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黑化二四天 ...
-
“几位诸侯之事，还有镇安王之事，无楼能探到的，我都知道，”熹微边说边很谨慎地观察着景绪的神色，“若陛下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陛下，知无不言。”
景绪低着眸子，长长的眼睫微垂，遮住了墨瞳中的神色。
熹微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猜不透他是喜是怒，心中不安，却不敢再多言。怕说的太多反而会惹他反感。
迟七和闻歌面面相觑，对此番境况都有点惊诧。
阁中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许久之后，景绪才默然开口，“为何？”
“呃？”熹微愣了一下，想明白他是在问自己为何要背弃无楼，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那番说辞倒了出来：
“天下值此乱世，四处战火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我虽是无楼之人，但也是大齐百姓，身为女儿身不能提枪纵马保家卫国，总该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我愿为陛下驱策，助陛下匡护大齐河山，守护景氏皇族，肃清朝纲，还大齐一个清明江山，还百姓一个安居之所。”
好！
根正苗红大义凛然！
熹微几乎要被一身浩然正气的自己感动哭了。
可实际上——
她只是想换个阵营苟到结局罢辽。
景绪闻言，终于掀起眼皮看向了熹微。
熹微脊背直挺，面带微笑，双眸不躲不闪的直视着他。
又到了飙演技的时刻了！
稳住！一定能赢！
旁边的闻歌也抬眸看向了熹微，紧蹙着眉，一方面觉得令无楼引以为傲的杀手无心不会这般简单，但另一方面又对她方才所说的那些有些心动。
陛下如今就犹如被绑了手脚关在笼子里的困兽，身边可用之人太少，能得到的消息也有限，想做什么都得缩手缩脚的，在这大齐皇宫几乎举步维艰。
若是能抓住李越他们的把柄，旁的不说，至少心里能有个谱也是好的。
然还未等闻歌纠结出结果，天子便开了口——
景绪淡漠的看着熹微，扯着唇角，语气平静且坚定地道：“朕一个字都不信。”
熹微：……
或许，搞死男主扶男二上位也可以的吧？
人生不会只有一种选择——的吧？
哗啦——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黄豆一样的暴雨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砸在藏书阁的窗棂上，噼里啪啦的响。
景绪攥着袖子，一点一点从她手中扯出来，道：“如今大齐势微，皇室不过苟延残喘垂死挣扎罢了，实际上在此番博弈之中败局已定。”
说至此，他心中蓦地腾升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原就冷然的声音又沉了几分，“你既懂得天下局势，那又为何会选择必败的朕？皇帝罢了，谁当不一样？”
外头雨声愈发的大，一道白光从黑沉沉的天幕划过，宛如一条骤然自云间奔下的白龙，浑身散发着明亮又刺眼的光，将昏暗的藏书阁倏忽照亮了一瞬。
景绪此言一出，旁边的迟七蹭的跪在地上，垂首拱手：“陛下！”
轰隆——
刺目的白光一闪而过，阁内重归昏暗，雷鸣声紧随其后响起。隆隆的雷鸣沉闷迟钝，好似在人的头顶滚过，再轰的炸开，令人不自觉地头皮发麻。
“呵，”景绪瞧见暗卫的反应，兀自冷呵一声，“实话罢了，何可谓之。”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惊雷接连不断，在耳边轰然炸响。熹微几乎听不清景绪说了什么。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
光线惨白，将景绪那张阴沉冷戾的脸，映射的愈发骇人。
他攥紧宽袖中的手，指甲嵌入掌心，钻心的疼痛迫使他清醒了几分，看了眼默不作声跪在地上的迟七，他咬紧牙关强压下心中的燥怒，徐徐阖上了双眸。
这份重担他已背负了太久，整日敬终慎始，殚精竭虑，够了。
天下有天下的气运，大齐有大齐的命数。世事变迁人心难测，时间久了国家易主本就是无可避免之事，朝代更迭，能者居之，无不治之。
倒行逆施不仅不得其法，反而会自损其身，还不如顺其自然，应承天意，反正这帝位总归会有人来做。
对于百姓而言，帝位上之人是谁，姓什么，怎么上位的，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这个人能结束战乱，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就够了。
景绪会说出这样的话，熹微着实有点惊讶。据她所知，书中的景绪心性坚韧，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即便是身处荆棘丛林，也能和着一身血泥咬牙坚持。他心思剔透，能认清局势，却并不认这个局势。
可这会儿听他这话，怎么莫名有点无所谓爱谁谁的架势呢。
希望是她感觉错了吧。熹微凝了凝眸，继续接上之前浩然正气的语气，瞎几把胡扯：
“陛下所言不假，如今皇室是势微，但这天子之位，却不是谁来做都一样的。”
说着，她抬眸看了眼景绪，见对方并未不悦，又继续说道：“李越是佞臣，无才无德，当不起九五之尊，镇安王是反臣，暴戾阴狠，当不得一国之君，其他诸侯更不必提，而陛下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心性仁善宽宥，虚怀若谷谦恭自守，还心怀百姓，又深知为君为帝之责任。”
