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三十一 ...
-
衡王殿下简玉珩施施然走至简从渘身侧,道:“恰好本王也要出宫回府,一起罢。”
两人走至一处拱桥,再往前的路,路边都有灯笼,衡王简玉珩示意二人身前打灯笼的随从先离开,随即对简从渘开口道:“方才本王看到渘儿和一妇人甚是亲昵,那是季相的妻子吧。”
简从渘没想到他和素云就单独处了那么一会儿,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被母妃的人盯着,还被皇叔撞见,私会已成亲妇人确实不雅,简从渘正准备解释。衡王简玉珩的一只手搭在他的双肩,笑眯眯地道:“不用解释,本王理解你。不就是马上要成亲,想赶着这之前放肆放肆么?本王身为男人,当然理解你的苦衷,本王是没有母亲管着,才能这么潇洒,要不然长你七岁,还能这么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皇叔,您真误会了,我与丞相夫人没什么。”简从渘还是解释道。
“嗷哟~感情是本王方才听错了,那小媳妇儿没有说什么戌时几刻在哪个巷子回合?”衡王简玉珩斜眼睨着简从渘,嘿然一笑,一副“其实你别向瞒着本王”的模样。
简从渘干干咳嗽一声,没想到皇叔将这句话都听见了,不知道孙公公听见没有。
“你放心,刚本王看了,离你们那么近的就本王一个人,本王也是从恭房出来,不敢走过去,怕惊动了你们这对儿……”似乎觉察出了简从渘的担心,衡王简玉珩补充了一句,但余下的话,并未说完。
简从渘只被皇叔说的没了脸,其实本来并没发生什么事,现在好像真担上了“野鸳鸯”的名声一样,他只得沉默着不敢说话。
衡王简玉珩再次笑了起来,“都多大的人了,这点担当都没有?要本王说,成亲了也不能只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听说你母妃给你定的是召德侯家的闺女儿,她怎么能和刚才那小媳妇的模样比,去私会又何妨?”
“皇叔的意思是……去?”简从渘立刻道,说完觉得自己又冒失鲁莽了。
“对,该去,本王刚不是说了么,男人么,赶着成亲之前放肆放肆又怎样?本王原以为你都想清楚了呢,没想到还这么扭捏,再说……你又不吃亏,吃亏的是季相,过了明晚,你再看季相的官帽啊,保准散发着绿油油的光,哈哈……”简玉珩说完朗声大笑起来。
大约男人之间有了可以被分享的私密事,就能立刻拉进距离,简从渘也不再尴尬赧然,也呵呵笑了起来。对呀,要是能给季舒尧戴绿帽子,若他们夫妻二人再在他面前大展恩爱戏码,他就能坦然地当笑话一样看待。
“与已婚妇人私会虽没后顾之忧,不过么,本王还是要提点你一句,那小媳妇本王知道,以前是会武艺的,现在也不知怎的就废了,这种事情对一个习武的人打击很大,必是不能再受刺激,你若决定要沾她,现在就得考虑以后要抽身而出的理由,必是要温和一些。”
原来杨素云没了功夫,怪不得在学府门口简从渘拉她手腕的时候,她一点反抗都没有?好得很,本来他还顾忌着素云的武功,担心她临时反悔,打他一顿怎么办,现在……若明晚赴约,他再无忧虑。
次日晚间,自太老爷归府之后,几乎每晚阖家都在长房用晚膳,快到戌时,素云和季舒尧从长房回来,途经大门和三房的分叉路口时,突然有个随从快步走了过来,站在不远处停下,季舒尧看了素云一眼,走至那随从跟前,随从朝他低语了几句,季舒尧回身到素云跟前,道:“素云,你先回去,我有些事需要出府处理。”
素云记得昨日和简从渘的约定,她当时是浑说的,就是想让简从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好趁机离开,更别说她会去赴约,可毕竟已说出和别的男人私会的话,这事情中间若有了差错,她洗也洗不清,所以她希望今晚戌时以后季舒尧都在,她甚至还想要不要把这件事给季舒尧也说了。
可是现在……季舒尧临时有事要走。
素云此时想着,要不然去婆婆那呆着,或者打发丫鬟让程莉娟把兰哥儿抱来,或者去大伯娘和长嫂那儿?
“怎么了?”季舒尧看着素云也不答话,不知在想什么,就问道。
素云想了想,若季舒尧要走,她又主动要求他留下,那事后他就算知道了那事,也清楚她只是说和简从渘私会,但却并不想去的吧。于是她低声道:“我以为相爷今晚不会有事出去。”
“嗯?你有事要与我说?”季舒尧问道。
“没事,就是想让相爷陪着。”她轻扯着他的衣角。
季舒尧微挑长眉,随即笑了起来,“那我便不去了,陪你就是。”两人转身走至三房内宅。
与此同时,简从渘站在福寿巷南侧门口,小角门虚掩着,从门缝透出一丝幽暗的光,隐约还能听见里面有流水和丝竹的声音,似乎还有一缕暗香飘动。他理了衣襟推门而入,入眼的是一方小而清幽的院落,院墙边种着一棵樱花树,零落的花瓣漂浮在一条水渠上,水渠中的流水被引入一个假山景观中,发出像小溪一样的潺潺水声。屋中点着灯,暖黄的光透过门窗照在院子里,平添了几分暧昧之色。
一个细瘦的人影在灯下闪动,简从渘张口就要唤一声“云妹妹”,屋中的光亮忽然灭了,紧跟着背后“咔嗒”一声,屋门似乎被人从外面锁住。
简从渘高涨的情致立时被这声响熄灭,瞬间明白自己被戏耍了,一阵凉夜的冷风吹过,也无法吹散陡然向他席卷而来的怒火。
想他这辈子只有女人因他伤心的份儿,还没有哪个女人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是给了她脸面来赴约,没想到换来的又是羞辱。
杨素云!
