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天空》清溪淡游

15、公车上书

　　开学伊始，淑谨对茜茜和宫静划下三八线：“我不想和你们俩说话啊。”
　　茜茜一头雾水，宫静却似有所醒悟，搂着淑谨的肩套近乎：“那不行吧，你不理我们理谁啊？”
　　淑谨甩开她，故作气愤状：“你们两个有异性没人性的。”
　　茜茜这才明白淑谨是怪她们假期冷落了她，自己是因为不在家，宫静那个高她们两届的状元男友放假回家，估计天天见面约会，也没和淑谨联络。
　　宫静见安抚无效，解释起来又有炫耀的嫌疑，便采取了万能战略——转移话题。
　　“我可有新闻要汇报哦，”她用眼角余光瞟瞟淑谨的神色，没有被吸引的迹象，干脆不再卖关子：“向西出事了，我们有机会换英语老师啦！”
　　淑谨眼神一动，面上还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茜茜却完全被吸引了。

　　英语老师向西是出了名的名不副实，最初听说他曾留学英国，众人对他抱以极大希望，后来却发现他的口语及其古怪，用淑谨的话说是“一口地道的伦敦郊区腔”，加上上课不认真，弄得文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总成绩排名第一，英语单科却排名最后，同学对他极不满意。
　　但是向西似乎后台很硬，尽管年级主任多次对他提出批评，他却依然故我，而传说年级主任到英语组“退货”也没有成功。
　　而现在，究竟是什么大事可能撼动他的铁帽子呢？

　　“他假期里借用班上学生王子平家的宝马车，王子平是自费生，家里特别有钱，不敢得罪他，就借了。他开了人家的车带一个女的去兜风，路上不知怎么弄得冲上了人行道，撞到一个行人，那个人居然是他到K市探亲的老婆，他一惊当场晕了过去。”
　　淑谨没被她的绘声绘色蒙蔽，撇了撇嘴：“说得像演电影似的，难道你在现场？我才不上你的当。”
　　宫静急了：“我可没骗人，不信问大师兄去。”
　　丁逸点点头：“除了晕过去是她编的，其他都是真的，我爸恰好是去记录情况的警察。”
　　茜茜感慨道：“这可是无巧不成书了。那他现在被怎么处理了？”
　　“他是无证驾驶，被拘留了几天，还通知了校领导。他以权谋私借用学生家长豪华车，加上车里那个女的身份不明，他老婆到学校闹了几次，估计他要停课审查一段时间。”
　　茜茜急了：“那我们怎么办？这学期可是要会考的。”
　　小豚提议：“我们干脆联合上书，要求学校换老师。”
　　淑谨想了想说：“上书是可以，不过我们要争得后方支持，最好和秋哥说一声。”
　　宫静得意地一笑：“这个我想到了，大师兄一和说完这事，我就去问过秋哥了。”
　　淑谨泼冷水：“秋哥怎么可能明确指示我们去闹事啊，无功而返了吧？”
　　“他是没有给明确答复，”宫静话锋一转：“但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小豚忍不住问：“什么问题？”
　　“他问我这次考历史时，公车上书成功的原因那道题为什么没答出来。”
　　“时机选择恰当，代表人数多范围广，前期准备充分……”大师兄在一旁嘀咕。
　　淑谨眼前一亮：“现在这个时机比较适合，我们去反映情况时不能都是班委出面，还要有部分普通同学，最好各个分数段的都有，这个前期准备应该是指我们不能只是利用车祸一事，最好整理一下他平时上课的漏洞，以此证明我们英语成绩差和他上课不认真密不可分。”
　　眼看众人一脸赞成频频点头，茜茜忽然心下不忍：“这样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
　　小豚白了她一眼：“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我们不抓住这次机会，我们班的英语就要断送在他手上了。会考废了学校可不会考虑我们的原因，又不能所有人都以出去补课解决问题。”
　　淑谨拍着茜茜的肩安抚：“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只要言之有理也不算冤枉他。他的水平人人都知道，既然能在附中撑到现在就肯定能找到出路。他不教我们就行，我们也不是救世主，哪能保证样样齐全？”