熹微很诚恳地道：“如今的乱世群雄里头，再没有人比陛下更适合做这个位子了，陛下，乱世之中能得遇您这般的明君，实乃百姓之幸啊。”
她前面的那些话或许都是为了苟命，但最后这几句，实打实是发自内心的。
本来当初她会给景绪这样的人设，也就是为了这个。
乱世战火烽烟，生灵涂炭，当天下初定之后，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这就需要为君为帝者，必然得足够仁德善良，国家安稳却能时刻感怀臣下定国的不易，才不会君臣离心，身居高位却能看到百姓生活劳苦，才不会苛重赋税。
如此，江山才能真正稳固。
只可惜——
想象很美好，但现实很残忍。
想到书中景绪最后的结局，熹微暗自叹了口气。
景绪听见她对李越和镇安王的分析简洁明了却能一语中的，不由抬眸看向了她。
说到最后，小宫女看着他的眼神透着很干净的诚恳，一双眼眸亮晶晶地，像是被日光映射着的宝石，璀璨夺目。
景绪原本默然无谓的心忽的狠狠跳了一下。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提在半空中，又轻轻松手，任由它砸下去。在四周砸起了一阵不小的水花。
前世至今，有人说他仁善，有人说他宽宥，有人说他妇人之仁，也有人说过他不堪为君。各种各样的话，好的坏的都有，就是从未有人说过，他这个皇帝当的好。
也从未有人说过，乱世之中得遇他这般的明君，实乃百姓之幸。
莫名的，他忽然就觉得心口有些发酸。
人啊，就是这样，别人说了千万句，没戳到你心里，都可以无谓，可一旦有人轻飘飘地一句就戳进心里，即便这话是好的，带着善意的，也会让人骤然情绪失控。
景绪抬手撑在眉骨前，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低笑了起来。
原来终究是在意的。
前世那些委曲求全的隐忍，不甘，一次次被强压下去的怒火，所有的牺牲，付出，没有一个人看到眼里，也没有一个人去肯定。
而如今居然被这个小宫女认可了。
不过才见过几次面而已——
？
想至此，景绪忽然警觉。
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她怎会知道这些？
这段时日以来，他那些血腥手段，可算不上是明君所为。
再联想到她之前那番义正言辞富丽堂皇的漂亮话，景绪忽的眉峰一凛，小骗子，又在诓他。
“最后一次，说实话，到底为何，”景绪盯着对面的小宫女，眯眸冷道：“再敢胡扯，你便去西庭墙上挂几天罢，”顿了须臾，他又补道：“哦，不是你，是你的人皮。”
艹！
熹微被他那句你的人皮吓的头皮都麻了，说实话，她刚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啊！实打实的实话啊！
这人他妈的什么毛病，油盐不进，怎么这么难啃！
费劲死了！
当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写出这么个愁人的东西。
顶着景绪冷飕飕地目光思索了好半天，都没想到能在这个智商在线的天子跟前蒙混过关的好法子，熹微很紧张，越紧张越想不出，憋的她脸都白了。
活生生给吓白的。
眼角余光瞥见景绪抬了下手，熹微吓的往后缩了一下，然后不经大脑思考，猛然蹦出来一句：
“因为我喜欢陛下！”
我操？
话一出口，熹微就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无比想撤回刚才那句没脑子的话。
原本想抬手理袖口的景绪：？？？
他又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你说什么？”
熹微冷静了一下，见景绪只是惊愕，并未动怒，忽然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借口，你身处无尽深渊，四周皆是黑暗，我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你。
是正义吗？是责任吗？
不！
是爱啊！
只有因为真爱，因为真心悦慕一人，才会有这样奋不顾身的勇气啊！
熹微瞬间领悟了这个妙法子的精髓，快速眨了眨眼睛调整表情，而后一脸认真地道：“我喜欢陛下，很喜欢很喜欢，我希望陛下好好的，开开心心的，陛下想要匡护大齐，我便助您，陛下想要守护景氏皇族，我亦助您。”
“因为真心悦爱您，才甘心放弃一切，供您驱策，我愿做您手中的刀，为您斩尽奸佞，愿做您手中的笔，为您诛伐宵小，只要您需要，”说着，她十分入戏的抽了抽鼻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颤声道：“求陛下……信我……”
景绪：……
见景绪沉着脸不说话，熹微又道：“陛下可还记得此前我说过，被宛嫔娘娘传去怀思宫之事，那便是宛嫔娘娘知晓了我对陛下的心思，特意把我叫去敲打了一番。”
“咳咳——咳——”闻歌被她这番话惊的有点狠，呛的半天缓不过劲儿，咳的脸色都变了。
听见闻歌惊天动地的咳声，沉迷飙戏的熹微回过神，头皮又紧了一下。
她刚刚怎么忘了，这位绿了女主的姐妹也在这儿……
想到自己居然当着正牌的面对景绪深情告白，熹微想死的心都有了，“啊，抱歉，我……”
我就是说说，不会和您抢男人的——
话到嘴边，她智商及时回笼，硬生生改口道：“我是真心悦慕陛下的。”
闻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黑化二四天
，还差 