简从渘现在都不确定,若杨素云此时在场,他能不能保证不打女人。堂堂承王殿下被锁在这院子里,还是被一个女人耍了,这传出去不是要叫人笑死了么?
简从渘此时心中那团被杨素云兜起的邪火,又燃了起来,可在这小院子里叫不出来,也发不成火,偏今晚又一门心思地要赴约,他担心自己多带人怕素云害羞,一个侍卫都没带,这回儿连个放他出去的人都没!
最终,怒火中烧的承王殿下还算在这益发冷的夜里捡回了几丝理智,他不得不自己动手搬了樱花树下的石桌在墙垣底下,再把两个石凳垒起来放在石桌上,才勉强够到墙头,就是墙头扎了金属丝网和酒壶渣子,承王殿下翻墙头的时候划烂了手,刮花了脸,还扯破了衣服。
这将成为大兴朝大皇子睡女人最难忘的一次经历。
简从渘这幅情形没敢走正门,敲开角门,一脚踹开了开门的小厮喊了一句“是本王!”就气冲冲地往里走,到了寝阁,见什么就砸什么,就选那能摔碎带响的,好泄他心头之火。就连他平时最爱的,番邦进贡的一套嵌着宝石的琉璃酒樽都摔了。他现在心里当真记恨素云,胸中那团火燃得越来越旺。
好你个杨素云!起先敢拿着剑架在本王脖子上威胁救人,过了数年明知本王已透露出爱慕的念头,却在本王面前假装不知不去点明,现在,不单在本王生辰上故意气本王秀恩爱,还敢这么戏弄本王!杨素云,你当真以为本王好惹,要这么羞辱本王?本王还没在谁面前这么狼狈过,你却让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狼狈至斯!!
简从渘抄起一个茶盏,发狠地朝一面及人高的西洋镜砸去,就在镜片将碎未碎之时,他看到了自己盛怒下已然扭曲的容颜,就那么一瞬,他的心忽然顿了一下,有一种情绪迅速如一团棉花,软软的闷闷的占据了他内心,取代了越燃越炙的火气。
这种情绪,就是昨晚在皇贵妃寝宫中,谈论素云本不该去道观时心里面升腾出的情绪。他想到自己九岁的时候,有次从云枫观回来,他就是这么发脾气。
关于云妹妹,简从渘此刻想来,已无法和现在的杨素云吻合到一起。他记不起儿时的印象里,云妹妹长什么模样,爱穿什么衣服,声音是否甜软动听,但记得在知道云妹妹离开了以后,他一次一次求母妃去云枫观找她,却始终见不到。终于有一次他见到了,云妹妹身后背着一把木剑,身形都快超过他了,她被一个少年牵着走,笑嘻嘻地说着什么。他站在树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有些陌生的样子,她却始终未正眼看他一眼,就那么擦肩而过。
就在那一瞬,小小的简从渘忽然感到自己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很闷很难受,原来母妃是哄他的,说什么云妹妹在道观也惦记着他,其实都是假的,他以为她也过得不好,其实不然,你看她笑得多开心。
那次回宫之后,他不复往昔那样从云枫观回来而将眼睛哭成了桃儿,而是发脾气砸了很多物什,自此以后,他再也不去云枫观了,也忘了还有那么一个云妹妹。
时隔这么多年,这种“我认为你过得不好,其实你比谁过得都舒心”的情景再现,让简从渘失了理智,他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被那个女人左右了心神。他,是一个有基业要完成的人,不该被一个女人牵绊着,而且还是一个不在乎他的女人。
而一开始没让他俩走到一起的,就是这未完成的基业还有他自己。
母妃说的对,是自己当初不要的,以后他也不要了。
皇叔说,她失了武功,比谁都痛苦,其实他也明白若非他悔婚在先,她也不会嫁给一个利用她的人,而出现诸多意外。
季舒尧和素云恩爱?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季舒尧的求娶一开始就是利用,只是他不明白,季舒尧为何留了素云这么久。
现在的素云身份尴尬,到底是安国公的女儿承王一派,还是季舒尧的妻子东宫一派?两个派系争夺,不论哪一方吞噬另一方,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他简从渘更不能在此时去招惹她,他对她的事本不应该认真。
杨素云再也不是他的云妹妹。
叔是让自己皇侄儿出糗的神助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