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黑化三五天 ...
-
夜色朦胧，月华如水。
景绪昏昏沉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望着黑漆漆的寝殿，有点恍惚。直到想抬手揉揉头疼欲裂的脑袋，动了动手臂，才察觉到自己怀中抱着具娇娇软软的身体……
小宫女睡颜清浅，月光正好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长而卷翘的睫毛被清淡的月光拉长，在白嫩的面颊上投下了一片暗影。
今晚月光有些淡，轻飘飘地笼罩在她身上，显得柔和又宁静。
景绪望着小宫女安静的睡颜，睡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涌入了脑海，想起之前那些事，他破天荒的怔住了。
他居然……把她当成了母后？
怔愣了片刻，他抬起手，缓缓朝她伸过去，却停滞在了她紧闭的双眸上方。
隔着清浅月色，就那么停住了动作。
他见过很多女子，可从来没有哪一双眼睛，能像她这般，清浅淡然，清澈又干净，像是一汪清泉，总是一眼就能望到底。
即便是在胡扯诓骗人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清澈的很，她那点小心思，他甚至不用费心去解读，便能瞧得出来。
最初的时候，他不信，无楼的杀手会是这般好猜。
可现在——
他有点信了。
她可能真不是装的。
想起她方才轻拍着他，哼唱着童谣安抚他时，那副极尽温柔的样子，景绪抿了抿唇，将停滞了半晌的手掌收回来，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景绪动作虽已极轻，但熹微还是被惊醒了。
察觉到一直圈在自己腰间的胳膊动了，睡的并不是很沉的熹微机警地睁开眼，猛地对上了一张温朗如玉的面容。
刚睡醒脑子有些懵，她怔怔地眨了眨眼睛，怔了须臾，才把前后的剧情连接起来。
连忙从景绪怀中退开，坐起身，跪在地上道：“奴婢知罪，求陛下恕罪。”
景绪看着醒了之后便宛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避开他的小宫女，沉默地站起身，负手看着她，问道：“何罪？”
“呃？”熹微顿时被他平淡无波的两个字给问住了。
何罪——呢？
她也不知道啊。
只是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应该是不对的——
不对……不就需要认罪求饶吗？
毕竟她怂——
景绪见小宫女半晌不语，心下好笑，勾着唇角俯下身，手掌朝上伸到她面前，道：“起来吧。”
熹微被这声恢复温润的声音给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眸，瞧见景绪唇边衔着笑，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他这是酒醒了，又成了那个原书中温柔善良的绝世小天使。
她伸出手，搭在他微凉的掌心上，借力站起了身。
方才也不知在这硬邦邦的地板上睡了多久，她是侧卧着睡的，右边肩膀和身子都被硌得生疼，胳膊也被压麻了。
景绪将人拉起来后便松开了手，熹微见原披在他身上的外袍落在地上，又揉着胳膊俯下身，把外袍捡起来，捧到了他跟前：
“陛下，夜间风凉，您披着吧。”
景绪并不冷——
殿内被黑沉沉的夜色掩盖，他瞧见小宫女手中的衣袍在月光的映射下，白的有点晃眼，袍子是上好的冰绡锦，很是轻柔。望着柔软的衣袍，莫名的，心中忽的也软了下来。
他默了默，从谏如流地接过那件外袍，披在了身上。
收回手时不经意碰到了小宫女的手，冰凉如水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冷吗？”
熹微意识到他是感觉到她的手有点凉，才会有此一问，动了动缩在衣袖里的手指，她摇摇头，“奴婢不冷。”
相反的，大概是方才睡着的时候一直被他圈在怀里，她这会儿有点热。
手这么凉，估计是胳膊被压久了，血液不通的缘故。
不过——
恢复人设的小天使，真的好贴心哟。
熹微低着脑袋勾起了嘴角，心道还是这样的崽儿更惹人喜欢。
景绪想起此前暗卫禀报的事，沉吟道：“鲁国公之事，迟七已查到结果了。”
熹微闻言，唇边笑意更深。
稳了——
这下景绪定然不会再怀疑她了！
迟七不愧是皇城暗卫之首，这才几天，就把这事儿给探清楚了！
想到以后不用再战战兢兢地担心自己苟不到结局，熹微很开心——
但景绪却在无边的黑暗中沉默了。
导致他这几日心绪不佳情绪不稳的罪魁祸首，便是鲁国公一事。
前世为了扳倒鲁国公，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迟九丢了性命，故知也受了重伤，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好。
