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动物园》象八亿

2、4-6

　　6
　　我长得挺帅，这不是我自夸，而是从小到大收到的数不清的情书印证的这个事实，但当面想要跟我确认恋爱关系的人却是头一个遇到。
　　曾经有一只小鹿女孩子问我：“喜欢你的人很多却没人敢当面跟你告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说我不知道。
　　小鹿说：“你是个很特别的人，好像跟我们身处不同的世界，大家喜欢你的容貌又惧怕你气场，才不敢来跟你开这个口呢。”

　　学校里的多是无害的草食类动物，即便是肉食类动物也都是幼崽，他们尚且没有坚硬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在面对我这个不同的物种时有天性的不想靠近是很正常的。
　　再说我读书时也算是个怪人了，独来独往，还会去看心里医生，大家沉醉于我的容貌但也理智地要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因此，没有人亲口跟我告白过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

　　“袁医生，你的答案呢？”叶桉把我飘飞的思绪拉回来，他老神在在地窝在椅子里，温和无害的样子，但我知道，当老虎要捕猎时会是多么的凶残。
　　我成了一只老虎的猎物。
　　“叶先生，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喜欢给我的病人们安一个动物的身份，这能让我的治疗更有针对性。”
　　“嗯，你说过。”叶桉点头，“你说我是老虎和考拉。”
　　“对啊，老实跟你讲，我最喜欢的动物是大熊猫哦。”
　　“……”叶桉一脸“你逗我”的表情，“你这是在拒绝我？”
　　“是的。”我说，“我想找一个大熊猫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这可真是我听到过的……最别致的拒绝说辞。”
　　我露出腼腆的笑容。

　　叶桉是一头很有修养的老虎，在被我拒绝后他也不恼，反说是他自己唐突了，会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至少要想出一个正常的拒绝理由才行。
　　我想说我的理由是最真实的理由，为什么会不正常呢？可普通人大概是不能理解我的思维吧。

　　这个小插曲过后叶桉又变成了考拉，他靠在我身上睡得呼呼的，正好我也有点困了，就背着叶桉进了休息室，把他扔到大床上，我自己也随之上床，打算好好睡一觉。
　　我脱掉外套，才躺倒在床上叶桉就抱紧了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那般坚定。我看着他的睡颜，不得不感慨他长得真是好看，不管是老虎界还是考拉界，他都是最好看的那一只。

　　7
　　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森林里被一只凶猛的老虎追赶。
　　这只老虎有美丽的花纹和强健的体魄，是当之无愧的丛林之王，可惜我无法好好欣赏他的美和强大，因为我快要成它的盘中餐了！

　　论起速度我当然是跑不过一只老虎的，在一个下坡路段时老虎纵身一扑，把我扑倒在地。它用前爪按住我的肩膀，用尾巴缠住我的小腿，它低下头，嗅了嗅我的气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我，把我的脸给舔得湿漉漉的。
　　“你要吃掉我吗？”我问道。
　　老虎没有回答我，而是使劲儿蹭了蹭我，犹如撒娇的大猫。
　　好萌啊！我没有立场地想，就算它想吃掉我还是好萌呢！哦，不对，它好像不想吃掉我。

　　老虎的确没有吃掉我，它把我拖进一个山洞里养了起来，每天都会到外面去猎食回来给我吃——我被一只老虎給包养了。
　　我见过老虎对别的猎物有多么的凶残，但它在面对我时就会收起它所有的武器，利爪也成了一个舒服的肉垫，給我捏着玩。
　　偶尔这只老虎会变成考拉，变成考拉的老虎格外粘人，基本成了我的随身挂件，我去哪儿它去哪儿，坚决不从我身上下来。

　　梦到这里，我就知道这是个梦了，会变成考拉的老虎，这个世界上除了叶桉还会有谁呢？

　　我从梦里醒来，叶桉已经不在了。
　　狐狸医生来敲门，约我一起吃晚饭，我算了算，这一顿的饭钱该他来付，欣然同意。

　　从那之后，我有一个多月都没见到叶桉了。
　　我给叶桉去过一个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来诊所，他说他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不会再变成考拉了。
　　总而言之，他的病好了，他不需要我了。

　　这个认知让我很失落，这岂不是意味着我再也不能见到萌萌的大猫和考拉了吗？
　　其实我不应该失落，这不符合我的职业道德，做医生的，最大的成就不就是让病人得到治愈吗？我的病人不再需要我，这才是最好的事。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越来越想念叶桉，除了他之外我再没遇到过老虎或考拉了，他是个太独特的人。
　　我想起他对我发起的恋爱邀请，他不再来诊所也不再联系我是不是因为被我拒绝了呢？我拒绝的理由是喜欢大熊猫，这种在正常人看来简直是脑残的理由会不会伤到他的自尊心了呢？一只被伤到自尊心的大老虎不想再与我见面很能说得通呢。

