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市井小民》月落坞啼

4、Cos小白莲

　　乡下学校老师办公室的布置十分简单，只放了几张桌子椅子外加一台饮水机就完事了，后面的告示板上贴着寥寥几张纸，微风吹过沙沙作响。

　　张长恭坐在右后方靠窗的位置，见到程月如在门口喊报告，立马招手让她进来。

　　对于此次程月如的一鸣惊人，张长恭十分惊异，谁又能想到这个吊车尾的学生一跃成为年级第一？

　　本以为是坨烂泥，结果却是蒙尘的珠玉，怎么想都有些玄幻，当初统计结果出来后别看他对于他人的恭贺淡定接受，实际上暗地里偷偷掐了自己好几下，就怕自己还在做梦呢。

　　但想想自开学以来程月如的努力上进，上课专心致志从不走神，课间有好多次都被他看见在认真做题，此次的进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这进步的幅度实在是令人惊讶，单就凭着开学以来这段时间的努力是远远不可能拿下年级第一的名次，想来应该是在寒假期间下了一番苦功夫才能有这番成绩。

　　他倒是从未想过程月如有作弊的可能，道理很简单，程月如本就是第一名，她去抄谁的答案呢？

　　张长恭面色和蔼，笑眯眯的说道，“程月如，你这次进步很大！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可以和我说说你这次进步这么大的原因吗？有什么小窍门，我们也可以交流交流！”

　　程月如谦虚一笑，恭敬有礼的回答，“老师，也没什么特殊的方法，无非就是多做题多看书，以前是我不懂事只想着玩，辜负了老师的一片苦心，这一学期我想重新开始，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就是学生，学生的责任就是学习！”

　　张长恭听了程月如这番貌似剖白内心的话后心里更加满意，看着眼前这个斯文懂事的孩子，任谁也没法把她和以前那个不敬师长成天惹事生非的混混相提并论。

　　只是一个假期未见，这孩子竟是脱胎换骨了，想到这一个月来所听到的消息，他便把程月如的转变契机归结到家庭变故的原因上。

　　虽然程月如砍伤人的做法有些偏激，但在张长恭的心里，程月如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青春期的孩子面对家庭的变故冲动行事也是正常的，但该教导的还是要教导，身为人师，在学生最易犯错走弯路的时候有责任亦有义务引导学生走上正途。

　　张长恭在心里斟酌一下，尽量不伤到程月如的自尊心，委婉的说道，“程月如，你家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那都是父母一辈的私事，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学习，不要因为他人而耽误了自己，如果把精力放在那些琐碎的事情上，最后得不偿失的是你自己！你现在处在青春期，最易冲动易怒，所以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想想这件事的后果再行事，不要到最后后悔莫及啊！”

　　程月如早就料到自家的事情瞒不了多久，村子里就有人在学校任职，闲暇里私聊几句很容易就将事情传播开来，而且那天还惊动了警车，她自己也被请去警局喝茶，虽说并未被记入档案也未被追究刑事责任，但那天有那么多人围观，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想也知道这件事早已成为了别人饭后闲谈的余资。

　　程月如也并未刻意隐瞒，只是如果别人不问她也不会主动提起，她原本以为别人会因为这件事拿有色眼光看她，她也做好了应对的心理准备，但如今看来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在班主任的眼中她只是个冲动的孩子，这一番劝说之言好像化成了一股暖流温暖了她的心底。

　　想想十几年后的那些不负责任的老师，在课堂上教一半留一半，只为课后让学生去参加补课，并且收取高额的补课费用，再看看如今的老师，实在是太淳朴太可爱了！

　　程月如一脸受教乖乖的说，“以后我肯定一心向学！老师您放心！”

　　张长恭听完程月如的话，见她态度端正便点点头让她回去了，程月如一路回想重生以来的事情，以前觉得初中是最黑暗的时期，初恋离她而去，闺蜜暗地里戳刀，父母离异，好似整个人生充满了绝望和孤寂，以至于后来直到步入社会都不愿回忆这一段让她难堪的时光，感觉稍微触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如今以她成人的心态再度经历这些事情，发现那些让她不敢触碰的回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威力，仅仅在她的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涟漪，再也不能让她避之不及，而以前因噎废食，只因放大了心中不堪的回忆，却忽略了沿途美好的东西，实在是得不偿失。

