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睫》看朱成碧2008

14、三变花

　　我想不起拿什么可以哄她开心，急得沿着河岸来来回回地跑，冷不防撞上两个小朋友。
　　“大哥哥，你赔我的花！”小姑娘站稳了脚跟，乜斜着眼轻蔑地看我。
　　“对不起，小朋友。”我拎起跌倒的那个男孩子，疑惑了“可你的花我没撞折呀。”
　　小姑娘的脸映着怀里红艳艳的一团，粉光流霞。
　　“掉了个花蕾！”小姑娘把花往我怀里一塞，指着远远的石桥说“那座桥看见没有？”我哈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懵懂地干笑点头“看到了！”
　　“桥边长着一棵柳杉！”男孩子神气地接着指点。
　　再也矜持不下去了，我打了个喷嚏，顺手把花束递给小姝。看到我被捉弄，她腮上留着泪痕，笑得咯咯的。
　　“快告诉我怎么赔偿，柳杉后头有什么？”我回头对小姝谄媚地笑了一下，继续卑躬屈膝。
　　“柳杉旁边有一丛三变花，你去采新鲜的来。”小姑娘傲慢地说“我们在这里等你。”
　　我看了看怀里的花，巴结地笑着说“三变花，呃，就是这个咯？”
　　男孩子不解地仰视着我，好半天才撇了撇嘴说“对呀，三变花就是木芙蓉，从早到晚变三个颜色，像女生的脸，嗳，大哥哥连这个都不懂嘞。”
　　我恍然大悟，跟他竖了个拇指说“哥们，领教了！我马上给你心上人采去。”转身拉了小姝的手说“一起去，要不然，喷了鼻涕，小美人儿又该嫌弃了。”
　　小姝笑得直不起腰来，边叫嗳哟边往前蹒跚着走。
　　等我们捧了花回来，两个小人精儿马上开心了。
　　“大姐姐拿过的花香香的！”小姑娘媚笑着说。
　　“那当然！”我自豪地说“大姐姐是荷花仙子。”
　　“只是你邋遢了点儿。”小姑娘接着评价。
　　“剪剪头发还能帅一点，比谢霆锋差一小点。”小男孩只比划个指甲的大小。
　　小姝嘻嘻笑着推我“呶，还不快去剪头发！”
　　“我们家楼下就有个理发店。”小男孩高人一般指点着“大哥哥可以送我们回家，顺便剪个谢霆锋发式。”
　　我嘿嘿笑着弯腰刮弄他的脸蛋，说“爷爷奶奶忘记接了吧？小祸害精，恁小个人，甜言蜜语倒是一套一套。兄弟，哥哥护送你和小美人儿回家。”

　　过马路时，两个小朋友手牵得紧紧的，我和小姝不得不一边一个站成护翼。
　　“洁洁，把花给我，我帮你抱着。”男孩子颇为绅士地说。
　　“为什么？”洁洁瑟缩着回答“我最怕过马路啦，花可以帮我挡掉车和灰。”
　　“你抱着花，车看不见你。”男孩子强行拿过花来。我弯腰拽了过来，跟洁洁笑道“别嫌我邋遢，过了马路就还你。”
　　洁洁甜甜地笑道“大哥哥不邋遢，要不然怎么娶得到花仙子！”
　　我的心到了马路对面还在怦怦乱跳，幸好小姑娘的奶奶就等在路口，谢了我们就一边一个拢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叫起来。
　　我悄悄地碰了碰小姝的指尖，示意她走。
　　洁洁突然跳起来，趴在奶奶耳边说了句什么，跑过来把花塞到小姝手里，笑嘻嘻地说“奶奶把插瓶的花送给大姐姐了，谢谢你们！”
　　洁洁的奶奶慈祥地看了我一眼说“花要人戴，我老了。”她拍了拍小男孩说“看到没有？长大了要学大哥哥的样儿，善良心诚，多做好事，才能找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我叫她“小姝！”
　　她头也不回，只顾闻花。
　　我讪笑着说“小朋友和老奶奶都夸你，羡慕我呢，都以为我们是一对！”
　　小姝脚步停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难道，不是么？”
　　惊慌的小鹿马上应声在胸腔里四处碰壁，我急赶两步上前“小姝，你答应我啦？刚才你哭得我心里乱死了！”
　　小姝偏头微微一笑说“恩人，帮我一桨吧？——受人恩惠，怎么能不感激涕零？”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黑睫，说“你报恩的方式就是从此不要湿了睫毛，我不喜欢黑眼圈的小狐狸。”
　　小姝噗哧一声笑出来“以前从没化过妆的，今天擦的睫毛膏还是赵妍送的呢，想不到不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