨师,小时候我和弟弟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吃饭的时候,当然也有例外,就是那顿饭是妈妈做的,那我和弟弟都会想办法逃跑。”柳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也许是今晚的月色极好,也许是心里闷了太久,总之话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吐出了,说这些的时候,柳絮的眼里放着光,仿佛天上的群星,一眨一眨的闪亮得迷住了吏靖夯的眼。
      他兀自呆愣了半天后说:“你和你爸爸感情很好?”
      柳絮轻嗯了声,脸上的笑容有些恍惚。
      吏靖夯看着柳絮低垂的头,有些莫名的情绪在脸上闪过,只几秒钟便恢复如常,低声又问:“你不和父母住在一起?”
      柳絮沉默了几许后说:“我爸妈,七年前便过世了。”
      吏靖夯不动声色,却悄悄握紧了拳头,柳絮又像是自我安慰般得说:“不过我还有弟弟,我相信他一定会成为让我爸妈都骄傲的人。”
      吏靖夯点燃一根香烟,沉默的吸了几口后喃喃:“一定会的。”
      柳絮抬头看向烟雾后他棱角分明的俊颜,一时没想通他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她说,但那抬起头的瞬间惊艳,让她有种被什么东西狠撞了心房般的错觉,第一次,她竟觉得自己快要深陷在眼前这男人的眸光中,深深的,不可自拔。

      星期六的早晨,阳光很好,透过厚重的窗帘,不甘示弱的洒进屋内半点日光,柳絮慵懒的躺在床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看向那成一条斜线的日光,样子有些滑稽,吏靖夯歪头看了她许久,然后一个翻身悬在了柳絮的上方。
      柳絮被他的动作吓得双眼圆瞠,刚刚还赖着不走的睡神也瞬间消失,她有些结巴的说:“你……你干嘛?”
      吏靖夯坏笑的看着她,仿佛那满眼满心的全是邪恶:“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呆着挺舒服的。”
      柳絮伸手推他说:“可我不舒服,你很重。”
      吏靖夯长哦了声,回音里全是意味深长,轻吻了下柳絮的嘴角,然后起身坐在床边说:“起来帮我找衣服。”
      柳絮愣了下,似乎还没从他刚刚的行为里回过味儿来,半天才应了一声,慢吞吞的离开温暖的被窝,她有多么的不想起床啊。
      在衣柜里翻腾了半天,才终于找出吏靖夯满意的一身搭配,黑色的皮裤加暗红色衬衫,有一种沉稳的霸气,柳絮在替他系完最后一粒纽扣后,吏靖夯出其不意的抱住她不赢一握的纤腰,贴在她耳边,轻吐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项,语气慵懒的说:“你该习惯我的重量。”说完后便轻笑着离开卧室。
      柳絮站在原地,赫然红了面颊。
      四
      新剧在一片叫好声中落下了帷幕,接下来便是庆功会,作为经纪人柳絮义不容辞的整装上阵,在众人面前一派精明干练。
      杯光碟影,觥筹交错,整个会场在华丽吊灯的照耀下更显浮华,竟是上流社会的光景,姜杰跟在柳絮的身后,笑的脸有些僵硬,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轻声的对柳絮说:“絮姐,我很累。”
      柳絮转过身很自然的用手拍了拍他的脸,姐姐宠溺弟弟般的语气说:“我知道,再忍一会就结束了。”
      话刚落,余光中便瞥见了信步走来的吏靖夯,竟有些心虚的忙收回手。
      吏靖夯却似没看见般,举起手中的酒杯说:“新剧大获成功,除了演员自身外,金牌经纪柳小姐也是功不可没。”
      一晚上的应酬,柳絮已然有些微醺,但仍举起了杯子笑容完美的说:“自然也该谢谢吏先生的支持。”
      酒杯还没到嘴边便在中途被劫走,原是姜杰托起了酒杯对着吏靖夯说:“吏先生,絮姐不胜酒力,不知道这杯酒由我喝算不算失礼。”
      吏靖夯目光幽深的看了眼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柳絮后说:“当然好。”
