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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回夜云轻 ...

  •   出了大牢,云初足尖轻点上了房檐,不多时便出了城。月光朦胧,送云初来到溪水边。新娘溪,甜蜜到甜腻的名字,他记得萧怀玥提起它时的样子,笑的开朗,满是骄傲,满足。这样一个太阳一样的女子,天生来就应该是众星捧月,被别人托在手心里护着捧着一辈子,然而自己却伤了她,伤了她的心。但是若不做的这么决绝,被扣上个通敌叛国的重罪,皇甫满门都会被连累。
      通敌叛国……楚镜颜,你想看到皇甫一门被满门抄斩不成?
      云初停在新娘溪边,溪水叮咚,细碎的冰晶凝结在近岸的鹅卵石上,显得那些圆滑的石子晶莹异常,竟是漂亮的胜过翡翠玛瑙。
      新娘溪果然很美丽,怪不得她如此喜欢。
      虽然没有下雪,但是依旧天寒地冻,云初的头有些发木,脑海中分明是空白一片,却不断回闪萧怀玥说过的话。
      “新娘溪边的石滩上都是鹅卵石,圆圆的,滑滑的,很好看,你肯定没见过!”
      “新娘溪下游的山谷叫‘溪源谷’。云杉,冷杉,铁杉树,还有伏地杜鹃,满谷都是。溪水形成的瀑布好像从天上流下来一样!”
      “溪源谷里有一大片草海,开阔异常,长满了一种叫‘兰朵’的草。兰朵还有一个名字,叫‘狼毒’。它春天开兰花,而到了秋天,叶子就会变红。一望无际的,绯红的妖艳。”
      “听说女神湖边都是成片成片的花,风铃草到处都是,真想看看去啊!”
      “女神峰上的雪莲开花很漂亮,不过我还没有机会看到,真想看啊。可惜家里人没有时间陪我去,又不让我自己去……等有机会了,我一定去看。你要不要去?”
      要不要一起去看?这个想法如今看来,似乎是在痴人说梦了。
      头很沉,有些疼。云初晃了晃脑袋,萧怀玥的话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近在耳边,几乎像是贴耳的喃呢。
      这是怎么了?
      云初扯了扯嘴角,却是一抹苦笑。甩头想忘掉那些东西,却是适得其反,萧怀玥的字字句句越发清晰起来,最后在脑中汇聚成她美丽的倩影,她瞪眼时生气满满的脸,似乎近在咫尺。忽然想到方才她满脸的绝望,心有些隐隐作痛,云初不明所以,一低头,便看见满眼的红艳,胸前的衣襟上一大片血渍,血已经不流了,只在胸前开出一朵妖艳的花。绯红的颜色,虽然已经半干,却并不暗淡,明艳异常。云初看着这个颜色,暗想萧怀玥口中的狼毒花是否也是这么明媚的红。
      “站在辽国的地界里发呆,你的脑袋是被冻傻了,还是你当真被毒傻了?”
      听到这个声音,云初回神,转过身来,当真是所猜之人,口气间却依旧是难以掩盖的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有特别的事,你几乎是不踏出酹月楼的……”
      来人一身紫衣,高贵端华,他冲着云初微微一笑,周围光秃秃的雪地霎时像开满鲜花一般,说是一笑能倾人城再笑便可倾人国,用来形容此人再合适不过,“看来当真是傻了。”他扫视云初一眼,最后眼神定在云初胸口的血渍上,顿时不笑了,带出满脸的清冷,“你的毒果然没有解。”
      世上毒药万千,中毒之人往往血液发黑,但是极其阴辣的寒毒却不同,中毒越深,中毒者的血色越红,即便干透,也不会如常人般变成土褐色,却是红的让人惊心。
      云初“嗯”了一声,无所谓的笑笑,“没解,但是还活着。”
      “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惜命的人。”他款步走过来,认真的看着云初,“你就这么着急死吗?”
      云初莞尔,岔开话题,“璃霄,你不在你的酹月楼里窝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江晓那个红蝴蝶不是已经在这边了,再说不是还有知风吗,怎么竟然劳动楼主跑到这么老远的地方?”
      原来如此绝世之姿,竟是酹月楼楼主璃霄。璃霄听罢,正色道:“你可知道‘断肠追命香’?”
      云初一愕,“听过,是很厉害的毒药,毒丸遇水则化,凝结为雾,无色无味,只稍一闻便会中毒,中毒后肚痛如刀绞,须臾就可能生生把人疼死了。即便不疼死,也会因为受不了这样的苦而自尽。”
      “江晓现在正在别处静养,就算我已经把他体内的毒炼化,他也要养上几个月才能恢复元气。而知风,前脚刚靠近边境城池,后脚便被人重伤。伤口极细,很长,切口平滑至极,而且深可见骨,右手差点没被切下来。”璃霄娓娓道来,云初越听越惊愕,双拳不自觉的攥起来,肩膀微微颤抖,半晌,才沉重道:“是楚镜颜。伤知风的是他的看家武器‘情丝’。”
      璃霄颔首,“一连伤我酹月楼两员大将,我怎么能放过他?再者,江晓和知风,不单单是我的左右手,更是我的好兄弟。楚镜颜,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云初无话可说,心中难受——到底还是连累了别人。
      璃霄眯了眯眼睛,提到楚镜颜时的煞气淡了些,半眯的眼睑下,眼睛晶亮异常,“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回军营了。”云初的声音有些暗哑,神态倦怠,失血致使脸色越发苍白。看着他立在夜风里,璃霄几乎要以为他会随风飘散了,“回营?你以为楚镜颜的计谋就到此为止了?你如果回去,还不知有什么事在等着你。”
      抬了抬眼,云初长吁一口气。又不是夜行千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疲惫,“我若不回去,皇甫一门这通敌叛国的帽子就戴定了。”说罢,也不看璃霄,自顾自的往前走,踏石过了小溪。
      璃霄看着云初渐行渐远,看着胧明的月光把他的身影拉长。萧索的冷风,颓唐的枯树,雪稀疏的盖住地面,间或有石头凸露,斑斑驳驳,有些丑陋。此情此景,说不出的寂寥,说不出的落寞。
      “云初,那个辽国公主似乎对你很好啊。”璃霄扬声,“忤逆自己的父王偷偷放了你,情天可鉴,你还真是魅力非凡,到处都能招蜂引蝶。”
      璃霄如此调侃,是希望可以看见云初展颜。若是以往的他,必会嬉笑的答“那是自然,本公子魅力无双”。然而云初却没有如此,淡淡的“嗯”了一声,径自走远了。见状,即便是璃霄这样孤傲如莲的男子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回身望了望辽国城池,又望了望云初远去的方向,不禁又是长吁一声。
      这个意如清风的人,终于也有动情的一天了。但是所爱的人,却只能与他互相伤害。一个是耀眼骄傲的太阳,一个却是轻灵孤寂的月亮。月亮,太阳,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天空。
      即使爱了,也不能承认。即便承认了,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走下去,也许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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