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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弄权臣 ...

  •   季家祖祠内,摆放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牌位上供着香火,屡屡青烟缓慢上浮,一阵穿堂风吹过,撩起季舒尧的衣襟和他鬓前的发丝。他端直地跪着,面前是手扶着拐棍的太老爷。

      太老爷已有愠怒,道:“你知道老夫为何让你跪祖宗牌位?”

      “回祖父,孙儿……知道。”季舒尧道。

      “知道?知道你还……唉……”太老爷重重叹了声气,“舒尧,祖父教你做人清白,为官清廉,你现如此,倒当真只应了这清白和清廉!你已官至一品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还要做出这等事?老夫便要问问你,你入世为官,到底是为了什么?”

      季舒尧对着太老爷结结实实磕了个头,一字一句道:“上侍君王,下为百姓。”

      太老爷一听季舒尧这么说,忽然发起怒来,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喝道:“这句老祖宗的祖训你也配说!你位高权重,却不知谨慎行事,老夫可是谨遵祖训教你为官之道,可哪里想到,竟然……竟然养出了一个弄权佞臣!!季舒尧,你让老夫愧对列祖列宗啊!!”

      “祖父息怒!”季舒尧见太老爷因愤怒地脸色涨红,赶忙再次伏地叩头。

      “既然还叫我一声祖父,今晚你就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想想,你做的这种事要怎么收场,怎么给那些因你而无辜牵扯的人一个交代,就是那云丫头……老夫……唉!”太老爷再次重重叹了声气,拄着拐棍出了祠堂。

      祠堂突然安静了下来,蜡烛燃烧的火焰被风吹得忽闪忽闪,拉扯着季舒尧跪地的影子飘摇不定。

      弄权佞臣?

      季舒尧冷笑一声。

      他原以为这句话从别人口中,尤其是从亲自教养寄予厚望的祖父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的感受犹如一记重拳打在胸膛一样。

      其实那感觉也不过如此,就是咬着牙承受着,再这么被骂着走下去。

      祖父为前丞相,辅佐过三代君主,官场谋略与权术,还能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过不了几年,他这个弄权佞臣的名号便是在朝堂之上,民间之中,众人皆知了吧。

      “舒尧?”一声清浅的声线从门外响起,打断了季舒尧纷乱的思绪,他回头看见素云扶着门框正望着他。

      “你怎么过来了?”季舒尧上下打量着素云,这会儿夜深了,寒气袭来,素云穿得有点单薄,脸都冻红了。

      素云走到季舒尧跟前,蹲在他身侧,碰了碰他冰凉的手,“我从母亲那来,她心里着急,让我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爷爷那么生气,真的……要在这儿跪一整夜?”

      季舒尧道:“出来也没穿件披风,这里冷得很,你快回去吧,就给母亲说我这没事儿,祖父让我跪一会儿就不跪了。”

      素云道:“我这样回母亲,她倒是可以心安了,那你怎么回复我呢。”

      本是想哄着素云不追问,可还是哄她不住,季舒尧笑了起来,“就是在官场上做错事了,祖父要罚我呢。通宵的经历我有,不就是改给你押题便成罚跪了么,撑得住。你快回去吧。”素云正要开口,季舒尧摸了摸她的头,依旧笑着道,“别问了,回去吧,让祖父看见你过来不好。”

      素云点头,“我刚命人回去给你取披风,又交待用保温釜装了一壶浓茶,等她们送来了我就走。这里又冷,你又要跪一夜,不好过的,你明天还要上朝呢。”

      没多时,丫鬟将东西都送来了,季舒尧披上披风,素云将保温釜里的茶倒在杯子里,准备给季舒尧先喝上几杯暖暖身。

      “云丫头!”素云被这冷不丁的大喝声吓到,手上的茶盏脱手而出,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爷爷!”素云赶忙跪在地上。

      这时太老爷由李氏搀扶着,从祠堂外上了阶梯走到堂中,看了素云一眼,虽然心疼,但还是道:“按季家的规矩,给受罚之人擅自送吃送喝说情的,要一起接受惩……”

      “祖父!”季舒尧未等太老爷将话说完,焦急地打断了,“祖父!万万使不得!”他膝行至太老爷跟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素云,素云她不知季家的规矩,且她大病初遇,受不住在这跪一夜,祖父若要惩罚,便惩罚孙儿吧,孙儿愿代素云受罚,今晚跪完明晚孙儿再来这跪。”

      太老爷本就心疼素云,有季舒尧求情,便要这么应允了,李氏突然吸了一口气,看着季舒尧刚才跪行的地方,长长的两道血印子混着散落在地上的碎片。李氏忙道:“老爷子,快先别罚了吧,给尧哥儿先瞧瞧伤到哪了才是正经。”

      “呀——”素云也看见了,季舒尧膝盖处的裤子已被鲜血染红,她惊呼一声,晕倒在祠堂。

      祠堂内外因季舒尧的腿伤和素云的晕倒立时陷入一片混乱,祠堂外的妇仆小厮因那是季家重地,不得令不能进入,只能在屋外焦急地张望,季舒尧此时顾不得腿上疼痛,喊了一声素云,就抱起素云从祠堂跑了出去,口中吩咐着一直等候的小厮去请王太医。

      季舒尧知道有条小路离三房近,就抱着素云往三房方向跑,黑灯瞎火的,他腿上受伤又跑得急,不小心被小道上突出的石子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再次跪在地上,怀中的素云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儿。

      “哎呦。”素云捂着额头低低叫了一声。

      “素云?”季舒尧有些吃惊地看着素云从地上爬了起来,还冲他笑了起来。“你,你是装的?”