      一杯酒刚下,陆续又有人围了过来,姜杰忙着寒暄,无暇顾及柳絮,吏靖夯便趁着这空挡将柳絮掳走。
      匆匆的避过了人群,吏靖夯将柳絮带到了酒店的住房区,柳絮怕被人看见,一路未曾言语,只低着头,仿佛要将自己埋入尘埃般。
      闪躲的来到了一间客房的门前,吏靖夯由西装口袋中取出一张房门卡,咔嚓,门应声而开,吏靖夯拉着柳絮快步进入客房,并将房门上锁。
      直到进入房内,柳絮才抬起一直低垂的头说:“你拉我过来做什么?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吏靖夯却满不在乎,伸手扯落了领带,倒坐在沙发上笑容缱绻的说:“看你一晚上撑着笑,替你累,就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你带走,免得你笑傻了。”
      柳絮不由得轻笑说:“经纪人无故消失会令有心人大做文章的。”
      吏靖夯将走到自己身边的柳絮拽到自己的大腿上,双手圈着她说:“现在那些有心人只会对大明星姜杰大做文章,谁会理你这小小的经纪人。”
      柳絮安分的坐着,又忍不住挑眉说:“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吏靖夯小声嘟囔了几句,然后出其不意的抱起柳絮,任由柳絮的拳头如棉花般落在身上,只是低声的笑着,竟有种说不出的幸福。

      第二天一早,柳絮刚上班,几份不同的却一样热腾腾的最新娱报摊在了她的面前,上面斗大的加粗黑色字体写着“金牌经纪搭上金龟婿,看柳絮如何飘落吏家。”“姜杰经纪人柳絮勾上多金董事,与吏桓集团总经理共度春宵。”原本该被大肆渲染的庆功会却毅然决然的被这一条新闻掩盖,柳絮并非第一次上头条,但这次却是最头疼的一次,她握着助理送来的报纸,恨不得将那四方的纸张拆吃入腹。
      哐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姜杰手拿着报纸冲进来对着柳絮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柳絮刚想说什么,电话却适时响起,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柳小姐,我是吏总的秘书,吏总让我接您回家。”电话彼端是个沉稳的男声,柳絮想了想后对电话回答:“我知道了,这就下去。”
      柳絮放下电话后,拿起刚放下的背包对姜杰说:“你在这娱乐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事是真是假我想你也该知道。”
      “你别骗我了,我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而且,我昨天看见你和吏靖夯离开了。”姜杰气急败坏的说道。
      柳絮惊讶的看着他,许久才说:“我确实是在和他交往,但你的合约与这件事无关,这几天我可能会不进公司,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说完便越过姜杰离开了办公室。
      五
      公司给了假,柳絮便躲在了吏靖夯的家里,不出门,不上网,不看电视,每天重复着单调而惬意的生活,有时候柳絮会想,吏靖夯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不喜欢?他时而冷淡时而体贴,这让她困惑不已,她总是想不透看不穿他,仿佛总是站在迷蒙的大雾中,抓不住他心的方向,却让自己越来越混沌。
      傍晚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柳絮站在隔着阳台的玻璃门边,心想着竟一晃就到了初秋,天气都开始慢慢转凉了;门板传来了细微的开锁声,柳絮转身看去,见是吏靖夯,他左手拎了几个口袋,边换鞋边说:“中午还阳光明媚的,下班了竟赶上下雨,害我得顶着雨排队。”
      柳絮走过去接过口袋说:“多大的雨,你也能抱怨起来,让你的员工听见还不笑死你?”
      吏靖夯瞪了柳絮一眼说:“我这不是在家吗?而且我是为了要给你买这个才会被雨淋的,要不然我开着车直接回来还会在乎下不下雨?长不长心呢你!”
