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曾是寂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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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的公司在国贸饭店常年订了房间给高管们居住。凌姿自己搬进来，却把夏南父母安排在了凌家另一处别墅里。不过她嘴甜，夏父夏母到最后都没意识到她的说一套做一套。他们不过搭了个桥，做了一回让凌姿可以顺理成章达到目的的踏板。
夏南一向知道凌姿是有心计的，打他们相识。不过她以前从没做的这么明显，是什么让她无所顾忌？他正想着，忽然听到凌姿叫他。她刚洗完澡，裹在雪白的浴袍里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帮我把头发吹吹干好么？”极其自然的在床边坐下来，安静的等着。
她黑色的长发被拨在一边，露出一段雪样的脖颈，挺直纤长。当初第一面凌姿吸引他的，正是这静美的坐姿和后颈优雅的曲线，和记忆中的真真，那样相像。后来才知晓她的显赫家世，他曾犹豫过，并不欲与那样的家庭多做牵扯，然而凌姿泪眼汪汪，哭着求他：“我们就在国外生活，不回去还不成么？”那一刻他心软了，他曾准备付出所有去给真真最大的幸福，可是她不要。而他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让凌姿幸福。
两人的关系确定后，在凌姿的坚持下订了婚。双方父母都飞来美国参加他们的订婚礼，还有中国驻美大使和其他一些官员，整个仪式规模不大但隆重而热闹。
他是在那之后才慢慢察觉到凌姿骨子的强硬，她说什么就一定要做到，虽然为了怕他生气搞得百转千回，但最终所有的事情桩桩都要顺她的意。就好比回国，她把所有的一切铺垫好再让他自己提出来。而其实这就是凌姿一直计划的，她从未打算过要在国外生活。以前他从不与她计较这些事。这辈子他爱过一个人，可能一生也忘不了她。跟谁在一起生活不都一样？他不可能再那样去爱别人，只有在别的地方弥补。何况他知道凌姿的任性霸道之外，是真的爱他。
凌姿的发质很好，乌黑亮泽。他修长的手指所到处，仿佛划开水流般的顺滑。吹风机微微的嗡嗡声，两个人都不说话。凌姿每次自知做得过分，总会借这样的事情来消弭他的不满。她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能开口，否则温馨熨贴的氛围会登时烟消云散。可今天她却慢悠悠的说：“我这次回来是想同你商量，咱们移民国外好么？”
真真最近只觉得恶心反胃，什么也吃不下。她本来就瘦，如此更形清减。
跟陆湛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怕他担心，食不知味的强咽着。一抬头，却发现陆湛看着她的目光黑沉见不到底。他并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往她面前的吃碟里挟菜。
真真冲他勉强笑了笑，挟起只虾仁来，还没送到嘴边就闻之欲呕，扔下筷子跑向洗手间，冲着马桶哇哇的吐个不停。肚子里本就没什么，到后来只是干呕，酸涩的胃液烧灼着食道，只觉喉咙火辣辣的发紧。
她站起来时一阵头晕，几乎站不住脚步要跌倒，好在被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那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要依靠，她一直这样冷，一直是。可是他很快放开。“你脸色很不好。”
真真猛地抬头，雪亮的灯光中什么也藏不住，她脸色苍白，颤抖的唇边是一点没有擦净的污秽。她的手也颤抖着，几乎是仓皇的打开水龙并开到最大。手盆是景泰蓝的仿青花，他当时专门找了来让师傅做成手盆，只为了她喜欢。那时她曾以为这欢喜应是一生一世的，不是不安心。
手盆前的镜子几乎占了一面墙，那样的明晃晃中她再怎么躲，也只能在镜中对上他的视线。“好点么？要不我陪你去看医生？”
医生？真真本能的哆嗦一下，掉转过视线：“不用了，今天已经这么晚。”过了会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来：“要是明天还不舒服，我请假自己去就可以。”
她的眼睛本来就有些圆，如此大睁着更让他想起了森林中受惊的小鹿，在猎人的枪口下害怕得发抖却不知躲藏，就那样看着他，怯生生地惹人怜惜。她也许真的是无路可逃，可他不能原谅。
想到这点陆湛的心就发疼，好容易捱到她收拾完碗筷，才拿起外套：“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真的不用去医院？”
她背对着他，正细细的擦着桌子，听到他问就轻轻的答了一声：“嗯，真的不用。”
陆湛只觉自己向一个无底深渊沉去，他一直这样努力，可明知这努力根本不会有结果。好比每攀上十米，就会再堕落百丈，如此循环以往，永无重见天光的一日。他索然转身离去，却不知真真也刚刚回首待留他，急切的呼唤憋沉在心底，待到很远处金属大门的碰撞声传来，她才说出那句：“别走，陆湛！”
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餐椅上。其实桌子本来就很干净，她低着头，只是不知道留不留他才好。他在外面那么累，可是她这样没用。她不是要拖他后腿，只是想让他陪她，只是陪陪她而已。泪水如小蟹般快而密地爬满脸庞，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真真拿着化验单从诊室里出来，步伐轻快，秀美的唇角旁噙着朵微笑，眼神中朦胧的欣喜。医院宽敞明亮的走廊，走廊里淡淡来苏水的味道。每次到医院来她总是手足僵冷，可今天心底里偌大的暖流冲将上来，让她忘了那种几乎是根深蒂固的恐惧。医生告诉她：“这真是个奇迹。”的确，何尝不是？她曾以为自己永远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可是感谢上苍，感谢它所赋予的奇迹。她想要流泪，又想要大声叫嚷，声音却出奇的冷静镇定：“请您告诉我，有哪些是需要注意的？”
她告诉自己，舒彩真真，你一定要努力，做个好母亲，还要做个好妻子，这不单是为了宝宝，也为了陆湛和你自己。
真真沉浸在思绪里，不经意间差点与人撞上。她后退半步，一只手护卫性的挡在小腹，抬头却看到张熟悉的脸，云雅静！
对陆湛的这个助理她印象深刻，八面玲珑又做事稳妥。此时她一张秀丽的鹅蛋脸上透着丝惶恐不安：“陆……太太？”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后飘飘落地，云雅静犹未察觉的站在那里，真真见状俯身替她捡了起来：“是你的么？”薄薄的打印单据，和她自己手中的一样加盖着红色的生育险图章，真真扫了一眼，微笑道：“原来你也……恭喜呀！”
云雅静闻言失掉了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几乎是无礼的夺手抢过那张单据：“不，不是我！” 她给真真的印象素来端庄守礼，如此大异常态不能不让人心生疑惑：“云小姐，你没事吧？”
云雅静愣了一下，旋即苦笑，眼底一点泪花闪烁：“多谢陆太太关心，我很好。陆总对底下的员工……照顾得很。”她匆匆的扔下句“再见”就转身离去，仓皇背影和微颤双肩让人猜得到她在流泪。
真真心中某种隐约的不安渐渐浮起，不安后又夹杂着惭愧。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他是她的丈夫不是么？理应得到她全部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她面色怔忡的立在原地，脚下有钉子般停步不前。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曾是寂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