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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50章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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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字字攸情瑶林表心迹 步步为营永琰夺嫡位下
接下来宴会之上的所有人都各有心思,食不知味,宴席也就草草结束了。和珅却没有回去休息,他一路穿花拂柳,到了云山胜地楼,和珅止住了脚步,似心有灵犀,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慢慢地转回身子,与他四目相对。
永琰的蟒袍在夜风中飘飘扬扬,衬着永琰脸上神色如冰川般酷寒而缜密,没留下一丝破绽。他淡淡地勾起唇角:“和中堂。”
“阿玛?”绵宁有些畏惧地看着沉着张脸的和珅,拉了拉永琰的衣角。
和珅看了跟着他的沁兰与绵宁一眼,恭身请下安去,起身后却固执地不发一言,永琰一笑,拉起绵宁的小手,和颜悦色地摸着他的小脸道:“你们先行数步,我与和中堂相谈片刻。”
待人走远,和珅才拧紧了眉:“你。。。还是行动了。。。姑息养奸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让庆郡王一失足成千古恨——末了还找钱沣做这必死的出头鸟,庆王已经和他绑在一起,坐实了党争夺位的罪名!”
呵。。。那么多年不假辞色避之惟恐不及,却为了这个,来质问他?
“怎么和中堂以为是我害地十七弟远赴盛京守陵?”语气中带了点讥嘲。
完全没有出手,仅在暗中就操纵着年轻气盛的永璘全军覆没,其他人谁有这等能耐?——这位十五爷的手段他却是亲身领教过了。和珅抿着唇看他,却不正面回答:“我只是想说,时机未到,嘉亲王何不多等几年,如此铤而走险,万一功亏一篑岂不前功尽弃?”
永琰呵呵一笑:“和中堂是在为皇阿玛敲山震虎?我没做我也不怕承认!我有几斤几两重敢就打储君的主意?我可与十七弟不同,他做出这等事来,就是先有了不忠不孝不臣之心在身,这难道也是怪我?和大人,你太看的起我了——永琰如今是纵有心亦无力了!”顿了顿,他哑着声音补了一句:“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十年前我的雄心壮志就已被人生生剪除,如今所想也只能是家人妻小,至于江山御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怨不得天尤不得人——你说呢?”
和珅呼吸一窒,永琰此刻眼中心如死灰一般的寂然竟震地他心底微颤,竟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的话——难道竟是他,害他失了逐鹿中原的风发意气勃然雄心吗?
他咬了咬下唇,那个噩梦一般屈辱的强制的夜晚,那么多年过去,依旧是他愈合不了的伤,遗忘不得的痛!再次抬眼,永琰竟不知何时已近在眼前,他不由地退后半步,永琰却拉住了他,苍茫一片的双眸里竟再也没有昔日的狂热涌动,而化作一片寂寥苍茫:“你怕什么?致斋。。。我比你还恨当年之事,你我本可以是最契合的至交,最完美的君臣——但是如今都不可能了——若你无心,当年为什么要如此待我,若你有意,为什么又要将我的真心一次次地踩在脚下?!十一年了,我才终于看开,原来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年遇见你。。。”
和珅瞪大了眼,他从未见过如此哀伤如此脆弱的永琰,他总是追,执骜地要将一切想要的纳入囊中,而他如今竟然——
只可惜太迟了。
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他们早已回不到当初,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永琰绕过假山,正巧与一路寻来的福康安撞个满怀,相对于福康安的愕然,他竟似全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这是相隔多少年后两人再一次的相峙而立,只是此刻的永琰,早已没有当时的少年血性了。
“给十五爷。。。请安。”福康安咬咬牙,最终还是磕下头去——他恨他吗?恨——这个血脉上的“兄弟”,名义上的主子!他又能怎样,富察氏如不散阴魂,时时刻刻地依旧箍着他的四肢百骸——教他忘不掉铭刻在身的“臣”的包袱!永琰却依旧浅笑着,甚至亲手扶起他:“你比往年黑了,想来打仗辛苦的很,要多保重身子。你可是大清的灭火队,出不得半点差错呢。”这话乾隆常说的,但由永琰嘴里出来,总是有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别有所指的阴沉意味。福康安再看向他,永琰便又是一副寡淡的君子如水的完美笑容,告别了他,便去追他的妻儿去了。
“阿玛!你与和中堂说些什么呀?”