      柳絮打开口袋,里面是穿成串的鱼豆腐,甜不辣之类的小吃,她想起昨天聊天时偶尔提到说想吃顺通街的麻辣串,没想到他就听到了心里去,柳絮的鼻子有些发酸,心底有些什么似乎正在一点点崩塌。
      吏靖夯换好了鞋,对站在一旁发呆的柳絮说:“傻看什么呢!走了那么久估计都凉了,你还不快吃,真不知道这种不卫生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竟然有那么多人买。”
      柳絮浅浅的笑了,如同一朵绽放的蔷薇花,让人不禁被吸引,吏靖夯就被这样的笑容惊呆了,有种瞬间的窒息,却又像是罂粟的毒,让人上瘾,心甘情愿。

      凌晨的时候,柳絮忽然被一阵细弱的,仿佛哭声般的声音惊醒,她坐起身摸索的打开了床头边的灯,转头发现竟是吏靖夯,他似乎仍在睡梦中,只是并不安稳,一阵一阵的颤抖加上低语的梦话,夹杂着吵醒她的哭声,紧皱的眉头脆弱的让人心疼,柳絮看的心口一阵沉闷,不由得伸出手抚上他的眉间,声音细细软软的说:“怎么皱着眉头呢?你的风光背后到底藏着些什么?为什么我总是看不透你?”
      “你想看透我什么?”乍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了柳絮;其实在她的手碰到吏靖夯的那一刻他便醒了,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想看看在他睡着时她会说些什么,他没想到她会想要看透自己,这让他有些欣喜,但内心深处的忌惮让他很烦躁,蓦然的,他伸手推开了她,语气很冷淡的说:“我去书房,你睡吧!”
      柳絮看着吏靖夯消失在门外的身影,竟愣愣的,无任何动作。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变大,雨点拍打上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几许凄凉,几许忧愁,暗黄色的床头灯照出心底最深的脆弱,这个夜晚,注定有人失眠,有人难过。
      六
      吏靖夯自那日后便没再回来过,柳絮心里明白他能去的地方很多,报纸上渐渐不再刊登关于她的消息,她想不用多久大概便会恢复本来的生活,这样也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会觉得闷闷的恍若窒息般。
      下午的时候,姜杰竟打来了电话,柳絮才一接通,姜杰急促的声音立刻传来:“絮姐,你打开电视,吏靖夯正在开记者招待会。”
      柳絮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打开了电视,如姜杰所言,吏靖夯正在召开记者招待会,一身铁灰色西装稳妥的贴在身上,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可那话却让柳絮在满是阳光的房间中生生打了冷颤。
      “吏先生,请问外界传言是真的吗?您和素有金牌经纪人之称的柳絮小姐真的正在交往中?”记者的问话立刻掀起了满场的热潮。
      吏靖夯却只淡淡的说:“谣言多不可信,我和柳小姐只是工作关系,碰巧她的艺人正在拍我们公司的戏,仅此而已。”
      “可庆功会那天,有人拍到您和柳小姐进入酒店房间,次日清晨才离开。”记者不甘心的继续问道。
      吏靖夯露出一丝冷笑,云淡风轻的说:“男欢女爱而已。”
      “也就是说,您和柳小姐只是一夜关系?不是情侣或外界传言已经订婚?”
      “当然,今天这场招待会除了澄清今日的传闻,最主要的是,宣布我即将订婚的事,未婚妻是之风企业的千金。”
      柳絮看着电视里沉稳帅气的吏靖夯,嘴角轻轻的弯起,怎奈麻木的脸颊竟化不开一朵笑颜,姜杰还在电话里喊着:“絮姐,你不要难过,我这就去找他讨回公道。”
      “姜杰,别闹了,我很累,让我休息一下。”说着便挂断了电话,柳絮目光依旧停留在电视里那张令她动容的面容,如今总算明白了,自己竟是陷了进去;轻松的一句男欢女爱,在当今的社会早已司空见惯,她竟会傻傻的任自己赔了心,她怎么会忘了,最初会在一起是因为一场交易呢!