　　热情是年轻人的优点，但它的副产品冲动却常常是年轻人失败的缘由。好在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一群性格各异的少年通力合作，互补缺漏，还是制定出了比较完善的方案。
　　由于宫静的妈妈也是附中老师，宫静虽是班长，却为了避嫌不参加上访。大师兄和淑谨作为班长和学习委员，挂帅本次上访阵营。挑选其他同学并安排好发言顺序的事交给了大师兄，而整理学习笔记查缺补漏由淑谨负责。
　　小豚突然想起，有一次借用向东当任班主任的理六班同学的英语试卷时，曾发现同一道题他在两个班给出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解答，立马凭借广交朋友的好人缘四处寻觅各班试卷。
　　茜茜也想帮忙，她不习惯去校长室告状，便揽下了比较试卷的工作，连续奋战了几天，看着厚厚的错误记录，她对自己曾经的恻隐之心产生了怀疑。
　　向西出了车祸可谓不幸，但是他明知故犯、人品低下，确实不配为人师表。落井下石不够光明磊落，但学生在学校若只一味听从安排，那自己的权益又有谁为自己争取？！
　　她以前事事为他人着想，却总有满足别人而自己不如意的时刻，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如此多的不如意如果全部积累下来，一个人又能承受多少？忍受多久？明辨是非、黑白分明只怕是理想主义的状态吧。
　　秦曦夕安慰她：“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因为这句话，她工作地无比认真，既然选择了放手一搏，那就要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公车上书如期进行，各路人马跃跃欲试地集结而去。
　　其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本来考虑到接待学生的校领导包括吴魏菲琳的母亲，英语教研组长魏勤老师，而向西和魏勤都是昭庆人，吴魏菲琳和他也算老乡，所以吴魏菲琳虽为英语科代表，还是被排除在上书人选以外。可是吴魏菲琳却强烈要求同去，大师兄拗不过她，只好加了一个人。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跟去，坐在里面也是一言不发，像要给她老乡平反昭雪。”淑谨回来后忍不住抱怨。
　　茜茜问道：“那没出什么意外吧？校领导反应如何？”
　　“一只小虾米，量她也兴不起什么大风浪，”淑谨说：“校领导都听得很认真，魏老师一直在详细记录你统计的那些问题，我看她眉头越紧，我就越开心，估计对她触动很大。”
　　过了几天，秋哥宣布文二班的英语课由魏勤来代课，教研组长亲自出马，说明向西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不出意料的话公车上书取得了成功。
　　宫静笑着打趣开心的淑谨：“王熙凤，你这次可是治家有功哦。”
　　淑谨一本正经地说：“错了，我是探春。王熙凤治家用霸道，没有道理可讲；探春治家用王道，我们可是申诉、陈述、举证一个也没少，就是向西站在旁边也反驳不了。”

　　向西的确没有反驳，却出乎众人预料地在一个月后出现在文二门口。
　　他找了那次上书的负责人去谈话，看着淑谨和大师兄离去的背影，茜茜手心捏着一把汗，宫静突然跑出教室，不知去向。
　　淑谨回来后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有内奸！”
　　茜茜吓了一跳：“他说了什么？你们被骂了？”
　　“骂倒没有，校长对我们的举动都表示赞同，说我们有理有节，他也不敢和校长反着说。只是我们去的是哪些人，说了哪些话，他全知道了。”
　　附中一向对学生投诉采取保密，老师故意告密不太可能，茜茜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哪个领导不注意说漏了？”
　　“我们去了那么多人，领导不可能都认识，我们说过的话很多，领导说漏嘴也不可能全盘都漏啊。”
　　茜茜心一沉，这可不好，要是向西再回来，估计淑谨他们要遭殃。两人沉默着，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半晌后，门“碰——”地一声打开，宫静冲进来，嘴里叫着：“没事了，我们的英语老师从此以后换成魏老师了。”
　　教室里一片欢呼，人声鼎沸中，淑谨扯着嗓子问宫静：“你刚才去了哪里？”
　　“找秋哥。他说向西以后只带一个班，估计找你们是因为不甘心。以后没事了，只要他还在附中，就不能不顾及这次保他的人。”
　　淑谨找到线索：“那到底谁保他？”
　　宫静知道她在想什么：“魏老师，她希望学校再给向西一次机会，但是私下臭骂了他一顿。魏老师也不容易啊，摊上这么个远亲，她以前从不做姑息的事，以她的人品，泄密的人绝不是她。”
　　淑谨一愣，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亲戚，我知道是谁告诉他了。”然后无奈地摇头，谁问也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