      “上次我装睡相爷不就看出来了么,这次怎么就如此慌张行事?我以为相爷是断案的一把好手呢,”素云又揉了揉刚才摔疼的地方,“没想到害得我还摔了一跤。”

      季舒尧长长舒了一口气,要起身时才感到小腿膝盖钻心的疼,素云看在眼里,“你这样子,咱俩怎么继续装下去?”

      “还是能装的,不然穿帮了就白误了你刚才演的那出戏。”

      季舒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充满笑意,但素云知道他这是怨她呢,若要演苦情戏怎么不串通好?

      季舒尧再次打横抱着素云到了内宅,没一会儿王太医就来了,给素云诊了脉,道:“夫人最近可是食欲不振、神疲力乏、郁闷不舒?”

      素云点了点头,叫王太医来不过是为了继续演那场她假装晕倒的戏,这不会真病了吧?

      王太医随即道:“夫人思虑过度已伤脾,脾气虚衰,运化失司,水谷精微化源不足,导致肺气不足。现风热之邪犯表,便是肺气失和所致。”

      季舒尧道:“王太医说素云染上风热之邪?”看了一眼素云,本是苍白的脸现在微微发红,还真生病了?

      王太医挥笔写药方,“正是,染上风热发热重,尤其夜间。”王太医递上药方,自有屋中的丫鬟送上诊金并送他出门。

      素云晚上还是起热了,晕晕乎乎之间,感觉有人把她的衣袖和裤脚挽了起来,然后用温水一遍一遍擦拭着脖颈、手腕手心、脚腕脚心,额头上搭着一把冰凉的布巾,她浑身热得难受,头也疼得厉害,努力抬起眼皮,看见季舒尧坐在旁边,用手从她的无名指肚向指根方向直推。“舒尧……”

      转醒的素云眼神迷离,脸颊通红,声色也暗哑了,季舒尧轻声道:“要喝水么?”

      素云费力地点点头。

      季舒尧下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重新回到床榻,一手扶起素云,另一手握着杯盏递到素云唇边,素云喝了水,又扶着她躺下了。

      素云在晚饭前就感到身体不舒服,她以为不过是膳厅人多,空气不流通热使然,没想到真的染了疾,再一想季舒尧也没闲着,又是跪祠堂吹风,腿还受伤,她低声道:“相爷,别让我的病气染给你了,你还是……”

      “我正给你按摩清肺经,之后我头冲着床尾睡。”季舒尧道。

      素云再次抬起眼帘看了看季舒尧,把让他去厢房睡的话咽了回去。

      季舒尧从素云的无名指肚轻轻搓到指根,如此反复了不知几百下之后,他吹了蜡烛,准备就寝。

      黑暗中,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大约是季舒尧睡到床尾了吧,素云迷迷糊糊地想。

      一晚上素云反复起热多次,季舒尧就起夜给素云擦拭身上那几处散热,又恐这外邪入肺,每次擦拭完就给素云按摩无名指上的穴位。如此之后,到了天明素云热退了,季舒尧却乏得睁不开眼,在加之腿上膝盖有伤,就告假没有上朝。

      素云当真担心季舒尧没休息好又有伤,这样容易被她传染,劝了几次,总算劝动季舒尧搬到婆婆那边的厢房住几日,而这几日季舒尧想探素云的病,都被母亲“腿上有伤,少下地走动”为由被阻拦。

      季舒尧无奈,在这大宅中,能拿捏得住他的只有祖父和母亲了。看来他这妻子越来越明白,用什么样的法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日,太老爷在李氏的陪伴下来到季舒尧住的厢房,季舒尧因这几日被母亲看着,很少下地走路,伤口倒还恢复得快,见了祖父和姨祖母便要下地行礼,被太老爷阻止了,“尧儿你腿上有伤,还是别下床了,好生养着吧,”李氏给太老爷搬了椅子在床边,扶着他坐下,太老爷对李氏道,“你去看看云丫头怎么样了,病好了没?出去把门带上。”

      李氏常年跟在太老爷身边,立刻就明白祖孙二人这是要避人耳目,于是她把门窗都关严实,并吩咐门外的丫鬟站远了,若是有人要进门,就先通报一声。

      待李氏走后,太老爷长长叹了声气:“尧儿,你给祖父说实话,你做的这些事,可是受皇命所托?”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弄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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