      柳絮试着一次次的对自己笑,可终究只是落了泪,一颗颗如同自己不知何时深陷的心,摔在地上,粉碎得再也拾不起来。
      吏靖夯是在深夜时才回来的,按了门铃却许久未见有人开门,心中有些不安,酒也醒了许多,立刻用钥匙开了门,屋内乌黑一片,吏靖夯顺手开了客厅的灯,走进卧室,左右寻找却没见到柳絮的身影,他有些颓然的坐在沙发上,自嘲的笑了,难道还指望在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后可以一如往常吗?可到底是放不下的,他有些气愤的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手机拨了出去,电话刚接通便命令道:“不准挂电话,还有,你最好二十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对姜杰做出什么事。”谁想得到有一天他吏靖夯会沦落到以威胁手段得到女人的地步。
      二十分钟后,柳絮真的出现了,她木然的站在吏靖夯面前,不言不语,吏靖夯口气极差:“你干什么去了?”
      “回家。”柳絮冷淡的回答。
      “谁准你回家的?”吏靖夯压抑这心底的不安愤愤问道。
      柳絮沉默了许久后,叹气说道:“吏先生,你已经要订婚了,能不能就到此结束了?”
      吏靖夯怒视她半响才伸手拦腰抱起她说:“休想,这场游戏,除非我喊停。”
      柳絮在吏靖夯粗暴的爱抚中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忽冷忽热,难以捉摸,为什么不肯放了我,为什么?”
      吏靖夯也不知道为什么,放不开心结也放不开她,他觉得自己注定要困守一生,失去所有。
      七
      柳絮和吏靖夯的关系陷入了一种怪圈,看似相安无事,可谁又能看得见暗里的波涛汹涌,好在关于柳絮的新闻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娱乐圈里总是不缺这种绯闻,人们也到底是喜新厌旧的,何况当事人也都解释了清楚。
      柳絮回到了公司上班,但拜吏靖夯所赐,竟也让人以为她在吏靖夯面前说得上话,阿谀奉承自然是有的,但冷言冷语的也不少,工作自然也就不顺利,她甚至开始考虑辞职。
      吏靖夯的未婚妻便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穿着时髦的女人硬是闯进了柳絮的办公室,大开着门仿佛让所有人看着一般,脚上细长的高跟鞋因为主人的速度过快而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她不发一语的站在柳絮面前,出其不意便是一巴掌并辱骂道:“我竟不知道,经纪人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说穿了你不过是个卖肉的贱人。”
      那一巴掌并不轻,只消一分钟便在柳絮的脸上显出了模样,柳絮却只是在起身,语气淡然冷静:“我到底是怎样的人,还不需要一个外人来评价,我竟也不知,堂堂之风企业大小姐喜欢管别人的事。”
      “别人?你勾引的是我的未婚夫,我管的岂是别人的事?”
      柳絮目光凛然,完全不动声色道:“是不是未婚夫妻如今还不能确定,口头上也能作数?”
      女人气急,随手又要故技重施,柳絮自然不会傻傻被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道:“出手伤人就不怕我发了声明稿,看看到底是谁形象有损。”她允许吏靖夯欺辱,并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女人竟全不在乎,双手用力的推向了柳絮,一时站不稳,柳絮的身子就这样生生撞向了身边的办公桌,额头与桌角相撞,划开一朵潋滟妖娆的火红蔷薇,柳絮恍惚的想,倒成了动物园里的动物,任人嘲笑观赏。
      醒来时,天已过晚,病房里煞白的灯光晃得柳絮不适应的眯眼,吏靖夯的声音却清晰的传了来:“头还昏吗?”