永琰拉起绵宁的手,并不答话,一步一步地向深宫内苑走去,直到绵宁终于忍不住轻声痛呼,永琰回过神来,才见儿子的虎口处,有几道触目惊心的深红的淤痕。
“阿玛。。。我疼。。。”绵宁其实一贯有些怕这个在王府里对他从来不假颜色的父亲,但木兰狩猎以来,他阿玛忽然开始对他百般疼爱,竟让他生出了几分渴望的亲子温情,永琰松开手,蹲下身子,挑着眉冷声道:“绵宁,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这点苦痛就受不了,就不配□□新觉罗家的子孙,明白吗?”说罢起身,将尚在懵懂的绵宁推给沁兰,便大步流星地走开——绝无回头。
放弃?他爱新觉罗永琰这一生有失败有蛰伏有挫折,却独独不可能有放弃!和珅,是他太自以为是还是他从来不曾懂他?!
穆彰阿说的对,如今情势你比我强,我又何妨,来演一场你情我愿心酸感人的戏?
我的执念早已经深入骨髓,今生今世永难割舍——乾隆也好,福康安也好,最终你只能属于我——我不在乎等上多少年,直到我真地能掌控天下——
那时,你将无处可逃。
永琰今夜却始终没有回到正屋,他挑帘进来的时候,卿怜尚在做针线,就着迷离烛光缝黹手中的香包,听到声响她尚不及起身请安,便被永琰一把夺去了手中的香包,恨声道:“做这个劳什子做什么?谁会记的你?!恩?!”卿怜不知这位一贯稳重冷漠的王爷怎么今夜如此失常,还未及反应便被永琰拦腰抱起,用力摔向雕床。
永琰赤红着眼用力剥去卿怜身上的旗装,覆身其上,视线所及却都是和珅与福康安的影影绰绰——他装够了!只有她!在这个无亲无故无势无派的女人面前,他不用再顾忌不用再伪装,他知道当年卿怜真心爱的人是和珅,但却被他在那份爱盛开前生生掐断——多年来嘉王府的人都嫉妒卿怜得他专宠,他就是喜欢无所顾及地和她在一起,他乐意承受她这份与他相似的思之不得的痛!
区别在于,她生如飘萍只能被动承受一切,而他,迟早要掌控自己乃至天下的命运!
“你也喜欢他?”他在喘息中粗野地笑,昏暗的双眼里是狂暴的怒火,“他看过你一眼没?你还不是得在我身下,做我永琰的女人!”
她忍痛咬住下唇,承受着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他从来就没断过心中的炽念,他只是忍耐,只是压抑,到了喷薄而出的那一天,这灼灼其华的红莲之火,只会将彼此,都烧成一片灰烬。
一滴泪滑下她的脸颊——真正可怜的人,却又是谁?
帷幕外的烛泪爆了数爆,终于敛尽光华,任月华如水,泄进轩窗,正是——
灯尽歌慵,斜月朦胧,夜正寒,斗帐香浓,梦回小楼,聚散匆匆,恨相逢,恨分散,恨情钟。
乾隆扫兴之后,下旨免了修缮行宫之事,即刻离开承德。匆匆回到北京的次日,便下诏传和珅晋见。
小贵子在为和珅推开奉先殿殿门之时悄然摇了一下头,和珅微微诧异地挑起眉——以小贵子跟着乾隆整整十年的资历,也猜不出这位帝王今日召他所为何事?
但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地,在诸人退尽,合上殿门之后,甩下袖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和珅哪。”乾隆背对着他看着眼前一排列祖列宗的牌位画像,在萦绕虚渺的香火烛烟中显得尤为遥远而失真,“咱们大清传到朕这份上,也有六代了,若算上当年温布里雍顺振兴爱新觉罗氏,更要追述到前明万历年前的事了——刚入关那些年,多少人反清复明,都说我们夷狄之辈坐不稳中原江山,可如今百余年过去了,谁还记的那些只会敲骨吸髓的朱家子孙?怀柔天下,满汉一家,这一点,朕自认做的够了。”
“皇上圣明——”
“你别说这些无用的了。”乾隆转过头来,一挥手,“朕知道,你心里委屈——是为了英人通商一事,你还在记恨朕。。。”
和珅一惊抬头——他没想到乾隆虽然老迈却依旧能轻易地洞察人心,哪怕是心底最微小的一点变化——急忙辩驳道:“奴才不敢!奴才怎么敢腹诽皇上,更,更不用说恨——”
乾隆笑了,却带点英雄迟暮的味道,弯腰扶起他,却看着他的双眼道:“若是朕年轻个三十岁,兴许就应了通商之事了,只可惜,天不假年哪。。。”