　　程月如回到班级的那一刻，明显感觉班级静默了片刻，随即又人声鼎沸热闹起来，不过打量在她身上的视线始终都萦绕在身边，对此她也不在意，在她心里这些都是青春期的小屁孩，没有必要花费过多的精力在他们身上，也没必要在乎他人的眼光。

　　就在程月如准备回座位的时候手臂被人抱住了，“程月如，你这次考第一名真厉害！有没有什么诀窍？说出来大家分享分享嘛！”

　　程月如看着拉着自己的人，高明燕，近期姜蕾的闺蜜，实际最多只算个小跟班，程月如皱了皱眉头挣开了被拉住的手臂，退后一步拉开与对方的距离，“没什么多大窍门，多做题多看书就行了！”

　　高明燕显然不满意程月如这样的说法，“只看书做题就会了？还真是厉害啊！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我听三班的人说你在寒假的时候被警察抓去了？难道是进了一趟警察局被教导过后就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

　　程月如不知道高明燕这番明显找茬的话是她自己自作主张讲出来讨好姜蕾那伙人，还是有人背后挑拨让高明燕当了挡箭牌，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程月如都不愿甘心做个受气包，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包子。

　　而且一旦做实了污名，等待自己的将会是班级所有人的排斥，十五六岁最是恩怨分明，他们的世界不是黑就是白，如果一个人进了局子，他们先入为主就会认为此人人品不端，进了局子的人都是坏人，无形中就会对自己施行冷暴力，虽说她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每天被冷眼对待，多少会影响心情，程月如怎么也不会让自己步入那种不利的境地。

　　“我寒假确实去警局找人聊天去了，警察叔叔不愧是社会的好公仆，人民的好榜样！他们对我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一番话真是让人振聋发聩，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如今确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你要不要试试这种方法？”

　　高明燕被程月如义正严辞的话堵的一噎，“说什么去聊天？听说你杀了人才被抓到警察局里的！”

　　程月如微微一笑，故作天真的问道，“我如果杀了人怎么可能还能在这里上学？警察局又不是我家开的，我说进就进说出就能出！你不是来搞笑的吧！”

　　姜蕾见高明燕被程月如说的哑口无言，心里暗道一句蠢货，上一次程月如当众说出了潘伟喜欢她的事，以至于楚鸣和潘伟打了一架，这也就罢了！后来楚鸣还因为这件事和她吵了一架，她好不容易才和楚鸣解释清楚，为了以证清白她连潘伟送的项链都还了回去，从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要找个机会教训一下程月如，可没想到高明燕的战斗力就是个渣渣，如今她只能亲自上场了。

　　“程月如，高明燕只是好奇你的学习成绩为什么能突飞猛进而已，而且听到你进警局的传言心里也挺担心你的，所以才问问情况，你不用这么咄咄逼人吧！”

　　程月如讽刺的一笑，“担心我？我和高明燕还没有熟到能做好朋友的程度，也不需要这种担心！流言止于智者，高明燕智障跑到我面前奚落我，难道我还不能反驳？”

　　话音刚落程月如眼睛微垂，再次睁眼看着姜蕾的时候双眸已经蓄满了泪水，“我确实在寒假砍伤了人，也因此进了警局，但我只想捍卫我的家庭这有什么不对吗？有人破坏我的家庭，让我父母反目成仇，难道我就应该什么也不做欢欢喜喜的让我爸娶后妈吗？”

　　程月如擦了擦眼泪，但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流了出来，“现在我爸妈已经离婚了，我把心思全部用在学习上好不容易才暂时忘记这件事，你却还要当面揭我伤疤，我们以前不是好朋友吗？你和潘伟两个人不清不楚的，我只是说出了事实你就和我绝交，就算现在我们不是好闺蜜但也是同一个班级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程月如差点把“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这一句经典台词脱口而出了，要不是这句话太挑战羞耻度，她真想当场试试这句话的威力。

　　这年头琼瑶笔下的小说还没有被黑出翔，白莲花还是纯洁善良的代名词，没有女配逆袭，也没有黑化伪白莲，所以程月如毫不犹豫的cos了白莲花。

　　弱者总是让人同情，再说以往姜蕾和程月如做事一向很高调，所以班级里的同学都或多或少听说过她俩谈男朋友的事情，他们还纳闷怎么程月如陡然就和姜蕾不来往呢！原来是被抢了男朋友！虽说有的人心里觉得程月如以前也是班级一霸，和姜蕾窝里反正好狗咬狗，但大多数人都挺反感姜蕾这种行事作风，反而觉得程月如很可怜。