      渐渐适应那灯光,柳絮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吏靖夯道:“你未婚妻竟是个大力水手。”
      吏靖夯瞪了她一眼,只坐在一旁不语。
      柳絮碰了碰缠着绷带的额头,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得紧,竟允许自己落到如此卑微的境地;
      “吏靖夯,你的未婚妻已经找上了门,就这样算了吧,当是你可怜我,放了我。”
      吏靖夯转头,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便被柳絮脸上的泪水止住,心底竟一阵阵抽丝般的疼,沉默了许久才起身离开。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柳絮再被确认不会有脑震荡的情况的出了院,吏靖夯没来接,却派了司机来,柳絮有些想笑,可真的咧开嘴,竟比哭还难看。
      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吏靖夯的未婚妻却来了,她此次倒很平静,只是看着柳絮冷笑许久道:“柳絮,我知道我惹不起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以为吏靖夯为了你而开罪我家就是爱你,你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想想你们彼此过世的家人,我就不信你们能安心的天长地久。”
      柳絮还没来得及问,她便匆忙离开,这话便成了柳絮的疑惑,可怎么想也想不出这话的含义,心底倒是忐忑的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是一颗炸弹,会在她找到的同时将自己炸飞,粉身碎骨。
      八
      如柳絮所想,那答案真的是一颗炸弹,且火力十足;她有些呆愣的站在书房一堆掉落下来的文件前,目光停留在一张露出半个人的照片上,照片是夹在一本墨绿色的笔记本里面,柳絮弯下腰捡起了那个夹着照片的笔记本,手竟然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
      那是一张全家福,憨厚的男主人,和气的女主人,还有两个笑容灿烂的孩子,那都是柳絮再熟悉不过的人,因为同样一张照片,此时也正安静的躺在她的密码本里,偶尔想念时才敢拿出来看上一看,那是她的全家福,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只是她不明白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吏靖夯的书房里;手指留恋的滑过父母静止的容颜后,柳絮打开了那个没有锁的墨绿色本子,一页页的看来,里面的内容足以让她再一次的手足无措,她总算知道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吏靖夯时会觉得熟悉,也明白了吏靖夯的忽冷忽热,了解了那女人的话,更加清楚了他们之间的沟壑到底有多深。
      吏靖夯回家时已是深夜了,家里的灯没有开,客厅里的窗帘也没有拉,偶尔流泻进来的月光照在沙发卷躯的身影上。
      吏靖夯将鞋子换下后说:“怎么还不睡?坐在客厅里为什么不开灯?”他几乎是跑上来的,看见家里没开灯,心底恐惧的以为她再次离开了。
      柳絮这才抬起一直埋在双膝里的脸,看着吏靖夯许久,才伸手将茶几上的笔记本向他的方向扔去。
      吏靖夯有些莫名,捡起地上的本子,就着月光看,只一眼却足以让他慌乱,但总归是在商场上混久了的,他表面仍处变不惊般,声音亦然:“你都看见了?也都知道了?”
      柳絮没有回答,到了这光景,她反倒冷静了:“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你最初就知道。”这不是询问,而是叙述。
      吏靖夯在口袋中抽出一根烟,却遍寻不及火机,就像他看得见坐在对面的柳絮却遍寻不及她的内心一般,蓦然的有些烦躁,他扔掉手中的烟抹了把脸承认:“是,我早就知道。”
      “所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支助新剧,你故意换掉姜杰,你设局让我去找你,一步一步将我带进你的陷阱里,吏靖夯,我该恭喜你吗?你成功了。”
      吏靖夯没否认,站起身走到窗边,刷的一声将落地玻璃窗打开,深夜的凉风立刻争先恐后的钻进屋内,纺纱的窗帘也跟着随风而舞。
      “其实你怪我吧,你总是忽冷忽热,时而体贴时而排斥,是因为你搞不定自己摇摆的心事。”