和珅震惊地看着乾隆,转身拈起三根线香,经过雍正牌位之时和珅都以为他要给先皇上香了,却不料乾隆又走前一步,来到康熙灵前,恭身鞠了三躬,双手将香插进炉中:“朕。。。其实从来没忘记过与圣祖的六十年之约,可这些年来却绝口不提,就是不想臣子们有了投机之心各自结党划派,闹地象当年九王夺嫡那样不堪——圣祖爷一生英明,惟有晚年阿哥们闹家务争皇位闹地惊心动魄,现在想来还叫人胆寒!朕最怕的就是弄到兄弟阋墙的地步,所以时时不敢放权。我原本以为阿哥们倒都还好,谁知今次若非朕命不该绝,也不免要祸起萧墙!不是朕迟迟不立太子,是因为朕终究没有一个真地雄才大略的人,通商我若允了,财源滚滚的同时千百种弊端就立即随之浮现!英吉利那是虎狼之国!弹丸之地远在千里,也都要急着来在中华大地咬上一口!和珅哪。。。朕从来都明白你的想法,可朕时日无多的话,出什么乱子谁能转圜?!大清这家难当,这些年你一定深有体会,只有做到你这个位置的人,才有资格说这乾隆盛世是如履薄冰得来不易!朕总是再想成全你,做我乾隆朝第一个有始有终君臣相契的传奇,可是不行,你以及你胸怀中的万千沟壑还要留给朕的儿孙,所以朕才否定了你的努力——两国通商重振风气,要留给你,去辅佐下一任的皇帝了。。。”乾隆顿了顿,似乎有些失笑地想抚向和珅的脸颊,却最终垂下了手:“看看你,儿子都成亲了,居然还闹红眼——”
“皇上对大清殚精竭虑,是奴才驽钝自作聪明——”和珅声音也有些哽咽,乾隆低头看着他,浑浊的双眼也涌上罕有的温情:“你不驽钝,你是这世上最懂朕的人,先朕之忧而忧,后朕之喜而喜——这世上即便有人能对乾隆盛世指点一二,那也只能是你!而钱沣可恶,不在他有拥立之心,不在他要直言进谏,而在他为了党附永璘而一口否定了乾隆朝否定了朕百般努力千种辛苦!还妄想全他一个直言进谏的美名却置君父于无物!若是先头世宗爷那时他敢这么着?还不是因为朕有言在先,凡是言官进谏绝不加刑,他才这么着肆无忌惮!朕是气他的求名之心已经凌驾于忠君之上了,欺君之罪——这是做臣下的操守?!”话至此处,已是凶光毕露,和珅心底一凉,他实在太了解乾隆了——钱沣早已下狱多日,皇上。。。想杀钱沣——却苦于没有借口和理由,御史言官的身份是钱沣最大的免死金牌。
“大臣们。。。都怎么说?”其实和珅知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不顺着皇帝的意思来?
“不外乎严惩罢官之类,诸阿哥反应尤其激烈,都说钱沣是枭獍之臣,还有要将他明正典刑的。”乾隆哼地一声冷笑,“胡闹。”
和珅低头不语,明着杀御史是绝无可能,而那些阿哥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不管钱沣是不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要求严惩钱沣口出狂言和坚决劝柬皇上逊位都是题中应有之意,不能不说的场面话,否则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有夺权谋位之心,但听乾隆又开口道:“只有一个人例外——永琰。”
和珅一惊,瞬间抬眼看向乾隆:“嘉亲王?”
“他不避嫌,直接进言要朕对钱沣网开一面以开言路。这事若是搁前朝,甭管哪个皇帝都会疑他是幕后主使,可朕看来,他是有私见无私,倒比其他人一意撇清要磊落的多。”
和珅心中一凛,掀唇微动,却终究选择了缄默。他隐隐觉得,此次乾隆的召见,并不是如此简单。果见乾隆扬手轻拍,暗门中走出一个老太监来,白发鹤颜,却是拾掇装扮地一丝不苟,恭敬端谨地执着个紫檀木匣,在乾隆面前一言不发地直直跪下——和珅认出来,那是交泰殿的总管太监,掌着玉玺,一个天生的哑奴。
“和珅哪。。。朕回京途中就常常做梦。。。梦到圣祖爷,世宗爷,还有老太后。。。”乾隆望着那从匣子中取出的明黄色卷轴并一方大玺,有些怔忪失神,“从前你五爷在的时候就和我提起过,。。。那时朕还不高兴,拂袖而去——如今。。。人不服老不行啊。。。”
“皇上!”
乾隆摇着头,拉起和珅的手:“这道诏书,迟早也是得放上正大光明匾后的,朕想过了,活着能甘心传位于子的帝王三皇五帝以来没一个,朕就要做这。。。天下第一。。。你来,执笔吧。。。”
和珅吞了吞口水,有些颤抖地拿起如重千钧的朱笔,乾隆一字一字地他都似乎听不明白,只是机械性的重复——直到乾隆一字一字地缓缓道:“。。。传位于十五子永琰——”和珅才整个一僵,直觉地提袍跪下,这次是真地惊吓住了,“您还正当春秋鼎盛,退位之说来之过早!”