　　我后悔了。
　　真心实意地后悔了。
　　要是我一辈子碰不上大熊猫难道我就要当一辈子的单身狗吗？这太悲惨了。按照几率来算，大熊猫这种超珍惜品种，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呢。
　　老虎和考拉也都是萌系物种呢，特别是现在猫控这么多，我也是其中的一员，能得到一只大猫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我怎么就脑抽拒绝了呢？
　　我这个笨蛋！

　　8
　　错失了一段恋情的事让我心情不大好，经过了三个月我才走出这低谷。可就在我要把叶桉抛诸脑后时，我接到了叶桉的来电。
　　当我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大猫和考拉”几个字时，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不禁猜测他打这个电话来的用意是什么。
　　他的病情有反复了吗？还是他又想和我谈恋爱了呢？
　　怀着期待接了电话，那头的人却不是叶桉，而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说叶桉在马路中间晕过去了，怎么都叫不醒，造成了交通的拥堵，我是他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

　　叶桉晕过去了？在马路中间？我被这个消息震得眼前一黑。他受伤了吗？他长得那么好看会有人趁人之危吗？他的穿戴都很昂贵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伤害吗？
　　各种各样不好的想法充斥在我的脑海，让我浑身发冷。尽管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我仍然保持了理智，询问了陌生人具体地址后马上赶了过去。

　　叶桉晕倒的地点离诊所只有一条街，我十分钟以内就到了事发地。
　　交警已经把叶桉抬到了路边，以免他阻碍交通，不过还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在围观。
　　一只可怜兮兮的考拉蜷缩着睡觉，一群奇形怪状的动物们对它指指点点，这就是我眼中的画面。

　　我上前分开人群，等我走近叶桉时他像是感应到我来了，他微微掀开眼皮，抱住我的腿，我把他拉起来，他就没骨头似的靠着我，我半蹲下身，他从善如流地趴到我背上，让我背他。
　　“你就是那个紧急联系人？”交警问。
　　“是的。”我听出交警就是打电话的那个人，连声道谢，“谢谢你。”
　　“你朋友这是什么毛病？”
　　“嗜睡症。”我胡扯道。
　　“听说过这个病还没见过呢，也是长见识了。”交警说，“他没造成大麻烦，你直接带他走吧，不过他既然有这个毛病的话还是别让他独自出门了吧。”
　　“好的，谢谢警察同志。”

　　我背着叶桉回诊所，撞到了狐狸医生，。
　　狐狸医生啧啧称奇，“当心理医生还负责在外面捡人回来呢。”
　　“这是特殊情况。”
　　“这就是那个老虎和考拉结合体的病人吧。”狐狸医生笑得贼兮兮的，“能捡回来真是太好了，你这三个月天天苦着一张脸，白白让我们损失好多生意呢。”
　　“你这是在造谣，我们诊所的流水一点儿都没少。”
　　狐狸医生耸耸肩，老神在在地感叹道：“年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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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我的办公室，叶桉就彻底清醒了，变回油光水滑的大老虎。
　　老虎伸了个懒腰，眼角眉梢都是锐利，他说：“谢谢了。”
　　“为什么你的紧急联系人是我？”我选择这个问题作为了开场白。
　　“你是我的心理医生啊，最清楚我的情况，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也比其他人更懂该怎么处理。”
　　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我有点失望。
　　“同时，你是我很信任的人。”叶桉嘴角含笑，“也是我的预备恋人。”
　　我眨了眨眼，脸上有点烫，“什么预备恋人？”
　　“我上次问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恋人的问题始终有效。”叶桉说，“我说过会给你时间考虑的。”

　　我没想到叶桉所谓的给我时间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惯常的考虑时间不都是两三天就会追着要答案了吗？老虎是这么耐心的猎手吗？好吧，也许拥有考拉特性的老虎就是这么有耐心呢。