　　程月如借着姜蕾和高明燕递来的梯子成功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弱者形象，这让大多数同学都十分同情程月如，心里的天秤也不知不觉的偏向于她。

　　程月如借此良机彻底与姜蕾一伙人断绝关系，只要她以后再不惹事生非保持优异的成绩弱化以前的形象，谁还会记得她曾经是个不学无术整天混事一言不合就掀人书桌拿凳子砸人的混混呢？

　　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对于成绩优异的人都是有优待的，上辈子初三的时候她才痛改前非努力上进，等她成绩提升后也结交了几个朋友，这一次她在初二就明确的表明了态度又考了年级第一，相信再过不久其他人就能对她改观。

　　程月如也不指望和别人推心置腹成为知己，只要保持泛泛之交也就足够了，等走上社会后，如今这些初中同学之间的联系几乎都是寥寥无几的，而且程月如再怎么装嫩终究是个刷了绿皮的老黄瓜，她也没办法和正在青春期的小鬼头玩闺蜜游戏。

　　程月如做戏做全套，回到座位上就一直趴在桌子上哭，班级其他同学见到她这种伤心的样子一个个的都满心同情，私下里都在窃窃私语，没有一个人相信姜蕾的辩驳之言，又看到楚鸣和潘伟都在帮姜蕾讲话，他们对程月如的话更加深信不疑了，索性不久后上课铃就响了，这才为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张长恭进了班级和学生相互问好，刚把月考的语文试卷拿出来就见到程月如肿的像桃核的双眼，他心里不禁纳闷，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哭成这样了？但他又担心在众多学生面前询问事情原委会触动程月如心中敏感的神经，也就暂时搁置了这件事。

　　张长恭心里决定等下课后单独询问这件事，后又扬声说道，“这一次月考，我们班的语文平均分是年级第一，同时年级第一名也在我们班，想必大家都应该看过成绩表了，这次月考程月如的进步非常大，各科处在年级第一，希望程月如以后能再接再厉，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向程月如学习……”

　　下课铃响后程月如又一次被叫到了办公室，在张长恭询问程月如出什么事的时候，她只说是自己心情不好，她觉得先前披着这张嫩皮欺负小鬼已经非常不厚道了，如果再多嘴告状岂不是显得毫无风度？

　　张长恭也没有追问，等到中午的时候就叫来班级的几个班干部开会顺便询问了这件事，几个班干部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讲了出来，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爱憎分明打抱不平，所以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事情难免就有些偏向于程月如。

　　另外这年头关于男朋友之类的话题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一旦和老师说了就有打小报告的嫌疑，是会被其他人排挤的，所以这个话题提都没提过。

　　张长恭听完后皱了皱眉头将这件事暂时压在了心底，在农村很少有父母离异的孩子，家庭的不完整本来就会对孩子造成伤害，再好听的安慰话语都会显得无力，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现在也只能希望程月如能够尽早遗忘这段时光了。

　　程月如一心向学没有受外界的丝毫影响，等到第二次月考的时候她照样考了年级第一，这一次有不少同学前来向她请教学习上的问题，课间也会招呼她一起上厕所，程月如心想，能一起上厕所那都是革命的友谊，这是质的飞跃，友谊进步的里程碑。

　　现任同桌乔婷婷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和程月如的关系一日千里，唯一让程月如觉得牙疼的就是对方总用一种易碎品的眼光看着她，平时说话也是小心翼翼，尽量避免提到“父母家庭”等字眼，生怕戳到程月如的肺管子伤到她易碎的小心灵。

　　比如现在，这一次语文考试作文题目就是父爱如山，乔婷婷本来和周围的人讨论语文试卷，听到有人提到作文题目的时候立马转移话题不让他们讨论下去。

　　程月如私底下诚恳的对乔婷婷说，“你不用这样避讳，我已经不在意了！”

　　乔婷婷连忙点点头，“对！对！不在意！没什么可在意的！”如果忽视她看向程月如越发怜爱慈祥的眼神，这句话应该更让人信服。

　　程月如咽下嘴里想要说的话，也不知道乔婷婷脑补了什么样的大戏，她还是不要再继续说了以免越描越黑。

　　唉……随她吧！她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