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岳阳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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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路150号，没错呀。爸爸手里拎着两瓶桂花酒，盯着紧闭的玻璃门发呆；既没有招牌，也没有迎宾，搞什么鬼呢，我来来回回走了几趟竹林甬道，也没摸出个头绪，没办法，并非状元郎嘛；妈妈呢，则袖着手，饶有兴致跟门口的石狮对上了眼。
“麒麟”妈妈胸有成竹地指点我“华姝跟我说过这饭店有机关，窍门准在这头狮子上！”
“就怕主人像小姝一样，好个情调，把机关安到竹林里，好上帝。”我来回踩踏着“我不得挖笋挖到明年？”
“狮子！”妈妈边说边开始抚摩，从满头金毛摸到十只脚趾头，分分寸寸都按摩到，感情是把这恶物充当襁褓中的我了，但是，狮子不领情，妈妈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爸爸不耐烦，开始用脚踢门，粗着嗓门大叫“喂，有人吗？开门哪！开饭店关着门，做什么生意嘛！”
妈妈羞红了脸，顾不上狮子了，急忙拉住爸爸，一迭声地抱怨“作不死你！丢人丢到外头来！”她转头对我说“快给尹凯，华姝打电话问问！”又自己嘀咕“叫他们别搞这些花样嘛。”
电话接通了，小姝温柔带笑的声音传出来“找到开关没有？哈，进了门再找我！”
我拿眼去瞅略显不快的妈妈，一边语速很快地说“快别闹了，小丫头，我们都在门口，进不去呢。”
电话声嘈杂起来，一时间分辨不清，我急了，对着手机喊“喂，喂，丫头，别开玩笑了……”
尹凯哈哈大笑的声音“华姝说考考你的智商，应变能力！”
我一个愣神，妈妈已经抬腿往回撤了，走了两步，回头对爸爸吼道“呆站着干吗？要饭哪？”
爸爸挠着头，嘿嘿笑着提起瓶子来晃了晃“酒都提过来了，小姝欢喜喝的呢。”
妈妈还要抢白，小姝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来，仍是笑嘻嘻地说“麟儿，你把手伸到狮子嘴巴里头去。”
我挂了电话，赶紧拥牢妈妈“好了好了，大过节的别气伤了身子！今天您可是主角呐，慈母大人！”说着话，对爸爸使了个眼色。
门开了，玫瑰紫的幽暗神秘地迎面兜过来。
“哟，地板会发光！”妈妈走了几步，发现新大陆了，开心了起来。
我长吁了口气。
“先生留步！”我盲人般前后左右地找视线，终于发现左边的幽暗处活生生托出了一张人脸，人情之常地竟是个小姑娘。哈，并没有创意到底嘛。
“先生有预定没有？”小姐礼貌地问。
“我朋友在上头等呢。”
“先生贵姓？”
“孟。”
“楼上请！”
放眼望去，烛光荧荧，人影幢幢，我一下子懵了，问“怎么上楼？”
“往左拐，领位员等在扶梯口。”
我应了一声，正要开拔，小姐突然又说“先生，你们自带酒水了么？”
我领悟了，从爸爸手上拿过酒瓶来，解释说“我女朋友喜欢喝家酿的桂花酒。今天过节嘛，能不能通融通融？”
小姐的语气温和而坚决“对不起，本店不能自带酒水，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可以召唤楼下酒吧的服务生……”
“小姐！”赵妍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手机递进前台去“我朋友已经跟你们老板说好了，你接电话吧。”
前台嗯嗯哦哦了几句，礼貌而冷淡地鞠了个躬，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爸爸呵呵笑道“偏不喝你们的酒，贵死人！”
赵妍抱着妈妈的胳膊甜笑道“阿姨，感恩节快乐！”