　　“这三个月我都没有变成考拉了。我想我是全好了，先前时常抽空来看病耽误了不少工作，就想着把那些工作全部做好，又回到以前那种加班加点拼命工作的日子，也许这激发了我体内的考拉钻出来作怪了。”叶桉扶额，颇是无奈地笑了笑，“我今天本来是想找你问问你考虑的结果的，没想到出了这么糗的事，还要劳烦你把我给背过来。”
　　“你没事就好了。”我真情实意地说，“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吓坏了，生怕你出什么事。”
　　“为什么会这么担心我呢？”叶桉问，“因为我是你的病人吗？”
　　“你不仅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朋友。”
　　“仅仅如此吗？”叶桉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缓慢地想我走近了一步。
　　我愣了愣，脸红了，小声说：“也是我的预备恋人。”
　　叶桉笑了，他一把抱住我，“让我们把预备两个字給去掉吧。”
　　“好。”

　　叶桉从没有在老虎的形态下拥抱过我，这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一只凶猛的老虎，却像是柔顺的大猫，抱着我，依赖着我，太奇妙了。

　　10
　　我谈恋爱了。
　　我的恋爱对象是一只老虎，有时会化身考拉。
　　不管是老虎还是考拉，他都是我的叶桉。

　　谈一场恋爱的建议不管是对叶桉来说还是对我来说都太棒了。
　　恋爱后的叶桉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工作狂，他会按时上下班，劳逸结合，得到了充足休息的大老虎愈发的狂炫酷霸拽，皮毛发亮，美得冒泡。而考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一个满足了内心所有需求的人不需要再有另一个人格来帮助他去得到那些想得到的。

　　考拉最终会消失的，对于这一点我十分笃定。我心里有些惋惜，考拉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小可爱啊，这只小可爱也曾向我求过偶呢。可随着他的消失我也安心了，至少叶桉不会再出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抱着电线杆睡觉这种又糗又危险的事。

　　交往了两个月后，我和叶桉同居了，令我惊奇的是，叶桉家里居然养了好几只猫。
　　一只大猫带领着几只小猫，这个场景让人心都萌化了。

　　“我从小都是一个人，父母都在忙自己的事业没怎么管我，我童年见过最多的人应该是保姆了吧。”叶桉自嘲地笑了下，“成年后我就搬出来了，自己一个人住，无拘无束的，挺好。我不想成为我父母那样的人，天天都在忙，忽视了彼此，也忽视了我这个儿子，但不知不觉中，我还是成了他们那样的人。我的生活重心全是工作，除了工作外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后来我想，不行，我不能这么下去，于是我就买了几只猫，有了猫之后我得照顾它们吧，那我一定不会那么全身心地埋头工作了。但养了一阵子后我发现猫咪们自己和自己就能玩，并不太需要我的照顾，只要每天晚上回来给它们充足的食物和水，铲好猫砂就好了。想来想去，比起猫咪，还是工作更需要我。”

　　“我比你的工作更需要你。”我握住叶桉的手，“在你之前我没谈过恋爱，为了维持好这段恋情，让它长久的持续下去，我需要多和你相处，你也需要多和我相处，我们要彼此了解，建立信任，磨合性格，我们之间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做呢。”
　　“我也没谈过恋爱。”叶桉回握住我的手。
　　“那你为什么会向我发起恋爱邀请呢？”我大概能分析出原因：对老虎形态的叶桉而言，我对他的秘密一清二楚，且我是在那段时间内和他接触最多的人，和我谈恋爱的话方便又放松，比起找别人来要容易多了；对于考拉形态的叶桉而言，我是一个舒服的靠枕，他能抱着我安心地睡觉不怕被打扰。
　　“你是心理医生，你看不出来吗？”叶桉直视着我的眼睛，问我。
　　我把我的分析給他说了一遍，叶桉哭笑不得。
　　叶桉说：“好吧，我是个讲求效率的人，但我从不是一个能将就的人。我要是不喜欢你，是不会想要和你谈恋爱的。”
　　“你是在对我告白吗？”
　　“是的。”叶桉有点羞涩有点紧张地说，“好吧，我告白完了，那么你呢？你说你最喜欢大熊猫，而我是一只老虎，你会喜欢我吗？”
　　叶桉的紧张传染了我，弄得我也紧张了，我磕巴了半天，才说：“老虎很威风，很好看，我也喜欢老虎，以后，我最喜欢的就是老虎了。”
　　“考拉呢？”
　　“因为是你，我都会是最喜欢的。”

　　叶桉眉开眼笑，在我的唇上轻轻亲了下，亲完后他就脸红了。
　　一只脸红的老虎，可爱。
　　叶桉说：“我想和你谈一辈子的恋爱。”
　　我说：“我也是。”

　　在我眼中，全世界都是动物园，每个人都是一种动物。而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END

作者有话说

　　小短篇，希望你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