“怎么?你。。。对这个人选不满?”乾隆敏锐地捕捉到和珅周身轻颤,和珅与众阿哥这么多年来都无甚来往,冷眼旁观,他若不满永琰,那永琰就必有不足以为君之处,若满朝文武中有不出自私心拥戴谁的,他也惟有信任和珅一人,“你。。。有别的人选?”
和珅抬眼看他,乾隆双眼中有着他久违的精光毕露——若他摇一下头,乾隆必会听的,他也必会知道永琰不如他所想的那般仁厚端方,更何况他一上台,将来金殿昭对难道他真能忘记那一个异香涌动的错夜?情何以堪!——但他此时想起的,却是那天夜里,在云山胜地楼中他淡漠却绝望地说着——“原来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年遇见你。。。”
他又何尝不怨这端孽缘不恨当年的相识相交。。。心中竟忽然涌现一丝心酸的慨然歉疚。他想,这么多年过去,永琰也早该放下了,更何况他如今妻妾子嗣都如人意,久为人父,早该从当年迷乱痴缠的畸恋中走出来了,他难道还要因为自己的固执记恨,私心地选择另一个万事不如他的帝国的继承者吗?
“不。。。奴才,奴才只是。。。舍不得皇上。。。”和珅一闭眼,终于说出了口,伴随着心底一声若有似无的悠长叹息。
“傻瓜,这不是。。。还有两年么。。。”乾隆也有些怅然,“朕也是这么看。。。到底。。。他还稳重孝顺些,是个守成之君。。。”
于是一切盖棺论定——乾隆亲手盖上玉玺,将那份诏书卷好,锁进匣内,叫那太监亲自送至乾清宫,供至正大光明匾后。
而和珅,远远地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朱砂玺印,忽然有了一种鲜血淋漓的错觉。
和珅出宫回府之后依旧恍惚失神,沐浴焚香过后,却仍然不能让自己纷乱的脑子冷静下来。在嘉乐堂中静坐片刻,就听花园里一阵骚动,下一瞬间,帘子被掀开,一道人影窜了进来,和珅刚起身,来人便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和珅无奈地一笑:“说过多少次了,也是成过亲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能在和府如此藐视礼数的,也惟有他的独子——丰绅殷德了。
“阿玛!”这个爽朗少年面上的笑容一如当年,这是和珅花了多少心力才栽培出的清风明月一般的性情,与他自己。。。全然不同的明媚开朗。“我难得回家一次,你就别念我啦!”
和珅一怔,直觉地开始正衣理冠,丰绅殷德一把拦了:“公主没回府,你别总这么端着。。。多累啊。”
和珅想板起脸却没秉住,露出今天第一缕真心的微笑,半是宠爱半是无奈地道:“你啊。。。别府住了那么久,都惯吗?前些日子我差刘全给你送过去的东西可都收到了?”
丰绅殷德微笑着听着当朝中堂如一个最平凡的慈父絮絮叨叨的嘱咐,心思却不知飞至何处——其实,他根本不想当这个额附——大清有制,额附尚主之后只可领虚衔不可掌实权,加之他与十公主成婚半年有余,相见次数屈指可数,公主偶有传唤,还得重金买通府中的教养嬷嬷,否则传扬出去,就是放荡失礼,没了公主身份,哪怕她是特例御封的和硕格格!所以他日日里无所事事,过他如笼中鸟般华丽却——无味的生活。
但他知道,这门亲,他非攀不可,哪怕非出自他自己的意愿。
他的父亲需要这段联姻这个身份——才真地能在属于他的舞台上放手一博。
那就够了,他们父子,只需要一个人,能纵横天下指点江山。
与儿子直谈到深夜秉烛,碍于礼制,丰绅殷德却是要回府了,和珅亲自送出垂花门,望着他打马走远,才凝住唇边最后一丝笑意。
是啊。。。他还有丰绅殷德。。。还有这若大家业!
无论前事如何,这路,总要走下去的。
“刘全。”他神色间已又恢复了往日的坚毅精明,“从咱家库中挑柄上好的玉如意,送至嘉亲王府——注意避人耳目。准备一下,我要出门。”
刘全忙呵身应了,又小声问道:“夜深露重的,爷是要去哪?”
和珅掩下眼睫,顿时如浮云弊日,敛去一室风华。“。。。顺天府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