此番迟七去查鲁国公，其实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鲁国公根本就没有防备。
想来也是。如今皇族势微，天子成了傀儡，软弱无能，他是天子的舅舅，谁人不知今上仁慈善良，怎么可能会对他这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下手，他有什么可防的。
谢宏畴没错。
前世的他，的确因着他是母后的兄长，未对他起过疑，更别说派人去查他。
后来故知从玺山回来，一连端了几个世族，等查到鲁国公的时候，他已经很警惕了，故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兵部收回来。
若他一开始不那么妇人之仁，迟九不必死，故知也不用那般劳心劳力，还差点连半条命都赔进去。
是他错了。
仁心，是这乱世最可笑，最无用的东西。
熹微正在想着景绪会如何处置谢宏畴，眼睛余光忽的瞥见景绪身子轻颤了一下，趔趄着扶住了手边的屏风。
熹微连忙走上前，扶住了他，见他双眉紧紧蹙在一起，拧成了一团，似是很痛苦的样子，不由问道：“陛下可是头疼？”
景绪抬手撑着额角，底底地嗯了一声。
“许是饮了酒的缘故，”熹微小心翼翼地扶着人坐回床榻边，道：“玉纨替陛下备了醒酒汤，陛下喝点儿？”
问罢不等景绪开口，她想起来自己已经在殿里睡了一觉，一拍脑门，有点懊恼地道：“时间久了，醒酒汤已经凉了，陛下稍待，奴婢这就去——”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头疼地景绪拉着手腕扯到了一边——
景绪头疼的厉害，伸出一只手把絮絮叨叨个不停地小宫女拉开，一手摸索到个空了的酒坛，朝着对面的窗户狠狠掷了过去。
哗啦——
酒坛撞到窗棂格上，而后哗的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伴随着酒坛碎裂的哗啦声，寂静了许久的福宁殿内，传来了天子带着怒意的叫喊声：“小德子——”
正守在门边打瞌睡德海吓的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七手八脚的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裳，顺便踢了脚缩在旁边睡觉的小成子，“别睡了，去把醒酒汤端来！”
小成子被踢的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眼神涣散地看着自己师父进了福宁殿，才醒过神，边蹦边跳地跑了。
德海进去见殿内一片漆黑，又折回身招呼着如意和解冬进了殿，吩咐她们掌灯，自己则躬着身快步去了寝殿内。
熹微还未从小天使再次暴怒的震惊中回过神，德海已进了殿，躬身站在景绪面前，毕恭毕敬地道：“陛下。”
景绪掀起眼皮瞪他，“你是死人吗？福宁殿没有人了吗？”
饶是德海再懂陛下，也没法儿理解这两句话的缘由，茫然地抬眸，“啊？”
“别告诉朕，你不晓得方才朕是如何睡的，”景绪冷冷地看着他，“天子近侍当的真好，朕睡在地上也无甚要紧是吧？”今日他心绪不稳，刚刚殿内那么长时间未有动静，德海不会心大到不进来看一眼。
方才殿内的情形，他定然都是晓得的。
德海：……
伺候了天子十多年的大内总管，万万没有想到，自家陛下居然会因着这样的事动怒。
他缩了缩脖子，刚要开口，忽的瞥见陛下一只手紧紧攥着熹微的手腕，想起方才进来瞧见的画面，眼明心亮的大内总管顿时了悟。陛下这是心疼熹微陪他睡了地板——
“陛下息怒，是奴才的不是，奴才知错。”
如意和解冬动作很快，几句话的时间，殿内已从里到外都燃起了烛火。
景绪冷脸看着垂首认错的德海，刚要开口，察觉到手中握着的胳膊轻轻动了动。他眯起眸子，侧目看了过去。
熹微皱着脸，可怜巴巴地转了转被他抓着的手腕，低声道：“陛下……”
景绪瞧见她一脸憋痛的样子，松开了手，说了声抱歉，而后便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德海：！！！
时至今日，他终于！又从陛下身上看到了！昔日那个仁善宽宥的三皇子的影子！！
景绪这一声抱歉说的很轻，可不但掌了灯后便一直守在殿内的如意和解冬听见了，连被小成子着急忙慌叫醒，端着醒酒汤呈上来的玉纨，也听了个真切。
于是——
熹微好不容易从喜怒无常的小天使魔爪中脱身，一抬眼，便瞧见端着醒酒汤的新同僚一脸愤恨地瞪着她。
熹微：？？？
玉纨端着醒酒汤，福身道：“奴婢见过陛下，陛下可算是醒了，奴婢早备好了醒酒汤，一直温着，陛下一饮酒便头疼，喝点儿醒酒汤会好些。”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黑化三五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