      吏靖夯有些惊讶她竟看穿了他的心底的矛盾,正如她所说,他搞不定自己复杂的心事,他想弥补她,但又在不经意时想起已故的父亲,所以他故意开记者会,他矛盾的想要伤害她,却又忍不住心疼,他有时觉得自己都不如小学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你该谅解,毕竟我只大你三岁,七年前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大男生,我亲眼看着我父亲被吞噬在大火中,我的痛并不比你少。”
      是啊,七年前,他们只是孩子,却同时经历了家破人亡,元凶不过是人性的贪婪。
      七年前,柳絮的父亲所就职的饭店,因为老板的投机取巧,乱用过期原料而导致顾客食物中毒,老板为了推卸责任便将过错全部推到柳絮父亲的身上,不仅辞退了他,还弄得当时大厨身份的柳父身败名裂又惹上了官司,柳父受不了打击跑到酒店对峙,甚至拿出全家福只求老板同情下让他恢复名誉,谁知老板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两相说不通下,柳父一怒便在饭店都下班时拿了酒精,一把火将饭店烧毁,由于火势凶猛,所以只跑出了老板十八岁大的儿子,而老板和柳父全部丧命在火海中,柳母在听见这消息时着急上火,也在一个月后撒手人寰,十五岁的柳絮和小他一岁的弟弟自此成了孤儿,而那个跑出去的男孩便是吏靖夯。
      人生总该要学会拿起放下,而靠着父亲遗留的财产起家的吏靖夯,最初也只是想要弥补柳絮,毕竟那桩惨痛的祸事是因自己父亲的自私与贪婪而起,但人毕竟不是神,所以他总是无意间想起父亲,想起那场大火,他终究是忘不了,相对的,柳絮也定然忘不了,即便自己的心中有太多的感情因她而来,但总归要被埋入尘埃,怕此生都不会被拾起。
      九
      “那么放过我吧,让我和姜杰离开这里,我们都是自私贪婪的牺牲品,不要再相互折磨了。”
      “好,我放过你,让你和姜杰里开。”
      桃仙机场内
      柳絮戴着墨镜,目光遥望着远方,仿佛机场的喧哗都与她无关。
      “柳小姐,这是吏总让我交给你的。”柳絮转头接过盒子,低声的说:“林秘书,谢谢你送我过来。”
      林鑫回答:“柳小姐,您客气了,这是吏总吩咐的。”
      柳絮点点头说:“林秘书,你回去吧。”
      林鑫看着柳絮疲劳的脸,欲言又止了许久,最终只道:“柳小姐,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柳絮望着林鑫渐远的背影,恍惚的竟觉得那背影像极了吏靖夯,眼前忽然一片朦胧,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竟是湿漉漉的,身后有人拎过了她手中的包说:“姐,走吧!”
      柳絮转身看着皱眉的姜杰,那眉宇间像极了自己憨厚的父亲,想起小时候父亲常说:“咱们家小杰取了我和你妈的优点,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小伙。”
      她总是撒娇的说:“爸妈偏心,只夸弟弟。”而后妈妈就会抱起她说:“我们小絮现在就很可爱了,长大了也是个美女。”

      飞机缓缓起飞,柳絮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许久,才打开了手中捧着的吏靖夯送给她的盒子,里面是数瓶精致的香水,放在最前面的,瓶子里还装了一支黑色的蔷薇,吏靖夯只知她喜欢这稀有的黑色蔷薇,却不知那是在认识他之后才喜欢的,他肯定也不知道,它的花语是绝望的爱,瓶子下压了一张字条,刚劲有力的字体写着:欠了七年的对不起,我的弥补终究是晚了。
      柳絮看着那字条,静静的笑了,笑到眼泪成串的落下,不是晚了,是弥补不了,七年前的是伤心,七年后的是伤情,如何能弥补,永远也弥补不了了。
      尾声
      吏靖夯负手站在二十七楼的办公室内,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向外望去,居高临下,如孤傲的王子般俯视着下面,良久,他才开口道:“她走了。”不是询问,不是叙述,低沉的声音如对自己喃语。
      身后的林鑫,站直身体回答:“是的,柳小姐一个小时前已登机。”
      吏靖夯对着窗户给自己扯了个极其难看的笑脸,窗户上却浮现出柳絮模糊的脸;她以为他对任何事都一无所知,其实他比谁都要清楚,那个让她甘之付出的姜杰,那个最后带她离开的姜杰,其实是她的弟弟,还有,他知道她喜欢自己,也许没有他喜欢的那般深,但如果肯给彼此时间,那么他肯定她会伴着他一路走向暮色苍老。
      但他们之间隔着那么深的沟壑,中间夹杂着生命,那是终其一生都要无法逾越的,若执意跨过,便注定有一方会深坠其中,粉身碎骨,所以最后,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喜欢过我,而我爱过你,你错过了我,而我失去了你,这一生的时间,我们只能任那虚渺的美丽回忆,茕茕孑立,而自己画地为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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