妈妈似乎在想什么，半天才回道“这地方很贵吧，歪脑子动了不少。以后可别这么浪费了——一会我也跟尹凯说说，爷娘挣两个钱也不容易。”
赵妍笑道“这里气氛好呀。您看，楼下是酒吧，长沙发搬开，就可以开主题派对了；楼上呢，吃台湾菜，据说很有花头的；最重要的，来吃饭的外国人很多，西洋节日的气氛浓厚。”
爸爸一路赞不绝口“这小店道道儿还真多，地板发光，人脸倒是暗的；每张桌子都点两根蜡烛……”
赵妍回眸笑道“好戏在后头呐。”
我跟在最后，问了句“另外两个呢？”
赵妍很突兀地横声说“谁知道？我一个人等半天了！”
过道两边轻声慢语，幽光浮动的人们都侧过脸来，惊讶地打量我们。
银烛台，红木桌椅，苏绸台布，不错，这是小姝的品位，可是，人呢？
“小姝呢？”
“尹凯呢？”
爸爸妈妈几乎同时问。
“管他们呢，先点菜吧。”赵妍接过菜单来，哗啦啦翻了一遍，递给妈妈，觑着侍应生，粗着嗓子说“把你们的招牌菜推荐几个呀，哑巴了？”
侍应生低下身子来，讨好地笑道“妍妍，点好菜我就上来了，别生气嘛。”嘿，居然是尹凯的声音！
妈妈凑着烛光审视了半天，笑着拿菜单轻拍他的背“不好，不好，这身僵挺挺的白褂子把人穿丑了。”
我哈哈笑着，起身拉他的黑领结，笑道“快把小姝交出来！她伺候人我可心疼。”
赵妍拖长调门说“这满桌人不都在伺候华姝的兴致么。她呀，还没玩够呢。”
爸爸赶紧插话“叫小姝过来，要不然怎么点菜？”
尹凯嘻嘻笑道“她吩咐过了，你们先点，她一会就来。”
赵妍冷哼了一声“吩咐?蛮乖的嘛，尹凯。”
妈妈支着额，打了个哈欠，把菜单一推，说“这些花俏的菜我老太婆也不懂。既然餐馆你们定了，干脆点菜也包了吧。”
“让我看看！”爸爸站起身子，够过菜单来，才一打开，声音就炸了“乖乖，红酒两千多呀！”妈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抢过来，递给赵妍。
赵妍老气横秋地连要了四五个，接下来是我。我边翻边问“鳝丝？田鸡？孔雀肉？……妈，你怎么都摇头？”
爸爸学乖了，摆手说“你们作主，你们做主，我们只带了一张嘴来，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明白。”
我追到门外，叫住尹凯“快叫小姝上来，你看，我妈脸色不对。”
尹凯双手一摊，诡笑道“她戏没演完，怎么肯上来？”
我急了，拽住他叫“告诉我，厨房在哪里？”
尹凯惊奇得眨不动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这丫头在我家厨房做了无数次试验了，我还不了解她？”
尹凯边笑边把我往屋子里推“不愧是两口子啊。稍安勿燥，马上就来！”
烛光幽幽地闪着，有心无力地调节着气氛，妈妈搁在桌上的手背反着青白的幽光，脉络分明，我指尖无意识地叩击，把所有的注意力花在描摹它的娇细纹路上。
爸爸首先打破了沉默，乐颠颠地给每个人斟了一盅酒，笑道“趁着菜没来，我们先喝个开门酒，暖暖身子！”
赵妍高抬左臂，做了个豪饮的姿势，每个人都听到她胸腔里咕咚咕咚的液体走动声。
我端起酒杯，正要敬妈妈，听到尹凯的声音高声吆喝“烤火鸡来咯！”
准比卖火柴的小女孩梦里的那只更肥更美！足足盘踞了整只盘子，满眼都是金黄酥嫩。那金黄升腾到香气里，还嫌不够，剩了点儿挂在小姝左嘴角。
“哈哈！大功告成！”小姝浑若不觉，拍拍手，得意地看向我“麟儿，香不香？”
“边烤边吃啊，你。”我拉过小姝来帮她揩嘴，笑问“渴不渴？”
尹凯嘿嘿笑道“渴什么？红酒马上上来。”
妈妈皱眉说“要什么红酒，快退了，浪费。”
小姝侧转头，甜笑着解释“当然没有您带的桂花酒好喝了，红酒只是配菜用的；吃火鸡的时候蘸在料里，也蛮好的。阿姨试试！”
爸爸笑着向妈妈说“看不出这孩子称称没四两，吃东西倒讲究！”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岳阳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